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度朔郡守

蒲松齡仍然躲在他熟悉的石碑後面，謹慎的觀察那兩個一胖一瘦的男人。

那胖子皮膚黑一些，披了一件深綠色的斗篷，腰間系著硃紅色的腰帶，手裏拿了一把金光閃閃的長戟，滿面怒容。又粗又黑的眉毛幾乎豎了起來，長長的八字鬍也在他的憤怒下微微抖動着。旁邊的瘦子白皙很多，兩手背在身後，雖然五官和胖子看起來極其相似，但搭配在瘦子臉上就顯得清秀許多。

那胖子粗聲說道，「哼！我們來晚了一步！」

「來早了也沒用。你斗的過判苦楚司嗎？那可是十殿閻羅里的權力部門！」瘦子面無表情的說。

胖子喘著粗氣說，「想當年我們跟着大哥蚩尤的時候，他酆都大帝還不知道在幹啥呢！」

瘦子警覺得看了看周圍，說，「噤聲！」

蒲松齡揣度這兩個人有點來頭，他想，這又是什麼人？

腦子裏突然又像跑程序似的，開始對這兩個人做基因測序。蒲松齡不知道怎麼控制這突如其來的掃碼，只能獃獃的等著出結果。

還好腦子裏很快出現了測序的結果。

當他看向胖子時，腦子裏顯示：「神荼，鬼門之右郡守。」而看瘦子的時候顯示：「鬱壘，鬼門之左郡守。」

果然是冥界之人！

蒲松齡一陣激動。他不管不顧得向二人走去。鼓起勇氣喊了聲，「兩位神仙好！」

胖瘦二人同時轉過頭來。胖子手裏緊緊握著那根金戟，滿臉殺氣。

兩人看到是個十歲左右的兒童，頓時放鬆了下來。

那瘦子敷衍得說，「什麼神仙，小孩兒不懂別瞎說。」

蒲松齡心想，不震一震你們，我白穿越了。

他操著一口稚嫩的童音，清脆的說，「神荼，鬱壘，兩位神仙今天是放假，不用守鬼門了嗎？」

胖瘦二人對視一眼，大為震驚，他倆確實今日告了半日假，就急匆匆趕到這個林子裏來了。

胖子滿臉假笑，圓滾滾的眼珠轉了一轉，說，「小兒，你怎知我兄弟倆姓名。」

蒲松齡想，這個問題還真不好回答，於是送上了一頂高帽，他認真的回答道，「兩位神仙鼎鼎大名，仙界、人界、冥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胖子聽了很是得意，揪了揪自己的八字鬍。瘦子卻很冷靜，淡淡得說，「你既知我倆是誰，那就趕緊離開。我兄弟二人還有要事要辦。」說完瞪了一眼蒲松齡。

蒲松齡卻不害怕。他滿腦子想的是找辦法去了解非人類的世界。畢竟這個機會在羅家明的時代看起來是絲毫沒有可能的。

「白額老虎是被夜磷九陰獒害死的。」蒲松齡毫不畏懼地盯着瘦子說，「他丟失了行賄九陰獒的貢品，九陰獒要報復它，罰它下九熱地獄。」

胖瘦兩人聽聞，大驚失色。

胖子說，「我們趕緊去找判苦楚司，說不定還來得及阻止這樁惡行。」

瘦子搖了搖頭，說，「白額虎已經死了兩三天了，現在怕是早被關進了第一重地獄了。」他仰頭看着天，長嘆了一聲，「唉，我對不起辟水金睛獸的囑託啊。」

蒲松齡見狀插了句話，「我看是是冥界太腐敗了！」他只是從死去的猛虎和胖瘦二人的一些只言碎語做了大概的推斷，聽起來冥界就是赤裸裸的腐敗嘛！這無論是中國的古代社會還是現代社會，抑或是海外文明，都是極其常見的問題。非人類的社會看起來也是會發生類似的社會問題嘛。

