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星空:深夜

第23章 星空:深夜

已經觸動了警報深夜離開學校,現在夏油傑也不急著回去。他捂著肚子,感動過後,冰火兩重天的感覺開始變得明顯了。

「誰讓你一下子一起喝完呢。」白倉望也無奈,「胃很難受嗎?」

「難受得不行。」夏油傑說,「甚至有種剛才吞下去的咒靈沒有被吸收,在肚子里蹦蹦跳跳攪拌它們的感覺……」

他面色扭曲。

白倉望聽了他的描述,腦中出現畫面:「慘。」

白倉望連忙翻出了暖袋加熱塞到了他的手邊,又打了熱水回來,放溫了給夏油傑一點點喝下去。在白倉望翻藥箱找藥片時,夏油傑撐了一會兒,還是跑去了廁所。

白倉望隔著門,雙手合十遠遠地對他說:「誒……願、願星星保佑你?」

隔著門傳來夏油傑的吐槽聲音:「一般不是這句話吧?!」

「可是我是無神論者啊。」白倉望彎了彎唇角,「相信神,倒不如相信恆星,至少超新星爆發是真的存在。」

把毫無關係的言論扯到一起,混淆他的思緒,夏油傑關在廁所里,一下子都不知道自己剛才要說什麼,下一句要說什麼。

夏油傑無力再吐槽,他抬起衣袖擦著汗走出衛生間時已經過了好一會兒。他放下手臂,眼前白倉望關心地看著他,給他遞來胃藥。

這一下,什麼抱怨也沒了。

作死也是他自己作的,吹了吹空調風,他滿載過熱的大腦也慢慢冷靜下來了。

兩人回到白倉望的房間,房間整體受損的情況不大,只有靠近門口這一側的牆壁和地面有損傷。走進房間,一眼給夏油傑的印象就是白倉望的房間很整齊,已經關起的門窗是有搭扣固定型的,上面掛著純白的窗帘。房間里整齊,看起來空間很大,卻沒有到什麼都沒有的地步。

他原本在房間進門的幾步遠靠牆處放置了矮矮的小書桌,書桌邊是三層的小書架,擺著的都是一些雜誌、小說,大多是最近常看的,夏油傑在書脊邊發現了書籤。小書桌已經被弄壞了,擺放在小書桌旁邊的米色圓形的小坐墊也沒逃過一劫,躺在了不遠處,飛了滿地的棉絮。再往前走走,靠牆的這一側還擺著淺黃色沙發,上面錯落有致地擺了幾個同色的純色抱枕。再過去一些,就是安置在靠牆另一邊的床和床頭櫃。

房間里有兩扇窗,從進門開始床在右手邊,窗戶在左手邊,還有一扇是正對著房間門口的,

順著床再往前走就是窗口了,夏油傑還記得第一次來白倉望家裡的時候,他生了病想要自己去關窗,就是下了床一直往前走,趴在窗口邊的。

被白倉望帶著坐在沙發上,夏油傑扭頭一看,沙發后的牆上也有著裝飾。白倉望在牆上掛著風景畫框,是很漂亮的銀河,還有一些他不是很了解的星雲圖片,瑰麗的色彩讓人不知不覺就看入了迷。

「你很喜歡天文嗎?」夏油傑問他。

白倉望沒有坐下,他走到房間的另一邊扶起了那些被弄翻的小圓凳,聽到夏油傑的問話,一邊整理著手邊的東西,一邊說:「喜歡嗎?還好吧,但是看不見會很不習慣。」

「會把星空畫掛在房間里,那就是喜歡。」

找到了一樣白倉望感興趣的東西,夏油傑心裡有點高興。比起半途放棄考試跑去高專上學的他,白倉望是認認真真考完了最後一場入學考試,即將步入正常高中的,他也擔心學習的內容不一樣了,之後他們的話題也會減少,變得無話可聊。

