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新貴斗舊富-深宅醜事

28、新貴斗舊富-深宅醜事

何叔過去一問,才知申州縣府定於陰曆六月二十六,在此召開一場宣傳大會,任何人都可以前來旁聽。

李克定納悶,在這裡開什麼會,人群之中鬧哄哄的,會又怎麼開呢?

遂走到文廟近前,見大門緊閉,上面的鐵鎖生著厚厚的一層紅銹,問過才知道,這座文廟已經年久失修,尤其近兩年來,更是無人打理,裡面的東西屢屢被竊,現下就連門窗也都無存,算是廢棄了。

李克定對此實在想不明白,為何昔日輝煌一時的文廟,竟然落得如此凄涼,倘或有一人在這裡守護,也不至於連門窗都被卸下偷走吧。等哪天屋瓦椽子再被盜走的話,不就等於拆毀了嗎?

這樣的情況在全國的文廟中想來還有很多,官府不理,民間不顧,難怪父親他們的錢總是不夠花。

李克定在文廟前轉了一圈,正要和老何離開,一輛車在不遠處經過,打眼一瞧,天氣炎熱,車簾被撩起著,車上一位小姐,依稀便是夜夜如夢的那紅衣女孩。李克定心頭大震,我應該不會看錯吧,怕車子漸行漸遠,忙吩咐老何先回,而後急惶惶快步跟上前去。

但看車後有兩人騎在馬上,甚是威武,定是保護小姐的下人。既然有保鏢在,李克定便不敢靠得太近,只好遠遠跟著,好在車子走得不快,儘管如此,因為天氣炎熱,不一會兒,李克定還是累的一身大汗。後來見車子直接走進縣府,自己已經無法進入,只暗自思索,這女孩到底是什麼人,怎麼跑到申州縣府來了?真是奇怪。

回到宋家,恰好宋舜臣今天無事,李克定便和他聊起宋凝凝的情況。

宋舜臣看李克定有憂慮之狀,暗道克定還是心太善良,便勸慰他說:「咱們不必替那女子擔心。非是咱們冷漠,自有人惦記著她呢。」

對宋凝凝的事情,李克定也知道是這個理。

宋舜臣對柳業刀如何處理方非圓,已猜到個八九不離十,便又說:「這幾天,官府對待方非圓倒是嚴厲,方家在無奈之下,向河間陸家求救,聽說昨天陸家來了人,哦,就是陸家大少爺陸憲。」

「陸家的手伸的可夠寬的。」李克定說。

提到陸家,宋舜臣其實並不看好。

見李克定已經長大,覺得有些事情也應該對他講講,於是又說:「你別看陸家眼下富貴,紅紅火火,我卻看不上他們。陸家老太太號稱家規嚴格,可依我看來,實是暗流涌動,將來的事情難說嘍。」

李克定對陸家嚴守舊禮的事情,早有耳聞,不明白宋舜臣是什麼意思,聽到暗流涌動四字,心中不免錯愕,忙問道:「世伯,您的意思,是說陸家會出什麼事情嗎?」

宋舜臣一笑說:「嗯,我說的就是這個意思。你看啊,陸家大小姐現下在岳家守寡,我聞其名聲不好。

陸家老夫人堅持讓孫女守寡,可陸家大小姐一個20歲的青春女子,教她如何守得下去,抱守這種規矩,陸家出事正常,不出事才怪呢?」

「此事也怨不得陸家大小姐。」李克定雖然年輕,但也常聽人講深閨寂寞。

宋舜臣嘿嘿冷笑說:「有因必有果。眼下陸家大少爺陸憲,娶了任丘古家的大小姐,水蔥一樣的美人,但陸憲偏偏不喜歡。只因為古小姐樣貌雖美,卻是個大腳片子。那陸憲是出了名的迷戀女子的小腳兒。」

宋舜臣說著自己都忍不住發笑起來。

李克定明白,定然是古小姐沒有纏過足,所以陸憲不喜歡她。

雖然早有放足的,但眼下還是有很多男人專門喜歡小腳兒,不知出於什麼心理,有了這個喜好,苦笑一聲問道:「這麼說來,陸憲和古小姐的感情也不好了?」

宋舜臣冷笑說:「何止不好,我看陸家大少奶奶出事只在一兩年內。深閨寂寞,最是難挨。世上無數瓜葛,都是由此而起。我這個年紀的人,最是懂得。陸家的名聲,不要很久,便會被他們家的大小姐和大少奶奶給毀了。」

李克定心中琢磨,這中年男子好似什麼都懂,果然是自己年輕,見識還少,又請教說:「所謂家醜不外揚,世伯是如何知道這些消息的?想這深宅大院,外人知道的事情應該寥寥吧。」

宋舜臣把頭一搖,拖長聲音說:「誒!哪裡是你想的那樣?

