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賣柴火的小男孩

「爹，你說這世上有鬼嗎？」

晚上，吃飯的時候，何不亮朝父親問。

「亮兒，別信那些謊話。」

父親喝了一口酒，夾了一粒豆子，放在嘴裏吧嗒吧嗒地嚼著。

最近半個月以來，兒子的行為令他極其滿意。

以前兒子傻不拉幾的，很少和他交流，即使說幾句，都是關於吃的，喝的，

就算說到他的母親，他最多仔細地聽，表示聽懂了而已，對其他的事都不關心。

可是最近一個月以來，兒子突然變的懂事了，會做飯，會幹活，

特別是看到家裏一窮二白，他主動去上山砍柴，而且背到集市上去賣，除了換一些必要的油鹽，還經常給他換一壺酒回來，

每天晚上幹活回來，喝一口酒，就感覺筋骨通暢了。

每次喝到這酒，他就想流淚，

兒子彷彿剎那間，從一個懵懂小孩，長成了大人。

他沒有別的期望，只希望兒子平平安安過完這一輩子就夠了。

那些鬼怪傳說，他不希望兒子聽到，更不希望兒子牽扯其中。

之所以說是傳說，是因為他也只是聽說過，但從來沒有見到過，據說朝廷曾經派出軍隊大殺妖魔，但那些年代久遠的事，他不太相信。

做一個安分守己的人，不好么，為什麼老是打打殺殺的。

「亮兒，再過幾年，我就給你娶個媳婦。」父親又把一粒豆子放進嘴裏，得意洋洋的說，

「過幾年，我給你蓋個新房子，你看，我這把老骨頭還做的動。」父親是中年得子，所以父子倆年齡相差很大。

「你看村裏的梅妞怎麼樣？她和你玩的好，看來她一直都喜歡你。」父親嘻嘻的露出了笑。

何不亮記起了那個梅妞，每天他出門去集市賣柴火，她都要追出來送他，何不亮要從她家門前經過，每次她都能看見他，

梅妞比他小一歲，扎著個小辮，臉龐清秀。

這也太早了吧，何不亮搖搖頭，而且，這不是重點，

何不亮回過神來，父親給他說這些，說明他根本就沒有看到剛才那個黑影，也可以換一句話來說，他看不到，再換一句話，只有自己能看到，

這確實令何不亮心裏不安，

為什麼自己能看到父親看不到的景象，自己和父親有什麼不同嗎，還有，這個世界真的有妖怪嗎，這真的是和前世完全不同的一個世界嗎？

何不亮覺得那是幻覺，對，就是幻覺，自己和父親他們沒什麼兩樣。

晚上，何不亮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他起床后，父親已經出門幹活去了，

父親給他留了早飯在鍋里，還是溫熱的，

一碗粥，一碗青菜，

何不亮匆匆地吃了，然後背上了劈好的木柴出了門，他要去集市上賣木柴。

集市在十幾裏外的地方，有重重疊疊的山巒隔着，那裏有很多達官顯貴，大戶人家，那些人家對柴火的需求很大，每次何不亮去了都能賣掉，賣了還能再逛一會集市。

這裏是大盛王朝的中部地區，京都在偏北的地方，不過京都太遙遠了，對這些村子裏的人來說簡直就是夢幻般的存在。

集市是大盛王朝一個州府的所在地，雲耕州，這個州全境都被崇山峻岭包圍，峰巒疊嶂，莽莽蒼蒼，但州府那裏卻異常的繁華，南來北往的人都把這裏選作歇腳地。

何不亮能在集市上看到穿着不同風俗服裝的人，

聽到不同地方的口音，小販攤點，雜耍戲法，林林總總，千奇百怪。

何不亮的柴火很漂亮，所以，那些採買物品的下人管事，很快就能看中他的木柴，一般都是送貨拿錢，沒什麼說的，但也有看他年齡小想賴皮的，只是何不亮人小鬼大，沒人能欺負得了他。

呵，我兩世為人，幾千億的貿易都……聽說過，你這還能誆的了我？

這不，今天他守在一家大戶人家門口，等著管事的出來，他以前就蹲過好幾家大戶人家門口，

當然，做買賣還是要講究個尊重，他蹲的地方和大門也有一定距離的，那些管事一開門出來，看着不遠不近的地方蹲著個俊俏的少年，還有他身邊漂亮的木柴，一揮手就給買了。

但是今天這戶人家他還沒有來蹲過，

這戶人家看起來更大，房屋更氣派，門牌也更豪華，何不亮的視線也被那高高的院牆給遮蔽了，根本看不到裏面。

過了好一會，大門終於開了，這哄哄哄的聲音就跟小戶人家開門的「吱呀」有區別，一個管事打扮的人走了出來，他身後還跟了兩個年輕力壯的跟班，抬頭四望，他的視線終於落到了何不亮的身上。

何不亮已經蹲出經驗來了，凡是匆匆忙忙的人，要他買木柴有些困難，因為他急着要去辦事，對買木柴這樣的小事他們可理可不理，心情好了順便就買了，心情不好那就得等到下次了。

今天這個管事卻是一幅不慌不忙的樣子，看起來應該有戲，

何不亮找准了個時機，走上前兩步，說道：「大人，你買木柴嗎？」

管事朝何不亮上下看了看，優哉游哉地說道：「說說看，我為什麼要買你的木柴？」

這其實就有為難的意味了，你要買就買，不買就不買，哪有為什麼的，再說，為什麼不是只有你自己才知道么。

但何不亮想了想，如果能快一點賣掉木柴，早早地回家，不更好嗎，一切以務實為基準，去掉那些虛幻的面子，

「大人，我是從木台村來的。」何不亮說道。

管事把已經轉過去的目光又轉過來，上下打量了何不亮一眼：「木台村，這個木台村的人跟別的人又有什麼不同嗎？」

何不亮苦笑了一下：「大人，不是人不同，是木柴不同，你知道的，木台山綿綿蒼蒼，風調雨順，土地肥沃，木台山上的樹子又高又大，用木台山上的樹做的柴火身子直，生火疾，火力猛，耐燃燒，其他的木柴哪裏能比得上其一二。」

那管事又上下看了看何不亮，幾乎不信這番話是從一個七八歲的山村小孩口中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