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節 審判庭的反應

()就算在教廷的海軍，龐大的「真理與和諧」號一樣佔據著突出的地位，獨一無二，無可匹敵。這艘光滑勻稱的級戰艦的三層火炮甲板一共布置了一百二十門艦炮，因此僅僅只是它自己，就成了卡西迪世界最具毀滅xìng的海上力量，能夠使靠近它的武器的任何東西成為在海面漂浮的碎片。

在這艘死亡戰艦的每個船員當中，都充滿著極度的自信，尤其是他們的最高長官，彼特艦長。只要想到自己能以不到三十歲的年齡成為世界上最強大的戰艦的指揮官，這位年輕的軍官就會情不自禁的激動起來，陷入某種無法理喻的狂熱，但是另一種東西也在他的靈魂中燃燒。恐懼——顯耀的職位必然也是危機四伏的職位，所有人的眼睛都在後面盯著，在這個位置上的人只要稍不留意，就會從雲端直墜而下，而且幾乎沒有機會再度崛起。

所以，就像患上一種被稱為「強迫症」的疾病，彼特船長以無可挑剔的勤奮與認真態度工作著，所有事情都會親自處理，以至於戰艦上沒有任何動靜可以躲開他的觀察；他的儀錶同樣無可挑剔，及時在艱苦的遠洋巡邏當中，面對最糟糕的海況，頭與鬍鬚也始終修剪得整齊乾淨，而且制服筆挺，皮靴錚亮。

他的努力沒有白費。彼特船長聽到一些傳言，小道消息，負責管理海軍事務的三位樞機主教已經注意到他的表現，戰鬥修女的最高領袖也對他的貢獻稱讚不已，用不了多久，也許就是這次海上巡邏結束以後，他就會再次得到提升，成為一個包括「真理與和諧」號在內的分艦隊的艦隊司令。

無上的榮耀又一次環繞在他身邊。彼特船長欣喜若狂，而這種興奮也促使他用更加認真努力的態度對他的工作，也使他變得更加好戰，富有攻擊xìng——沒有別的想法，只是想取得一個配得上他的晉陞的功績——所以當他聽到那個消息的時候，彼特船長感到他的機會已經來了。

「一艘地獄先遣軍的掠奪戰艦，就在五十里之外？」他仔細品味著報告，儘力讓自己的激動不要泄露出來，偽裝出一幅鎮定的、掌握著大局的虛假表情，甚至都沒有看他的副艦長一眼。「情報可靠嗎？」

「完全可靠，船長。我們的感應陣列現了遠程通訊水晶的黑暗能量輻shè。並且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那艘戰艦不但一反常態的使用遠程通信水晶，而且持續時間達到前所未有的十五分鐘，使我們有充足的時間定位。」副艦長回答。

「那艘掠奪戰艦的船長犯了致命的錯誤。」彼特船長冷笑著，終於轉向副艦長，「命令戰艦進入戰鬥狀態，所有休班水兵就位，準備轉向目標所在位置。我現在就向塞麗絲汀修女報告。」

「是，船長。」副艦長向他敬了一個軍禮，迅走開去傳達命令了；而彼特則快步走向戰艦的尾部，去完成他的報告。

塞麗絲汀修女才是「真理與和諧」號真正的最高長官，作為異端審判庭任命的特遣部隊指揮官，以這艘無敵戰艦作為旗艦，指揮教廷海軍的全部戰艦獵殺jīng靈艦隊。雖然根據樞機主教和海軍的命令，彼特擁有很高的自主權力，可以zìyou攻擊遭遇的任何目標，不需要請示塞麗絲汀修女，但那項命令針對的值是jīng靈的戰艦，沒有涉及地獄先遣軍的掠奪戰艦，因此他必須先向她報告，徵求她的意見，然後才能命令戰艦改變航向。

稍微有些麻煩，但只能這麼去做，因為它是規則——即使不考慮他的前途只考慮教廷的規章制度，彼特船長也沒有選擇的餘地。

他快步走向船尾，在「真理與和諧」號特別設置的艦隊司令船艙的門前被兩名戰鬥修女攔住，然後一名更高階級的戰鬥修女走到他的面前。

「你不能進去，彼特船長。」她宣布。

「我有非常重要的情報，需要立即報告塞麗絲汀修女。」彼特有些焦急——如果拖延的時間很長，那艘掠奪戰艦就會跑出更遠的距離，最終出「真理與和諧」號的追擊範圍，而他的功績也就泡湯了。