仔細說來,夏油傑其實也沒那麼專註觀察過星空,更不用說特地欣賞這些星雲的圖片。

「原來宇宙有這麼多種顏色啊……」他不由得感嘆,「要是哪天能到宇宙中看看就好了。」

相框有大有小,排列得很有美感,最居中的是一張氣體星雲的照片,金紅色的塵埃環圍繞著它,如湖水般湛藍好看的星雲中央,閃亮的星星正在湖水中躺著,像是倒映在鏡子一樣的湖中的明月。

見他一直回頭去看那些照片,白倉望也放下手邊的小圓凳走了過來,他順著夏油傑的視線,也看到了那張照片。

「其實都是網上的圖片,我不過是列印出來裝飾罷了。」白倉望說,「順便一提,你喜歡的這些顏色大部分都是人類肉眼看不見的,真的上天可能會失望。」

夏油傑側頭看他:「那怎麼知道它的顏色?所以其實它們沒有顏色嗎?這樣的話,為什麼這顆星星是藍色,那顆星星是紅色呢,這一個又是白的?總得有個定論吧。」

好奇寶寶一樣的夏油傑看起來有點可愛,他不停追問的樣子,倒是和平時在初中學校里給人的印象不一樣。

「倒也不是說不存在顏色……」白倉望忍不住笑了,「傑,既然沒有顏色,那為什麼不能賦予顏色呢?就算所有人都看不見,也不是不存在啊。」

他取下一幅星空圖,拿著畫框的邊緣,讓夏油傑在沙發上坐好。兩人湊在一起,白色的髮絲和黑色的頭髮也親親密密地蹭著。

有著修剪得圓潤整齊的指甲的手指先出現在視線里,夏油傑的視線跟著那根手指移動著,在一顆星星上停下。

紅寶石一樣閃著光芒的星星落在他的指尖。

「這顆星星距離我們很遠。」白倉望說,「它的光可能經過很遠很遠的光年,才能在某個夜晚被我們看到。」

夏油傑看著他手指指著的那顆星星,隨著白倉望說的話,他的腦海里也彷彿浮現出了在遼闊無垠的蒼茫宇宙中,一道光射了好長好長,穿梭了遙遠的距離的畫面。他手指點了點旁邊的星星,說:「那這顆呢?藍色的。」

白倉望笑了:「這顆星星離我們很近,夜晚抬起頭,說不定能看見它的光。」

話音剛落,夏油傑就迫不及待地抬起頭,他遙望窗外,今夜米花町的夜空星星不多,但閃閃的星光讓他感受到了它們的存在。

「阿望,這些星星要是被拍下來,一定會是藍色的。」

「是啊。」

白倉望又讓夏油傑去看其他的星星,那是兩顆紅色的星星,他說:「恆星靠得太近,就會打起來。這兩顆星星正在打架」

夏油傑眉頭一挑,帶著狐疑湊近去看。兩顆紅色的星星靠得很近,拖出了兩條尾巴,看起來倒是漂亮得很。

「打架還放特效啊?」

「什麼特效……」白倉望糾正他,「這是潮汐尾,是他們打架的傷口。」

夏油傑一愣:「拖著這麼長的傷口……打了很久吧。」

「是啊,星星也像是朋友,會有碰撞。」

「你這樣一說,我也對這些東西感興趣了……」

他們頭靠在沙發上,仰著的目光看著窗外的夜空,那些閃爍的光不知道從宇宙的哪一端,穿過了漫長的距離抵達。夏油傑很少這樣去思考宇宙的奧秘,以往的他看星空僅僅是看到了,但現在,他好像理解了一些以前難以理解的東西。

他說:「我們是人,不是星星。阿望,要是有碰撞,我希望能和你努力溝通,不要像這兩顆恆星那樣拖出長長的傷口。」

這話來得突然,白倉望還沒想通他為什麼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但看著夏油傑仰頭凝望著夜空,感慨憂鬱的模樣,他回答:「好。」

夏油傑滿意地笑了。

他就是想聽這個。

「但是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光了。」白倉望收回了視線,說,「我們現在看到的星星說不定都是幾十億年前的,它們可能都是已經不存在了的星星。」

這樣的常識夏油傑當然從學校里學到過,此刻在這樣的情境下聽起來,沒由來的,夏油傑心裡有種空蕩蕩的感覺。

只是看著星星都能感受到寂寞,這是為什麼?

