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這年冬天,長嶺村的霜期斷斷續續特別的長;長到小天的傷情,慢慢地康復。

生性活躍的小天,不聽家人言,與小強一幫頑童,又繼續享受孩兒時代的快樂了。

這天下午,他和小強正在榕樹旁的地坪上玩陀螺。雖說不能唱主角,那吆喝勁也響遍大街小巷,引動一幫夥伴來湊熱鬧。

老大不小的韋增魁,好似早就等待着這天一般,悄悄地走近來。他既不聲張,也不來個大小聯盟。卻偷偷地從衣袋裏掏出一隻拳頭般大,樣子相當精緻的陀螺。他自顧自的繞上長長的小繩子,呼的一聲就甩到地上。彷彿天上來客,展現其迷人的丰采。

韋增魁的陀螺,在地上轉得出其的迷,但眼睛看着卻不花。其旋轉的速度與時間,好似陀螺核內有無數能量般經久不衰,看得小天和小強他們,一下子就走過來觀摩。

韋增魁也不客氣。叫小強放迷自己的陀螺,看他新做的陀螺準頭。小天呢,作為見證人,在一旁眼定定的看着。

小強的陀螺,在地上也轉得迷。當他的陀螺頂轉得朝天那會,韋增魁跨步上前,舉起手上的陀螺,居高臨下,狠狠劈了下去。

捨我其誰的小天,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韋增魁的陀螺,在劈翻小天的陀螺之後,仍能在地上旁若無人的轉動。而且那種轉動,好似剛才是大炮打蚊子,不費吹灰之力。

小強看着被劈翻的陀螺,以及陀螺頂那深深的圓鐵印,大氣也出不了。心說,我的陀螺,可是用長嶺最硬的茶子樹做成。一般的陀螺嘴,想啃動三分,那是比登天還難。就連大家公認小天的那隻陀螺,也入侵不了分豪。這這這!

崇尚強悍,本就是人性,更何況似小天他們!於是,韋增魁的陀螺,瞬間在頑童中傳開去。

韋增魁豪爽,拍著胸脯答應幫他們做新陀螺。但他有一個條件:若要他新做的陀螺,得有鋼釘一樣硬的鐵絲。而且,以舊換新。

以舊換新,那個玩童不樂意。可,苦在鋼釘一樣硬的鐵絲無處找。

很快,小天成為玩童們的中心人物。只是,小天不敢向他老道天德張嘴。母親秋葵那裏,就成了他的突破口。

幾天後,數以百計的新陀螺,在長嶺村的大小地坪上如鮮花般怒放。而韋增魁的手中,則多了一包銹色斑斑,卻令人激動不已的一小截一小截鐵絲。

從舊陀螺中得來的一包鐵絲,份量依然少,但總好過沒有。接下來,韋增魁和韋世汶他們,開始尋找村頭村尾的爛碗爛缽來敲碎,或修削尖利的竹籤和木刺來湊數。

計劃在進行中的一個下午,村頭出現一個收廢舊的人。這人高大,雙目有光。一對半舊的籮筐,挑在扁擔兩頭,沉甸甸。他不是別個,正是韋世汶他們聞名已久的韋敬禮。

韋敬禮的籮筐里,零碎的物件不多,形形式式,各種各樣的空心玻璃瓶和細只瓦瓮卻不少。粘滿醬油垢的短嘴瓶子,黑麻麻,遠勝鑊底。倒去了老醋的長頸瓶,竟還散發着刺人的味道。

韋敬禮也似梁寂溪初次來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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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村那樣,搖動着他的鈴鐺。不同之處,一個是華佗再世幡,救死扶傷。一個是收廢舊,網羅生活的殘骸。道雖不同,但謀卻相當——均為凈化村民的身心健康而來。只是,韋敬禮的這番來,迎接他的卻比梁寂溪嚴峻多了。

他剛進村,就碰上巡村的花豹。花豹先是審視他一番,再是盤問他一番,才是把他的一對籮筐翻了個底朝天。當他什麼毛病也找不到時,方是入村的事項。弄得韋敬禮兩手一攤,少了口若懸河。

不過,韋敬禮手上的鈴鐺,卻是會說話。左一噹噹,右一噹噹,聽得從嶺上為韋天霸母親採藥回來的梁寂溪,心情激動,猶如衝鋒號角。

梁寂溪在長嶺村已逗留了一段日子,韋世汶他們里裏外外,已把他當成了主心骨。村裏突然來了個收廢舊的陌生人,在打探一番后,有意無意的向梁寂溪處靠攏彙報。

「收廢舊的大哥,」何基勇向韋敬禮打招呼,「請到這裏來。這裏有好多舊東西。」他招呼時,嫌韋敬禮走得慢,還走上前來,要接韋敬禮的擔子。

「好好好。」韋敬禮連說三個好字。但他謝絕何基勇的好意,依然自己挑着擔子,跟着何基勇走。

何基勇把韋敬禮引到韋世汶家門前,說東西在房子裏,等他拿出來。韋敬禮就放下擔子等候,順便抽支煙。

「吞雲吐霧一支煙,燃盡紅塵兩指間……」韋敬禮一支煙還沒抽完,何基勇在前,韋世汶在後,挑着兩半籮筐的舊衣物出來。

「這位大哥,」韋世汶說,「來我們村的梁琛安郎中說,物換物成不成?」他說時靜靜地看着韋敬禮。

「梁琛安!啊!成成成!」韋敬禮反應過來時,爽朗地互換了擔子。並在換擔子時,說柳、貴、來、賓、武幾處的黃狗,在達開鄉整了十幾名弟兄,捉拿廖聯原,上級應對方案是敵後變前線,於來年中秋佳節,在達開鄉車田村舉事。說畢,還做了一個別人看不懂的手勢才離去。