胖子睜圓了眼睛，不解的問道，「腐敗是什麼意思？」對着一個小孩不恥下問，胖子倒是也很謙虛。

蒲松齡想了想大學本科時候學習過的選修課社會學，組織了下語言，認真的回答道，「腐敗的意思呢，是指公務人員在職位上作風不正引起的社會問題，會導致社會風氣腐化、人際關係冷漠、導致官場產生官官相護、官僚主義等風氣。」

他看倆人像聽不懂他說話一樣，瞠目結舌的看着他，隨即就又解釋道，「這個意思就是說，如果有的人，不不，有的神仙，他們如果掌握了一些權力，就會仗着這些權力為非作歹，互相保護，欺負那些沒有權力的人。比如給他們好處，他們就幫忙，不給他們好處，他們甚至還會進行根本不必要的懲罰。我再打個比方，比如一個人雖然十惡不赦，但他想轉世投胎成太子，他就給閻王爺塞好處，閻王爺在生死薄上大筆一揮，這人就轉世投胎成太子了，榮華富貴大大的。」

胖瘦二人開始還聽着表示很贊同，頻頻點頭。聽到後來就一臉茫然。

胖子滿臉迷糊的望向瘦子，說，「五殿冥主閻羅王也要貢品嗎？」

瘦子搖了搖頭表示不清楚，然後問道，「什麼生死薄？投胎這事什麼時候歸五殿冥主管了？我最近倒是沒有聽聞。」

蒲松齡一聽，想自己就只知道閻王、生死薄、轉世投胎，看起來是舉了個不切實際的例子。

他趕緊解釋道，「我只是打個比方。主要是提醒你們想想，冥界是不是有這樣類似的情況發生？」

兩個人一言一語得討論起來。

「當年紫微大帝降服了眾鬼，統一了冥界，玉帝就請紫微大帝化身酆都大帝，把整個冥界交給他主管。那時候酆都大帝看咱兄弟倆正氣十足，就讓咱倆給他守着度朔山的鬼門。這一守就不知道幾千年過去了。」

「是啊，咱兄弟倆在冥界邊境當差，離得中心太遠，很多制度和事情變了，咱倆都不太知曉。」

「只是覺得想去拜見一次昔日的大哥酆都大帝，是越來越難了。」

「一百年都見不到一次。上次我去紫微殿，守衛把我攔在門外，和我要陰幣。」

「我倆雖然官職高，可就是個看門的，上哪兒去弄那一大筆錢。」

兩個人哀嘆著，隨後瘦子哭喪著臉，對蒲松齡傾訴道，「幾日前我的坐騎辟水金睛獸，得知它的凡間遠親，蒲家莊旁邊的山林之王白額虎，陽壽將盡。它打聽許久，才知道現在冥界對於所有的食肉動物，無論罪孽是否深重，都是先處以八寒地獄的刑罰。但也有一些辦法，可以減輕苦楚。於是它將打聽出來的方法轉達了白額虎。」

胖子感嘆一聲，「沒想到白額虎還是失敗了。我哥兒倆現在也幫不了它了。」

蒲松齡不由的問道，「你們兩位神仙，跟着酆都大帝打下了天地，怎麼現在混成如此境遇？」

「我倆最早就是守神樹的，剛正無阿，也從來不會那些心眼。當年的酆都大帝豪爽之極，對兄弟們有求必應。誰想到冥界被收復清理之後，雖然看起來是運行的井井有條，但許多年過去之後，據說大帝現在也不怎麼理朝事了。我們當年的兄弟們，有些一直圍在大帝身邊的，早就做了十殿閻王這樣的高官。只有我兄弟倆還辛辛苦苦在外守門關。一年只得兩天假期。」胖子哭喪著臉說。

「唉，別說了兄弟，說了也沒什麼意思，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瘦子掐了掐指，像是在計算時間，可能生怕遲到。

「等一下！」蒲松齡大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