他收回視線,才終於知道原因。

因為從某一刻起,白倉望不說話了。他金色的眸里沒有像一直抬頭的夏油傑那樣仰望著那遙遠的星空,他正低頭看著手裡的照片。

「傑,其實這些都不是我認識的星星,也不是我見過的星雲。」白倉望低聲說,「但是星空很美麗,所以我把它們掛在房間里。」

他穿著純白色的高領毛衣,整個人都藏在溫暖里,白色的髮絲柔順,在那雙金色的眼瞳里,有著夏油傑無法理解的情緒正在氤氳。夏油傑沒見過這樣的白倉望,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他拍了拍白倉望的肩膀,說:「……高專在山裡,那邊沒有城市的污染,能看見更多漂亮的星空,我過段時間賺錢了買個相機……有拍到好看的星空就發給你……」

白倉望看向他,等著他的下一句話。

夏油傑的思路一下子擼順了,他語速流暢地說:「會有更多好看的星空可以掛起來,那些不認識的星星和星雲,到時候我們一起了解吧。」

夜空十分地寂靜,卻又不孤單,因為天上有無數的星星在閃耀著,光穿越漫長的距離,也來到了這裡。

白倉望深吸一口氣,站起身。

「房間變成這樣,織田哥回來之前要馬上整理好。傑,幫我吧。」

坐了好一段時間,肚子已經好很多,也有力氣的夏油傑看了眼牆壁:「……這有點難。」

白倉望又雙手合十,擺出了可憐的表情:「拜託了,這對我真的很重要!」

夏油傑:投降。

「真拿你沒辦法,我看看怎麼整理。」

他一邊和白倉望收拾房間,把被弄亂的部分歸整齊,撿起地上散落的棉絮,損壞的書桌搬到一旁準備走的時候一起帶走丟棄。

一邊整理著,夏油傑一邊也在查看白倉望的房間里的咒力殘穢。咒靈已經被他吸收,關於【裂口女】的信息也在他心裡慢慢被掌握,越是了解,越是心驚。

這並不是普通的咒靈,它誕生於人們對於傳說的恐懼,夜蛾正道教過他,這是假想怨靈。傳說中的妖怪大多不存在,很多都是人們虛構出來的,但在日積月累的人類的恐懼下,這些負面情緒就會誕生出極度符合傳聞的怨靈。

裂口女也是這樣的,但夏油傑在它身上,還發現了另外兩隻咒靈的存在——這竟然是三位一體的咒靈。

這樣的特級咒靈若是出現,絕對不可能只是在房間里留下一些破壞的痕迹,它甚至都不可能被人輕易地重傷,究竟是誰重傷了它,又讓它逃離到這裡?米花町屬於東京,最近也沒聽說東京有什麼特級咒靈跟哪個咒術師發生戰鬥啊……想著,夏油傑回憶起了白倉望之前說的話。

「望,你之前從哪個雪山回來?」

「之前和你說過的,有個溫泉旅館和滑雪場的那個。」白倉望給他看了手機地圖,定位了

「不,不是想泡溫泉……算了,你給我個聯繫方式吧。」

「好~」

夏油傑自己在心裡把這件事情掛上了號,決定過後找夜蛾正道老師問一下知不知道那座雪山最近有什麼情況。如果不是在東京範圍內出現的咒靈,最大的可能就是那座雪山,極有可能是從雪山跟著白倉望一起回家的,這也就好解釋為什麼咒靈會出現在白倉望的家裡了。

「織田先生知道你能看到咒靈嗎?」夏油傑問他,「能看到咒靈的人更容易被咒靈找上麻煩,我希望你這段時間多注意安全,最好跟別人一起,不要獨處。」

「織田哥不知道什麼咒靈、咒術界,他也不知道你能看見咒靈,小心點不要在他面前暴露。」白倉望拍了拍手上的棉絮,他把裝滿了垃圾的塑料袋袋口紮緊,語氣輕鬆,「我希望他跟咒靈、咒術界,甚至什麼靈異鬼怪都沒有關係。」

