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五 探路（下）

我聽了韓大姐的事，就先去了趟姥姥家，軟磨硬泡的讓老太太行行好，就算我求她了唄。其實也不是姥姥不想給看，實在是因為一來姥姥的年紀大了，身體也有點受不住請仙家看事兒了；二來這幾年也和仙家商量好了，不再給外人看了。我好一通央求，姥姥才答應問問仙家，看能不能給開個方便之門。另一邊我又誆了韓大姐，說對象要來家，讓她過來也相看相看，要是放在過去，韓大姐一聽這事，能高興的蹦起來，肯定一口就答應，她這個人就愛熱鬧。可這次感覺她猶猶豫豫的，聽說話語氣感覺是很想來，可是表情上又有些害怕，但好歹是讓我騙到家裡來了。

韓大姐其實見過姥姥，可沒想這一次一見姥姥，就跟失心瘋了一樣，蹦著高的往屋外跑，我和我媽兩個人好不容易才拉住她，我連哄帶騙的就說，姥姥也是來相看我對象的，才好不容易把她穩住。但是韓大姐看姥姥的眼神很奇怪，低著頭，翻著眼偷看，我問她怎麼了，她就說沒事。姥姥招呼我說，看樣子我對象估計還不來呢，她有朋友要來家裡看她，她就先回去了，讓我送送她。出了門，姥姥就帶我進了東屋，先倒了一杯開水，然後從我種的繡球上拔了幾朵花瓣，又把我爸泡的人蔘酒接了半杯兌在了一起，完事又對著杯子念叨了一堆我聽不懂的話，這才讓我拿去騙韓大姐喝了，姥姥說韓大姐喝了之後應該就能好點。

我就拿著杯子執行任務唄，一邊哄一邊騙，和韓大姐說著好話。我看她的表情，我感覺她知道我在幹什麼，也像是答應了，但她手腳就是不聽使喚的在抗拒。另外我印象很深，那時候我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種深深的無助，對，就是無助，但還有一絲不舍。最後我實在沒辦法，我就哭著說「乾媽，你喝了，你喝了就能好了，我還想我結婚的時候讓你看著呢。」聽了這句，韓大姐好像一下子被激了一下，先是一怔，然後手就開始哆嗦，雖然也在抗拒，但是沒那麼強烈了，我端著杯子好歹給她喂進去一些水。喝了之後，韓大姐先是不說話，後來又喝了一些，就說肚子不舒服，讓我送她回家去。一到她家，她就趕緊跑去廁所里了，出來之後雖然看著人有點虛，而且出了一頭汗，但是臉色好了很多，我又問了問她，她說沒事了，讓我先回家去吧，她回裡屋睡會。

後面是我把姥姥和韓大姐給我講的整理在一起，讓大家看的更明白一點。其實韓大姐自己知道，她那天被殃氣打了，但是她開始也不信這些。可後來一到晚上睡覺，她就總夢到她二姐和她說「三兒啊，你不是說給我探路嗎？你怎麼不跟我走了啊？」慢慢的晚上越來越睡不好，後來她也發現自己有些不對勁，總感覺身邊有個人和她說話，但說的什麼她也聽不清，再後來一覺醒來白了頭，她就更害怕了。她也想找人看，找人說，可是就感覺好像有個人攔著她，不讓她說。而且她感覺好像說了就要有危險，所以她也不敢說。其實那天她知道我要幹什麼，她也不怕姥姥，但是感覺身子里好像還有個人，那個人怕我姥姥，那個人更不想讓她喝那杯水。要不是我和她說我結婚要她看著那句話，讓她一下想起了韓姐姐，讓她一下子想起來我就和她自己的孩子一樣，她就要控制不住了。按姥姥的說法就是，跟著韓大姐的其實就是她二姐，因為她答應要給人家探路了，所以她二姐就一直纏著她不肯一個人走。

再有就是韓大姐本來就被殃氣打了，身子弱，她二姐本來可能也不想害她，但是天天纏著，就把韓大姐的陽氣一天天磨沒了，所以到後來她才越來越瘦，甚至一夜白頭的。

至於那天那杯水，其實也大有講究，用開水其實是借了開水的熱氣，人蔘酒則是有藥力能補身子虧虛，而且酒能活血發散。還有那朵花，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發現，花全都是向陽開的，最明顯的其實是向日葵，它會跟著太陽的角度慢慢旋轉花的方向，所以姥姥其實是借了花里的陽氣，再加上她念咒加持，讓韓大姐喝了才把她身子里的穢物全都排出去了。不過姥姥也說，經過這麼一折騰啊，韓大姐身子肯定要弱一陣子，不過也不能大補，得慢慢來，不然虛不受補，更傷身子。同時姥姥也和我說，讓我跟她回去好好陪陪她，這次請仙家下來她可費了不少力氣，我不光得陪她念經打坐，還得給她做好吃的補回來。

陪了姥姥大半個月，偶爾也去看看韓大姐，日子也就這麼平淡無奇的過著，不過這段時間倒是沒少聽姥姥給我講，她自己的故事。說著就到了回BJ的日子，那天韓大姐還特意來送我，帶我去超市買好吃的，我說就買兩個速食麵路上吃就行了，她著急的說「不行，不行，那哪能吃飽。」又硬拉著我買了八寶粥、麵包等等一堆好吃的，最後還搶著付了錢。上車的時候看著年華老去的家人，我也心裡第一次有一絲感慨和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