「你不能進去，彼特船長，這是塞麗絲汀修女的命令。」修女仍是一副冷冰冰的，不近人情的表情。

不管彼特正在擔憂什麼，那和她沒有任何關係，不在她需要考慮的範圍以內。

船長能夠察覺她的態度，但不想放棄幾乎唾手可得的功績。「請轉告塞麗絲汀修女，我一定要見到她，事情非常重要。」

「是什麼事情那麼重要，以至於你一定要打擾塞麗絲汀修女？」修女反問。

「是……我們現了一艘地獄先遣軍的掠奪戰艦，距離五十里。」彼特船長回答，「我希望塞麗絲汀修女允許我追擊這艘邪惡的戰艦。」

「只是這樣？」

「是的，修女。請立即轉告塞麗絲汀修女。」

「沒有必要，彼特船長。」修女說，「不要管那艘掠奪戰艦，讓它離開，這就是你可以得到的答覆。」

「呃……修女？」彼特船長目瞪口呆，一方面，他不願看到幾乎唾手可得的榮譽就那麼大搖大擺的從他眼前溜走，另一方面，放過一艘地獄先遣軍的掠奪戰艦，讓一艘邪惡力量的戰艦zìyou離開？這似乎不應該是異端審判庭和海軍應該有的行為。

就像是知道他正在想些什麼，她冷笑了一下。「彼特船長，我們的任務是搜尋並且摧毀異端的艦隊，那艘地獄先遣軍的掠奪戰艦並不在你的目標列表當中。你應該明白，你的唯一使命是完成你的任務，因此我建議，不要為了你的那點小小的個人目標，去奪取一個不屬於你的榮譽。」

彼特船長感到他的心臟劇烈的抖動了一下——沒有人會在自己的秘密被別人看穿以後還能保持鎮定。修女的jǐng告是如此的明確，使他幾乎就要退縮了，然而在最後的那一刻，他卻堅持下來。

「是的，我有一些個人的想法，但是，修女，作為女神的僕人，我們應該放過一群黑暗勢力的爪牙嗎？」他問到，雙眼直視那名修女。

而那名修女也毫不退縮的迎上他的目光。「作為女神的僕人，我們應該時刻牢記女神的教誨，謹遵女神的旨意，不可逾越半步，不得妄自懷疑女神的意圖——彼特船長，女神賦予我們的使命只是消滅異端的艦隊，你最好不要忘記這點，因為如果你忘了這點，你就會成為新的異端。」

有那麼一會兒，彼特船長以為自己聽錯了，不過當他意識到，她真的說了「新的異端」這個詞以後，他身上還剩下的那點表質疑的勇氣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如果這名修女真的指控他是異端，那麼不需要任何證據，而且不會進行任何審判，她和後面的兩名修女就可以立即處死他。

這是女神賦予她們的無上權力，不受監督也不受制約的權力，在這種權力的面前，即使教皇也必須時刻保持謹慎，小心翼翼的避免觸犯修女們的威嚴，更不用說他只是一個普通的船長。

彼特船長匆忙的向修女行禮。「我現在就去傳達這個指示……」

他正在說，船艙的門突然打開了，而塞麗絲汀修女的身影很快顯現出來。她穿著銀sè的全身甲，批著斗篷，頭完全被頭兜遮住，嘴唇以上的部分隱藏在yīn影之中，以至於只能看見jīng致的下頜和從頭部兩側垂下的兩束金sè的長。在彼特船長充滿敬意和畏懼的注視下，她走出船艙，在他的面前停下。

「彼特船長。」她低聲說，「改變航向，前往約恩公國。」

聽到「改變航向」的時候，彼特船長還有一絲高興，以為塞麗絲汀修女改變主意，決定消滅那艘掠奪戰艦，但是在下一刻，「前往約恩公國」卻讓他變得迷惑起來：為什麼要前往那個不起眼的小國家？

但是先，他只能恭敬的回答：「遵命，塞麗絲汀修女。」然後拐彎抹角的問到：「請原諒我的愚鈍和無知，但是，我們為什麼要前往約恩公國，難道jīng靈艦隊正在進攻那個微不足道的弱小國家？」

「注意你的言辭，彼特船長……」開始擋住他的那名修女嚴厲的斥責到——畢竟，儘管教廷一貫以輕蔑的眼光看待那些不起眼的國家，但是公開使用「微不足道」之類的詞語形容它們，仍然是受到禁止的——不過塞麗絲汀修女制止了她。

「這裡不是公共場所，瑟琳修女，彼特船長的言論屬於教廷內部的私下交流。」她絲毫不掩飾她的輕蔑，「而且審判庭已經授權我對約恩公國進行全面徹底的清查。」

全面清查一個公國？彼特船長大感驚訝，而那位瑟琳修女似乎也沒有料到事態竟然會有如此嚴重。

「那裡生了什麼事，塞麗絲汀修女？」

「審判庭已經證實，厄斯塔瓦爾三世的第三個兒子，艾爾達倫.博爾奈斯，是一個極端危險的異端。」塞麗絲汀修女高聲宣布，「所有檢察官都已經得到指令，一旦現他，必須立即予以消滅。」

異端，又是異端。不過彼特船長對那位倒霉的艾爾達倫.博爾奈斯沒有一點同情，只是感到十分遺憾：要是這位王子在海上，他就有機會得到一份值得炫耀的功績了——但是這個傢伙肯定會待在6地上。

真可惜。彼特船長暗自搖了搖頭，向塞麗絲汀修女行了個禮，然後回到他的崗位上傳達新的命令。

於是很快，「真理與和諧」號改變了航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