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菜

賣烤餅的後生耳朵有點發熱，趕忙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從竹筐里拿出一個餅遞給許若若。

許若若將這個餅一分為二，遞給陸行一半。

她趁熱啃了一口，烤餅皮酥、瓤軟，還放了椒鹽，味道挺不錯的。

這樣的餅只賣三文錢一個，當真只賺一個辛苦錢。

許若若眯了眯眼，若是賣吃食，這樣的價格似乎賺不了什麼錢。

買完餅繼續往逛，不遠處就有一個食店，時不時有一兩個人進店。

許若若對陸行說：「你到前面等我。」

陸行不解，但照做。

許若若自顧自地走進店看，這一家店大概有二十張食案，櫃檯上掛著食牌，上面寫著羊肉蒸餅、羊肉湯餅等食物。

她注意到，羊肉湯餅才賣十文錢。

許若若又旁若無人地在食客身邊轉了一下，餘光看見他們桌上的羊肉湯里只有三五片羊肉。

心下瞭然。

掌柜的看許若若一個人在店裡轉了大白天，忍不出開口：「這位娘子，你打算吃點什麼嗎？」

許若若頓了一下，一本正經地說：「我看了一下，沒什麼想吃的。」

掌柜的惡聲惡氣地說：「那女郎還在小店看了這麼久？」

「我原本以為我在貴店多感受一下，就可以激起我的食慾，看來，是我想錯了。」

掌柜的：「......」

許若若揮揮手，一溜煙走了：「掌柜的，祝你生意興隆，我就不在這打擾你做生意了。」

掌柜的好半響無語，這個小娘子怎麼說呢，有禮貌，但不多。

算了，不和一個小娘子計較。

許若若又故技重施，在吉興鎮的幾個主要食店、酒樓淺淺看了一下，看完這一圈，心裡大致有了個底。

等他們回到陸家的時候，許若若發現陸大力竟然在家。

而且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氣得他一個人在屋裡摔東西。

更令人意外的是，陸大力氣得連中飯都沒有出來吃。

於是，許若若和陸行兩個人吃了一大盤炒雞蛋，外加香噴噴的煎豆腐。

等到了晚上，牛氏接陸三郎和陸四郎回來，陸大力還是不肯出來吃晚飯。

最後是牛氏三請四請才從主屋把陸大力拽出來。

牛氏的話一如既然地不客氣：「你做這副晦氣樣給誰看？」

成親這麼多年，陸大力也知道牛氏這個脾氣，白了她一眼，悶頭乾飯。

許若若晚飯蒸了大米飯，簡簡單單的三個菜，對比昨天，油水少了不少。

牛氏還是不滿意，筷子一摔：「有些人啊，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做了兩天飯，流水的銀子往外花。」

許若若一陣無語，有本事你別吃啊。

許若若懶得理她，伸手打算夾一筷子筍，卻被另一雙筷子搶了。

到嘴的食物被搶了，這能忍？

許若若也不夾其他的菜，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敲了一下牛氏的筷子，牛氏一個不小心，筷子向下一翻，碗在桌上滾了兩下就直直地往地上掉去。

牛氏嚇得閉上了眼，這種不吉利的事，她不敢看。

可她卻沒有聽到碗碎的聲音，睜開眼，發現一直小巧纖柔的手接住了碗。

飯菜掉落一地。

許若若信手將碗倒扣在桌面上，柔聲道：「大伯母吃飯要小心點啊，這下把飯倒了，可鍋里沒飯了啊。」

牛氏氣得發抖，一拍桌子：「你個小賤人，你敢弄翻我的飯？」

「大伯母你怎麼張口說瞎話呢，這分明是你自己沒拿穩筷子，弄翻了碗，」許若若垂眸：「而且要不是我眼疾手快把碗撿起來，這碗就碎了。」

「大哥他現在還在隔壁，大伯母就急著要砸碗了嗎？」

砸碗是發喪出殯時的一個禮節，意思是砸了碗逝者就可以安然上路了，斷絕逝者對紅塵的眷念，讓他可以儘早投胎轉世。

牛氏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你.....」

這個死丫頭，每次開口都這麼刁鑽狡猾，還要拿她死去的兒子攻擊她。

「這樣吧，大伯母，我這人很大方，我分你一半的飯，免得大伯母挨餓。」

許若若看起來非常善良地，將自己碗里一半的飯分給了牛氏。

牛氏嫌棄地說：「誰要吃你的飯。」

這死丫頭分的全是表面她吃過的飯，臟死了。

牛氏作勢就要把飯再倒回許若若的碗里，被許若若輕巧地端著碗避開。

許若若看向陸三郎和陸四郎：「大伯母她不小心把飯弄翻了，還嫌棄我吃過的飯，可我也忍看大伯母挨餓，三郎、四郎，要不你們一人分一點飯給大伯母吧。」

陸三郎和陸四郎還沒說什麼，牛氏就先急了，她生怕兩個寶貝兒子餓著了，怎麼可能吃他們兩個碗里的飯呢。

於是，牛氏只好說：「不用不用，娘吃這個就好了。」

為了讓三郎、四郎放心，牛氏還吃了一大口許若若分給她的白米飯。

許若若欣喜道：「原來大伯母你不嫌棄我啊，那太好了了。」

這頓飯，牛氏是啞巴吃黃連——有口說不出。

吃完飯，陸三郎和陸四郎去洗漱，牛氏抓著許若若問：「我今天給你的錢，拿出來。」

許若若故作無知：「什麼錢啊。」

「少廢話，」牛氏推了一把許若若：「我早上給你了六百文，你不會全花了吧。」

「大伯母，你不是讓我做衣服嗎？」

牛氏兇狠地說：「少誆我，做衣服需要六百文嗎？」

「我看二郎的衣服也很破舊，就連帶著給他也做了。」

牛氏氣得要死，陸行要做什麼新衣服，到時候穿陸則的衣服就是了。

「那也不要六百文啊。」

「我和二郎，一人兩套。」

「什麼？」牛氏「咻」地一下站起來，「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這個死丫頭，誰讓你做四件衣服了，有件衣服穿不就行了，敗家玩意。」

許若若怎麼會被她打到，看似不經意間輕鬆避開牛氏的所有攻擊。

見牛氏喘得厲害，許若若問：「大伯母，你要不要歇歇？」

牛氏今天是結結實實被累到了，在鴻雁村裡跑上跑下，跟村裡每個人說，讓他們才送陸則出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