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帝都陷落（一）

三月十九日。

蜀王府內殿。

雖然說，朱至澍並沒有接到來自京城被破，皇帝自縊煤山的消息。

但是，光憑歷史知識，就知道這一天便是個非同尋常的日子，消息未達，恐怕是郵路驛站中斷，消息自然是無法收到。

朱至澍在思考着，接下來應該怎樣最大程度保全四川，然後再圖中原，力克叛軍，清兵。

雖然說，朱至澍現在心裏有皇帝野心，但是絕對不能表現出來，還記得當年學士朱升給太祖高皇帝的三條計策，朱至澍覺得自己現在也是能跟用上。

「高築牆，緩稱王，廣積糧！」

作為大明的西南藩王，朱至澍明白，在南京依然還有套官僚班子，也都是當年太祖皇帝留下的老底子，自己倘若立馬有稱皇帝的野心，勢必還會因此受人詬病，此刻絕非好時。

「還不如就讓他們斗個你死我活，最後我再來坐收漁翁之利。」朱至澍這樣想，遠在盛京的建奴恐怕也是如此打算。

好在四川地理位置封閉，向來就是王朝的大後方，這裏的土地和人口完全供應充足，努力發展生產，擴充軍備，穩固好巴蜀一地，再圖其他州縣也不為晚。

「殿下，劉之勃大人和龍文光大人求見。」王府內侍踱步進殿稟報。

「好，讓他們進來吧！」

殿門打開后，兩人身着官服拜下。

「劉大人，龍大人，你們今天來，是來彙報軍改情況的是吧！」

「回稟殿下，現成都兵器局共打造系列戰甲、火器、朴刀制式裝備三萬套，兵器局還在加班加點生產，五萬套裝備定能準時完工。成都府以及川內州縣均按步驟進行衛所軍改制，軍演大校場已是初具規模，督戰隊由新軍抽調組建完畢。」

「回稟殿下，現成都城有招募青年流民從軍約8千餘人，並從鄉野民夫中選挑1萬餘人，合計近2萬組建新軍，並派馬乾為操練官，日夜帶領士兵苦練，不日將閱兵展示。」龍文光上前稟報。

朱至澍聽完消息后，自然是心情大爽，但是也知道劉之勃此行目的絕非於此。

「劉大人，你應該還有什麼疑問吧？」

劉之勃聽聞朱至澍一言，連忙讚歎殿下真乃是奇才，如此心境竟然能夠看透。

「下官就多有失禮，還想多問殿下，京城是不是出事了。」劉之勃一邊說着話，一邊看向伏案旁的朱至澍。

朱至澍覺得也並沒有什麼要刻意隱瞞，便是直接說出自己得到的結論，京城淪陷了！

「什麼？京城淪陷？」龍文光插上話語，卻似乎丟了魂一樣。

兩位大人不要驚慌，大半個南方都是我大明的，這些叛軍、清兵遲早化為灰燼，況且這只是我的思考，一切以觀後效，兩位大人做好手中的事情便是足夠了。

劉之勃和龍文光，聽到朱至澍說出這樣的話語，自然也就顯得不是太過於緊張。

「殿下，我等願意至死輔佐你，以復大明浩瀚河山！」

「好啊，有兩位大人盡心輔佐，定將四川治理的井井有條，絕不能讓賊人入四川半步。」

「遵命......遵命」劉之勃和龍文光斬釘截鐵地說道，對於他們兩人，朱至澍自然是非常放心的。

隨後，朱至澍要求前往野外校場，看看新招募新軍的訓練場面。

「殿下，野外校場離成都城稍遠，路途恐有變亂謀害殿下，還請殿下三思。」劉之勃連忙勸誡道，龍文光也是擔憂著，希望朱至澍直接坐鎮成都王府就行了。

但是，朱至澍心中早已想明白了，此去野外校場，不僅要看這批新銳軍士的訓練如何，更為重要的就是融入這批軍士的心中去，才能更好地效忠自己，朱至澍隨即不免想到三國時期的劉備，他的優點還是要學一些。