「哦,要在織田先生面前裝作普通人啊。」

嘴上這麼說著,夏油傑卻沒有覺得困難,畢竟織田作之助只是一個普通的作家,也看不出他有什麼特殊的地方,這兩年來開家長會的時候織田作之助來學校,也只是給他留下一個普通的監護人的印象。

白倉望說:「所以,我的事情你知道就好了。」

這話又讓夏油傑開心了一會兒,他嘴角彎起了明顯的弧度,眼睛笑眯眯的,「好~那這就是我們之間的秘密了。」

夏油傑仔細一想,也覺得白倉望不要進入咒術界比較好。畢竟白倉望只是能看到,又不像他有術式,知道咒術界的存在後對咒術界也沒興趣的樣子,估計也不願意未來進入咒術界工作。

即使是咒術師也可以選擇回到普通人的世界生活,又為什麼要讓想在普通人的世界里生活的人,把所有的不平常都展示出來讓家人知道呢?

「不是普通人」真的是好事嗎?

他逐漸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那天回到家,他們家的燈亮了徹夜。父母和他聊了許多,在發現他已經決定好放棄考試時兩人並不理解,對於他說的咒靈,他們也持著懷疑的態度。甚至懷疑他是不是被詐騙了,才一意孤行要去報考高專。

即便如此,總監會的人來接他去高專的那天,父母還是幫他檢查行李,為他送行了。

或許,正是因為父母愛他,才無法接受他的決定。

夏油傑想要掌握力量,想要變強,也是希望像父母這樣的普通人可以不被看不見的咒靈傷害。

回憶散去,他站在白倉望的家裡,他們收拾好了房間,就連損壞的牆壁都被白倉望從雜物間提來的油漆桶重新刷白。他跟著白倉望來回地走著,路過了客廳里。他看見了一張合照,是白倉望和織田作之助兩人的。相片里的白倉望很小,織田作之助好像還未成年,還是和他一樣的少年。

織田作之助是白倉望的監護人,他們已經一起生活了十年,他們之間的感情,或許也和父母與他的感情一樣。

面對普通的、努力生活著的普通人織田作之助,白倉望想要保護家人的心情也是和他一樣的。

他想,如果白倉望希望和織田作之助過著現在這樣平靜幸福的生活,那他作為白倉望的好友,一定會助他一臂之力。

……

今夜橫濱沒有小雪,天氣晴朗,風速良好。

織田作之助收起了槍,他的槍口微燙。

「編輯,這是M最後的殘黨了嗎?」

受傷的男人躺倒在地,血液不斷流出,他卻沒有死去。晦暗銀灰色的長發被血液染濕了,他手指剛彈動,就被織田作之助的皮鞋踩在腳下。鞋尖轉動,碾碎了指骨。

「是呀~拖了這麼久才抓住他,可真是不好意思。」

穿著黑色大衣,用繃帶纏繞遮蓋住了手腕的棕黑髮色的青年愉快地笑著,他手裡翻動著一本被整理好的文稿,又一頁書頁在他指尖被翻過。

「事情結束,這下你可以真的放心去寫作了。對了,這裡的情節很奇怪,為什麼前舉重選手會被路人旅客輕易地抓住呢?」

織田作之助面色一僵。

他開始飛速思考,回憶自己寫下的每一行文字,快速找到句子。

「啊啊,我知道,這裡有伏筆對吧?不要告訴我,讓我自己去看後面的情節吧!」

青年暢快的笑聲打斷了未說出的話語。

「新作就交給我的港口出版社吧!」

夜風清爽,微卷的髮絲在風中輕輕擺著,他收起了稿件,鳶色的瞳滿是笑意。

「對了,回去的時候幫我給小望帶蛋糕哦。當然——是他喜歡的少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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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全公會穿進咒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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