韋敬禮的背影,幾乎消失那會,在房子裏窗枱前一直凝望的梁寂溪,他眼裏的兩束沉重的光線,還沒有捨得離開。他知道,他們這一別,或許只有在來年中秋舉事時,在達開鄉車田村再相見了。

當梁寂溪從目送戰友的情愫里迴旋的那刻,他腦子內的部署已悄然成熟。他向韋世汶耳語一番,就各自散去忙碌。

這晚,地上還有霜下。只不過,比以前少了些。

梁星巡村時,腦子特別的靈醒。他時刻注意著,花豹和花鹿他們的動向。

子時的竹筒一敲過,梁星就趁著更夫的職利,把韋世澤和梁祖坐護送出村。

韋世澤和梁祖坐,一出村就直奔龍灣祠。因為梁寂溪給他們的任務,是把韋敬禮白天藏在龍灣祠旁邊石堆里的一包物品,悄悄地拿回來。

龍灣祠沒有多遠,半杯茶的功夫就到。但韋世澤有了前次的經驗,在近到龍灣祠韋敬禮藏匿貨物的地方時,沒有直接就去拿。而是蹲在附近偵察,看有沒有危險。

他們這一蹲,就是半個小時。梁祖坐心急,說夜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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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冷,我們取了快回。

韋世澤覺得梁祖坐說得有道理,但為了百分百安全,他還是拱起身,四處探望一番。

正在此時,長嶺村方向,慢慢地出現兩個黑影。這兩個黑影摸索著走來,速度比兔子慢,比烏龜快。只一少會,就來到了與韋世澤和梁祖坐他們潛伏不遠的地方。

這兩隻龜孫,好像沒有了腳力,又好像腳底灌了鉛,到了地方再也不往前走了。那形狀,似乎是帶着什麼目的而來。

這,可苦了韋世澤和梁祖坐。因為他們不知道,來者是何人,和他們在此滯留意欲何為。

下霜的天時,又是很深的夜晚,更之又是野外,而且身上衣衫單薄,腳下一雙露風的草鞋,再是此情此景,又不敢挪動分毫,韋世澤和梁祖坐他們那份凍冷,不用言語,身上如有虱子,也會震動得掉下來。梁祖坐一身的毛,耐冷出於天生。韋世澤,就差那麼一點了。他牙齒凍得緊咬,幾次鼻腔發癢,是雙手緊捂,才沒響出聲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白頭霜則一毫一厘的添加。天,越來越冷了。而那兩隻傢伙,仍在原地癱著,沒有離去的意思。

時間,來到了四更天。梁星在村裏敲的竹筒聲,隱隱約約傳了過來。

梁星的竹筒聲是那樣的焦急,又是那樣的不安。聽在韋世澤和梁祖坐的耳朵里,心情煩燥得要握緊拳頭,一拳打向地上堅硬的石板。

「喔喔、喔喔、喔喔。」就在韋世澤和梁祖坐他們情緒白熱化的時刻,山北中心校方向的大道上,突然響起幾聲鬼叫。而且隨着鬼叫聲的起落,原本癱在韋世澤他們身邊不遠處的兩隻龜蛋,竟也慟唱附和。

天!韋世澤和梁祖坐的心裏,均是一聲驚呼。心說:好險好險!原來這兩撥小鬼,是來蹲坑。

「花豹。有動靜么?」

「花鹿,沒有發現人去山北中心校。」

這一番應答之後,兩處黑影歸一處,並掉轉狗頭,朝長嶺村方向隱去。留下一片唏噓聲,在龍灣祠夜空回蕩。

一切歸還寂靜之後,韋世澤向梁祖坐打了一個手勢,就向韋敬禮說的寄存地點摸去。在他的心裏,時間越快越好,免得夜長夢多。

梁祖坐卻不這麼急,他小聲說再等等。可韋世澤不聽他這支笛,拱起身就向處的石堆奔去。

韋敬禮帶來的東西不多,也就一個小包。不過,別看這一小包東西,若能運用得好,它能給黃狗子一個響亮的天雷。

有地點,東西又不多,韋世澤瞬間就取得,而且迅速迴旋。他帶着激動的口吻,喝令梁祖坐快走。

韋世澤的激動心情,還沒有持續多久,一盆冷水就從天而降。他們剛進入回村的大路,還沒有走到百米,迎面就走來兩個速度飛快的人。唬得他們似幽靈般,嵌入到路邊的草叢中,大氣也不敢出。但有一點,韋世澤緊緊地抱住懷裏的東西。他要用生命來保護,這將給人們帶來光明的禮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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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岩壁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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