「二位大人笑話不是，兵火還未到，就算有變亂，不過是些土匪而已，何足掛齒，明日龍文光大人就隨我一同去校場，劉大人處理餘下政務，不便之處都可先斬後奏。」

劉之勃和龍文光見朱至澍如此，便只能答應，不過護衛車隊人數需要增加一倍。前隊有100名衛所軍士，后隊是王府左護衛軍200人，這樣的出行隊伍自然是有震懾匪徒的作用。

「遵命，下官等先行告退。」

翌日。

護衛車隊停至蜀王府承運門，朱至澍隨即上臨馬車，而龍文光便驅馬在旁，隨時準備護衛朱至澍的安全，車隊浩浩蕩蕩往野外校場駛去。

「趕快告訴頭領，朱至澍出城門了！」

蜀王府外街的閣樓上，幾個黑影掠過，似乎是直奔朱至澍而來，不知道是李闖叛軍還是建奴人，總之朱至澍有危險。

護衛車隊一番奔波，行至黑水潭時，周邊空氣寂靜，偌大的林子連鳥叫聲也沒有，這自然引起龍文光的警覺。

「停！」

坐在馬車裏的朱至澍，似乎也感覺到不對勁，便連忙吩咐龍文光將隊伍呈防禦攻勢前進。

「命令火器兵、弓弩手隨時待命。」朱至澍面對此番情形也是臨危不亂，恐有大將風範，乃至帝王之氣。

「遵命！」

旗語兵按照指示，隨即向前後兩隊傳達即刻作戰命令。

剎那間，數十發羽箭射向朱至澍所乘馬車，但是因為特製馬車十分堅硬，一般的兵器根本造成不了多大的傷害，護衛軍也連忙使用盾牌擋住四周而來的羽箭，保證馬車安全，並擋住其他軍士。

「快！火器、弓弩向左、右側方向攻擊，保護殿下！」龍文光一邊組織進攻一邊突圍。

隨即，從山林中匯聚幾十名黑衣人手持彎刀向車隊殺來。

但是，面對護衛軍的火器和弓弩輪番攻擊，黑衣人還沒有沾到車隊邊，便被擊殺，經過近半個時辰的緊張戰鬥，所有匪徒被一一消滅。

「龍文光，你前去檢查一下，這群人究竟是何來歷？」朱至澍心中其實跟明鏡似的，這既不是叛軍，也不是遠道而來的清兵，而是地方的武裝力量。

龍文光派遣軍士仔細檢查，都一無所獲，所有人身上都沒有可佐證的物件。

但是，唯獨射在馬車上的一支羽箭卻大有來頭。

「龍文光，你來看看這支羽箭，是不是特別熟悉。」朱至澍隨即將箭矢交給龍文光手中。

龍文光接過後仔細檢查，猛然發現這不就是成都兵器局生產的羽林箭嗎？並向朱至澍說明情況。

「你看吧，出了成都城，不滿意我的人太多了。」朱至澍說完笑罷，面露陰沉。並令人將箭矢保存，回王府後再行定奪。

車隊在龍文光的指揮下，很快離開黑水潭，終於來到了新軍訓練的野外校場。

明軍野外校場營房

「報，大人，好像是蜀王殿下來了！」

正在營房裏書寫新軍編練手冊的馬乾聽聞，趕忙放執手中毛筆，且聽軍士言語出帳門外迎接。

「果真是蜀王殿下，還有龍文光大人到來。傳令所有甲士嚴格進行軍事訓練，膽敢有懈怠者，定嚴懲不貸。」馬乾連命副將。

「遵命！」

馬乾便率三名甲士走出校場外，向前來巡查的朱至澍復命。

「不知殿下駕到，下官有失遠迎，還望殿下恕罪。」馬乾說完話畢，剛想行禮，卻因為軍服夯重，被朱至澍免去。

「馬乾啊，軍營之處，所到都可便宜行事，天子同理，何況我就只是一名親王而已。」

朱至澍說話此刻十分體貼下屬，周邊將兵聽見也是打心眼裏敬重，畢竟也是生平第一次見如此善面的親王。

「謹遵殿下王命！」馬乾持大明軍禮回復道。

「好了，本王今天也是來看新軍的軍備訓練。你不要緊張，軍營里該怎麼做，你就怎麼做就行！」

朱至澍很平和說完話語，剛準備騎馬入營，便被馬乾攔下。

「殿下，恕在下冒犯，入營需要下馬，以防馬匹受驚，擾亂校場秩序，造成事故。」

朱至澍聽完欣然同意，讓其不由想到周亞夫屯兵駐地。

朱至澍隨即下馬，帶領護衛走進校場，看着校場上來往訓練的士兵，內心還是十分欣慰，自然是希望早日成為精兵，對抗叛軍和清兵。

「馬乾啊，你就給本王介紹一下現在的整訓情況如何？」

「回稟殿下，現今在校場受訓甲士為一萬八千七百二十餘人，皆為招募新軍編練。全軍按照劉大人之意，拆分為步、騎、神機三營，各部六千二百餘人，步騎戰術穿插協同、單兵能力都得到提高，神機營新裝備有成都火器局新研製的燧發槍和神機箭、弗朗機炮，裝備火器戰鬥力大大提高，並和步騎兩營組建交替作戰梯隊，有助於三大營部隊的作戰綜合能力。」

