任務

陸大力怒氣沖沖地摔門而出。

可憐的牛氏才剛從頭暈目眩中醒過來，就聽到陸大力大聲的指責，讓她差點氣得背過去。

「牛翠花，你今天怎麼做的事？監督挖個墓坑而已，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你有什麼用？」

牛氏也不管自己頭有多暈，身子有多不適，站起來，就是一頓怒吼：「你喊什麼喊，是我想要墓坑塌的嗎？我跟你說，就是你今天沒用，求個輓聯都求不到，則哥他在天之靈生氣了，不想這麼快下葬。」

牛氏胡攪蠻纏起來，黑的都能說成白的，更何況這種鬼神之說，說起來更是一套一套的。

陸大力囁嚅了一下唇：「不、不可能，則哥不是這樣的人。」

牛氏冷哼一聲：「怎麼不是呢？你自己說，要是你死了，你不想要個好點的輓聯？」

陸大力：「......」怎麼辦，好像很有道理。

周二狗在邊上聽著也覺得是這個理，雖然他也不太清楚輓聯是什麼東西，但人死了，不就希望死後什麼東西都是最好的。

「老爺，那你要不要去求一幅好的輓聯......」他小聲地在邊上說。

「就是，把家裡橫的本事拿到外面去啊，沒用的男人。」

說著，牛氏就跪地痛哭起來：「我怎麼這麼命苦啊，嫁了你這麼個窩囊廢，連給早死的大兒子求一個好一點的輓聯都做不到，還天天打腫臉裝胖子。我苦命的兒啊，娘沒用，沒給你找個好爹，不能給你......」

牛氏沒說完，就被陸大力惱羞成怒地打斷了。

陸大力陰沉著張臉：「夠了，閉嘴！」

見陸大力真的生大氣了，牛氏也不敢再說話。

周二狗也默默往牆邊移了兩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陸大力沉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一會兒才喊了一聲：「陸行。」

在隔壁房裡聽牆角看笑話的陸行和許若若兩人猛然抬頭對視了一眼。

「那老頭喊你幹嘛？」許若若覺得陸大力這個時候喊陸行，准沒好事，揣測道：「不會是讓你這個時候去鴻雁村挖墓坑吧？」

那陸大力真的不是人。

陸行默然：「可能吧。」

這些年，陸大力也不止這一次過分了，以前陸則體弱又不喜外人接近，陸大力就讓陸行背著陸則走路，外人問起，還說什麼兄友弟恭。

許若若說：「我跟你一起去吧。」

「算了，你早點休息吧，明天可能要雞飛狗跳。」

許若若堅持：「我和你夫妻一體，你別想甩掉我。」

她發現陸行這人嘴上功夫不太行，而對付陸大力和牛氏這種人，就是要能說。

陸行：「好吧，多謝了。」

陸大力一看到許若若，就不由地皺了皺眉：「我沒喊你，你過來幹什麼。」

許若若著重強調了「夫郎」兩個字：「我陪夫郎一起過來。」

陸大力沒話說了。

陸大力拍了拍陸行的肩，語重心長地說：「二郎啊，大伯父要交給你一個重要的任務，希望你可以不畏困難，順利地完成。」

陸行簡單幹脆：「大伯父請直說。」

陸大力一哂，又說；「你大哥的喪事就在後日，現在還缺一副輓聯，明天你就去縣裡一趟，找舉人老爺或者是縣令大人幫忙寫一副。」

許若若以為自己聽岔了：「你、你說什麼？」

舉人老爺或者縣令大人，她沒聽錯吧，天啦，陸大力，你以為你是誰啊？

你自己去縣裡都請不到，你讓陸行一個小孩去。

陸大力瞥了許若若一眼，暗含警告：「長輩講話，你別插嘴。」

可惜，許若若天生不知道「怕」字怎麼寫。

她仰著頭問：「大伯父，你讓我夫郎去縣裡找老爺們寫輓聯，是不是你已經提前打過招呼了，我夫郎只要去縣裡拿就好了。」

陸大力呵斥：「你在說什麼瞎話，要是這樣，我讓陸行去幹嘛？」

許若若直言：「那大伯父你為什麼要讓二郎去啊，他什麼人也不認識，去了也是白去啊。」

陸大力一更：「怎麼會是白去呢？二郎去替自己的大哥求輓聯，這種對哥哥的敬重之心感天動地，舉人老爺一定會寫的。」

許若若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什麼狗屁鬼話，你自己信嗎？

「那我覺得，要是三郎和四郎去，親生兄弟之間的感情會不會更加深厚一點？」

牛氏一聽這話就炸了：「你放什麼屁呢，少把三郎四郎扯進來，讓你去你就去。」

「二郎啊，三郎、四郎年級還小，不懂事，你難道忍心看兩個幼弟獨自去縣城那麼遠的地方嗎？」

陸大力接著說：「我們自八歲起收養你，一直視你為己出，現在你大哥早早地去了，大伯父我心裡難受啊，我知道去縣城一事對你來說有點難，但二郎啊，你能不能儘儘孝心，替大伯父去走這一遭。」

說到最後，陸大力還是要扣一頂不孝的帽子給陸行。

陸行過來以後一直沒有說話，這會兒才慢慢地說：「大伯父，你和大伯母願意收養我，我感激不盡，我願意替你去縣城走這一遭，只是山高路遠，也不知道舉人老爺們的脾氣，我會用盡一切辦法，只是也不敢確定一定成功，請大伯父包容。」

牛氏一聽就不幹了：「這什麼話，我則哥後天下葬是一定要輓聯的，你要是要不到，你就別回來了。」

陸行看向陸大力：「大伯父，你也是這麼想的嗎？」

「我...」陸大力對上陸行漆黑的眼眸，這雙眼和他的二弟是那麼地相像，他不由心裡一軟，陸行也也才只是個14歲的孩子啊。

「你別聽你大伯母的，你儘力就好，就算不成，大伯父也不會怪你。」

陸行說：「大伯父，如果我順利從縣裡老爺那求到輓聯，等我回來以後，你可以答應我一個要求嗎？」

陸大力其實根本不相信陸行可以從縣裡求得一副輓聯，縣裡的那些舉人老爺們，個個眼高於頂，連見偶讀不會見陸行這樣的農家子一面，更逞論為素不相識的人寫輓聯了。

他讓陸行去縣裡，只是想把這件事給拋出去。

也免得牛氏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