深宅大院才最容易傳出消息,一眾下人,沒事還要嚼嘴呢,有點風吹草動,早添油加醋的四處宣揚了。

李克定不由對堅持舊禮的陸家老夫人可憐起來,說道:「陸老夫人以為自己管教甚好,常以此為自豪,誰知內中藏著波瀾,如果以上的事情被老太太知曉,非得氣死不可。」

「可不是么。」宋舜臣說,「所以人們常講,過猶則不及。陸家老太太管的太緊,不能因時而變,禍根自然就種下了,結出惡果是必然的事情。只是什麼時候"瓜熟蒂落",一朝爆發的問題。」

晚上,暑氣漸消。李克定思來想去,睡不著覺。一是因為知道陸家隱藏著許多不堪,二是因為文廟破敗,無人關心。

在房中來回走動,實在感到壓抑無奈,便想出去走走。

一個人收拾利落,來到文廟大門。看文廟時,於月下更顯衰敗,難免傷情,想師父和父親一生致力於儒學發展,我不僅不能弘揚儒學,反而眼睜睜看著文廟成為荒涼之所,真是太也窩囊。

他正想著這些的時候,聽文廟裡面似有響動,忙側耳傾聽,可不是嗎,裡面有人在搬動物體,還隱約能聽到幾人在說話。

肯定有賊人光顧這裡,我何不嚇他們一嚇,好讓這幾個小賊有所顧忌。

四下看看,空無一人,李克定翻身上牆,向里望去,大殿里有火光,不由怒道,忒也大膽了吧,偷東西還敢拿著馬燈照亮。

他輕身跳下牆,悄悄來到大殿外面,向里張望,見一個麻子臉正在指揮三個人:「慢點挪,慢點挪,方大人可講過,不許損了聖人像。」

「聖人像有什麼用?」一人問道,「留在這裡,咱們也運不出去,不如敲碎了好。」

「你懂個鳥糞!」麻子臉罵道,「將來一旦這裡拆除,聖人像咱們就能賣個大價錢。」

「單大哥,您說這裡拆除,什麼時候拆?」又一人問。

「哥兒幾個放心,拆肯定會拆。」單麻子給大家鼓勁兒,「我聽方大人講,用不了一年。他還跟我講,日本人現在比咱們還著急。」

日本人,李克定更加惱恨,他們也要拆文廟?哎!中華真是沒落到家了。

「嘿,妥嘞!」裡面的人好似已經挪開聖人像,長出一口氣問道,「單大哥,挪開了,您看看,這裡能有寶貝嗎?」

單麻子仔細看地上,用腳不斷踏著,轉了一圈,搖搖頭說:「沒有,沒有,這裡太實。」

「媽的,寶貝到底藏哪了?」有人不耐煩的罵道,「咱們尋了幾年,沒一點影子,是不是早被人拿走了?」

單麻子說道:「不會的,既然方大人和日本人都在找,寶貝肯定還在裡面。」

「可是,咱們總不能空走吧,費力一晚上,方大人也沒個表示。」有人對此不滿。

「你抱怨個啥!我大耳摑子抽子。」單麻子罵道,「你懂個鳥,地里的水果就要熟了,秋天一到,還不是咱們哥們兒掙大錢的時候。」

「嘿嘿嘿嘿。」那人笑道,「單大哥說的也是,今年咱們再把收購價兒壓低一點,什麼都有了。」

「放心吧,方家還能虧待哥們兒。」單麻子又說,「咱們給方家賣了多少力,總得吃香喝辣才行吧。」

這幾個無賴,李克定暗自沉思,這裡會有什麼寶貝呢?如今就剩空房子存在,有寶貝也只能埋在地下,這麼大的文廟,埋在哪裡,誰能知道?你們幾個就是再找,恐怕也找不到。

李克定順手拿起一塊小轉頭,心裡罵道,叫你們幫助方家作惡,今天少爺我給你們個教訓。他手上運力,把小轉頭向著單麻子的腦門甩去。

單麻子正在那裡洋洋得意,不想腦門被重重砸了一下,罵道:「媽的,誰打老子。」

李克定惱怒,只管撿起地上的小轉頭和小石塊兒,向著幾人猛甩一通。

他自幼練武,手頭頗准,這次用的力氣稍大了些,那幾個地痞混混,哪裡禁受的住。

有人驚慌說道:「怕是聖人顯靈了吧。」

越是底層之人,越是愚昧,幾人聽了這個,不由看向聖人像。前些年,這裡香火不斷,都以為聖人有靈,這幾人雖不讀書,也知道大家對聖人的敬畏。

所以在內心深處,早有畏懼感,加上做賊心虛,這一聽聖人顯靈,單麻子第一個跪地拜向聖人像,嘴裡念叨著:「聖人莫怪,都是方家指使,我們也是無奈。」

其餘人看大哥如此,也跟著跪地。

李克定暗道,如此也好,叫你們有點畏懼,便不再用笑磚頭打那幾人,只把一顆小石頭照著馬燈打去,「啪」的一聲,頓時燈碎屋黑。

殿內突然沒了光亮,那幾人一時不能適應,眼前見不到東西,心裡更加害怕。好在他們一跪拜,磚頭向他們不再砸來,各個以為聖人顯靈,跪拜靈驗,更加拜的勤了。

李克定看他們害了怕,有意嚇唬他們,學著老夫子的樣子,壓低嗓子,拖長聲音說道:「小子們,趕緊滾。」

幾個混混聽聖人說了話,更是膽戰心驚,單麻子說道:「是,這就滾,這就滾。」

他忙轉回頭來,想要出門,因眼睛不能在大殿內視物,轉頭卻能見到外面的月光,奔著光明走,是人的本能,總會讓人比較心安,於是幾人忙不迭的向外爭搶。

李克定已然躍身上了梁頂,待那幾人走出來時,把手中藏著的一塊磚頭用盡全力向著大門擲去,但聽"咣『的一聲,在這寂靜夜晚,更是駭人。

那幾個混混聽到猶如炸雷一般的聲音,心頭震驚,慌不擇路,爭相從後面翻牆跑了。

李克定戲弄幾個雜碎一番,看他們狼狽逃竄,覺得出了胸中一口悶氣,這才慢慢溜達回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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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聞人語響:四大非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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