馬乾一五一十地向朱至澍彙報完，朱至澍眉頭一皺，只覺得新軍人數還是偏少，難以形成優勢兵力。

畢竟是要作為快速反應部隊的，如果張獻忠兵發重慶，陳士奇能抵擋多久還真不好說，畢竟重慶只有2萬的地方軍，守衛一個曲折的長江立體防線，可謂是十分艱難。

「馬大人，現今新募甲士的餉銀如何？家庭福利如何？」

「回殿下，根據由劉之勃大人擬定的軍改規章，新募甲士單月二兩白銀，家庭免征勞役，並且家庭一年還有二兩白銀的安家補貼，比肩以往也是十足不錯。」

朱至澍搖了搖頭，覺得還需要將新軍的餉銀定高一些，安家補貼更豐富些，前來投軍的人才會更多，才能篩選到更多的人才，為以後蜀地發展積蓄力量。

「這樣，傳本王令，甲士單月餉銀增至三兩，當年安家補貼五兩白銀，並增設布匹以慰軍屬。這批增設開支，全由王府內庫支出。」

朱至澍明白，只有善待這批甲士和背後家庭，他們才能真心實意在軍營當中，為大明西南願以生命衛之。

「殿下英明神武，下官代三營將士敬謝，願為大明，為蜀王殿下拋頭顱灑熱血。」

隨後，在馬乾的帶領下，朱至澍又先後參觀了騎兵訓練的場地，和神機營甲士打靶、發射火炮的現場，並親自上前使用燧發槍打靶，正中靶心，引得在場甲士一陣歡呼！

「蜀王殿下千歲！」

「蜀王殿下千歲！」

大明旌旗迎風飄揚，校場營寨錯落有致，登立塔樓戍衛的甲士，眼神里充滿如寒刀般的凜冽。

甲士們的歡呼聲音，可謂是響徹雲霄，整個野外校場是一片沸騰。

夜色即至，朱至澍卻沒有想動身回城的想法，只得是龍文光上前詢問，以免朱至澍再被賊人暗算。

「殿下，天色已是不早，為安全起見，還請殿下速回王府，末將當一路車騎保護，謹放不測。」

龍文光對着繞在甲士周邊的朱至澍連忙稟報，畢竟今天黑水潭的事情也是必有蹊蹺。

只不過，朱至澍只是隨即回句，不妨礙事，今天要與眾位新軍甲士，一同吃飯、睡覺。

龍文光聽到這，自然是百般勸阻，畢竟朱至澍貴為王爺，豈能和一幫下臣、兵將同吃同住，尊卑地位何以體現。

但是，龍文光再三勸阻，也並沒有改變朱至澍內心的決議，而這也是朱至澍說服軍心的一種手段。

「古有攻心為上，如今我用這樣關懷的手段，必能讓麾下兵馬更加忠誠，讓他們以後全心全意為自己守疆拓土，豈不是更好。這點我也是學點漢昭烈帝劉備的手段罷了。」

朱至澍也明白龍文光的用意，但是取得軍心，也更是此次出行的根本目的，至於黑水潭的事情，自會相信劉之勃能夠從容辦理。

龍文光見此狀，也只好作罷，便命令護衛軍加班加點進行巡邏，守衛軍士增加一倍，外圍處設立暗哨警戒線，如有不測，立放狼煙，全軍戒備。

朱至澍來到圍坐而席的甲士身旁，眾人一見是蜀王，連忙起身行軍禮。

「好啦，眾位將士，不必拘禮，不要把我當成高高在上的蜀王，我和大家一樣，都是大明的臣子、百姓。今天我就要與眾位將士一同在這校場上吃飯、在營房裏和大家睡覺。」

圍坐在一起的甲士聽后，也是眾驚失色，但有露出幾許興奮，不知貴為親王的朱至澍怎這般體恤兵將，甲士們心中也就紮根為其盡忠效力的誓血之心。

朱至澍在甲士間，席地而坐，龍文光端來的坐墊也是被其棄之不用，對於官兵一律平等，也是首先要從自身坐起。

「哎呀，這大鍋飯還挺香啊！」

朱至澍雙手接過炊事兵遞來的滿碗小飯菜，湊鼻聞了一番，帶着慈目的眼睛說道，引得甲士們一片笑聲，這笑聲自然不是諷刺朱至澍，而是發自內心對於朱至澍的一層喜愛吧！

「殿下，這飯菜你應該在府里都排不上位是不是有特別多的山珍海味呀。」

高個子的甲士說完話，就被龍文光訓誡，不得無禮。

只見朱至澍揮手示意，龍文光也就再沒說啥，而是帶領護衛軍營寨邊駐防巡邏。

「啥山珍海味，我看王府里的那些飯菜，還沒有這碗來的實在。」朱至澍，一邊大口吃着飯菜，都不經太多咀嚼就咽下肚子。

「來來來，眾位將士一同舉碗，今天我朱至澍也是在此為眾將士承諾，你們只需安心訓練，衛我大明蜀地，家中煩事都有王府統一打理，讓大家沒有後顧之憂。」

「大明的將士們，大明的江山社稷與未來，就靠我與大家一齊來守護！」

「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在！」

朱至澍一陣慷慨激昂地說完話，便將碗中的稀粥盡數吃下，絲毫沒有架子。

在場的新軍甲士，也是無不動容，紛紛向朱至澍致以崇高的大明軍禮，在校場赤紅色的軍旗庇佑下，這隻軍隊也將成為一枚可怕的利箭，直插叛軍和清兵的心臟。

在一片威聲中，晚飯也就結束，兵將各自就位休息、巡邏，朱至澍也隨即在營帳中睡去，直到第二天清晨才隨衛隊返回成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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