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因果。

第116章 因果。

直到金色的階梯消散在眼前,眾人才反應過來。

江清寒飛升已經讓人意外,他連仙骨都被抽了居然還能飛升?

當初齊長空將飛升經驗傳授給三人也是做的這個打算,飛升可與天道意識爭那一線生機。

可偏偏登天梯落在了他面前。

在場的人是第一次見到飛升的景象,飛升對修道者意味着一條康庄大道,是手可摘星辰的力量,是凌駕於星辰大陸的存在。

即使有齊長空遭遇在前,但眾人面對此情此景,依舊無法剋制生出了仰慕之心。

然而更讓人大跌眼鏡的是,江清寒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斬斷了登天梯,也斬斷了飛升的路。

這是多少人想要而做不到的事情,就這麼輕飄飄地被他棄了,江清寒是在做什麼!

他已經知道只要飛升就能與天道意識有一搏之力,為什麼不飛升呢?

眾人無不詫異地看着他,幾乎所有人都在想這個問題,可江清寒仍是一幅不能分辨表情的模樣。

就連長亭都忍不住問道:「師兄,你不飛升嗎?」

這也是所有人的疑惑。

江清寒沒有回答,登天梯暗示的意味如此明顯,只要登上,就是一條坦蕩的飛升之路。

但他卻覺得困惑,為何是他?

江清寒雖自認心性不差,但要說好到能飛升,他也沒如此自信到這地步。

看到天梯落在他身前時,第一感覺並不是欣喜,而是一種不安。

德不配位的不安。

因此江清寒第一時間想的是其中是否有什麼蹊蹺。

難道是因為仙骨的力量,是因為小師妹融合了一半仙骨的力量才引來天梯?

一想到這,江清寒便沉下臉,若是要犧牲小師妹才能換來飛升,這樣的飛升,不要也罷。

然而更深處是一種直覺。

不要上去,不要上去,不要上去。

對面的天道意識似乎也驚訝江清寒做的選擇,他那張波瀾不驚的臉流露出一絲詫異:「你的選擇讓我意外。」

江清寒或許不明白為何飛升的機會落在他頭上,但天道意識卻是很清楚,這是針對它而來。

它本是一抹生了神智的意識,若是一直這樣下去,或許再過千萬年才能開化。

可偏偏齊長空飛升了,讓它知道了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於是便生出了無限的嚮往,不甘心被困在一方,即使這是人人嚮往的飛升之界。

人間生靈若是生出意識,尚且能獲得身體,行走於人世。

可它作為天道意識,卻不能。

或者說,正因為它是天道意識,擁有的力量遠非常人所及,所以受到的限制才格外嚴苛。

天道的力量來自生靈的信仰,其中更多的是人,有思想的人是大部分力量來源。

只是現世安穩,上至王侯將相,下至黎民百姓對修仙誰沒有過想法,於是仙門迅速崛起,瓜分了不少力量。

但安穩一段時間后,總會出現災禍,有天災,也有人禍,於是人們再次祈求上天,信仰的力量總會達到一個微妙的平衡。

但現在天道意識並不滿足於此,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卻不能使用,這力量又有何用?

它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引導他人,在人間攪出禍亂,它做得小心翼翼,踩着規則的線一步步地實踐自己的想法,試圖打破這道平衡。

如果不是江清寒將它困於仙身,或許再花千萬年便能脫離飛升之界,遊走於人間。

可惜被困在仙身,它不再是飄蕩的意識,它的一切都將受到限制。

更糟糕的是,它立刻察覺到這具仙身牽扯到無數的因果律。

其中明晃晃的一條因果線,牽到了崑崙,有粗有細地分到崑崙這幾個同門身上。

世間萬物都有因果。

有人行善積德卻一生坎坷,有人行兇作惡卻能坦途一生,命運何其不公。

但天理昭昭,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即使輪迴也不能輕易消解。

人世間的因果律,就是最高規則之一,強悍到即使是天道意識也不得不受其約束。

看着牽連在仙身上的因果線,天道意識也明白了。

它有了肉身,可以行走於人間,它再也回不到以前作為一抹意識的狀態了。

這就是有得必有失。

因為有了人間因果的牽絆,天道意識的力量始終在逐漸消減。

或許它就會因此而消亡,連這道意識也不復存在。

它要做出自救。

現存的信仰力量不夠,它就需要更多的信仰力量,來補充流失的力量。

滅八大仙門就是為了奪取信仰的力量。

只是這樣的做法,無異於飲鴆止渴。

因為在滅八大仙門的過程中,又牽扯上新的因果。

以它的力量,是能夠在第一時間殺盡六大仙門所有人,可是它沒有。

即使擁有強大的力量,它也不能隨意牽扯上因果,因果的限制讓它束手束腳。

年長者慷慨赴死的因果它尚能勉強承受,可年輕弟子身上的因果要強盛很多,尤其是大量年輕弟子聚集而生的因果,若是被纏上,只怕積重難返。

所以它第一時間放過了他們,但它不會永遠放過他們。

就像他們設想的一樣,它不會殺乾淨所有人。

它要打壓他們,折磨他們,一點點摧毀他們的希望,讓他們畏懼,直至生不起任何復仇的心思,一輩子苟且偷生,再也不敢提及師門名諱,致使仙門和傳承磨滅在歷史長河中。

人間所有的信仰才能盡歸於它。

但有了肉身的天道意識,它的存在不為規則所容。

可是規則就是規則,不能直接對天道意識做出懲罰。

於是江清寒便成了這個「出頭鳥」,是更高規則給他放水了,所以他才有了飛升的資格。

只是它同樣想不明白,江清寒有什麼理由不飛升呢?

不過登天梯的形式意義大於實質意義,既然登天梯都下來了,登不登上其實差別不大。

江清寒當然沒有回答天道意識的話,他低頭看着自己握刀的手,有充盈的力量從體內湧出,白色的微光覆蓋在不休刀身,蘊含着磅礴的力量。

登天梯是為鑄仙身,固神識,江清寒沒有登上天梯,自然沒有仙身,但大乘期的神識和龐大的力量卻是不假。

只肖一個念頭便能移山斷海,一個心念間似乎就能毀滅一方天地。

這力量太過可怕,又讓人沉迷。

他抬眼向對面的人看去,這便是它所擁有的力量嗎?

江清寒一個心念間便瞬間移動到天道意識身前,速度快到幾乎沒有人看到他的動作,就只見到他雙手使力砍下。

對方動作生澀地接住江清寒的刀,以前只肖用雷電之力就能壓制所有對手,近身作戰的經驗太少,所幸身體還有肌肉記憶,反手之間將涌動的雷電拍在他腰腹。

這是兩人近身作戰,動作分明快到就看不清,只見交疊的殘影,像是慢動作,交手之間就連空間都在不斷崩塌。

氣候失常,天上一時艷陽高照,熱得讓修道之人都有些受不了,一時又是傾盆大雨陡然澆下,讓眾人淋了個落湯雞,最後竟然還飄起了雪,不過片刻之間,大雪就覆蓋了漫山遍野。

僅僅是散落的力量波及,摧枯拉朽地毀了大半個崑崙。

此等詭譎的力量,讓眾人駭然驚嘆道:「這便是天道的力量嗎?」

他們臉色發白,一時也明白,天道意識只是不想殺人,不然他們哪裏有命活到崑崙?

這個級別的戰鬥,只是遠遠地看着都擔心被波及。

他們只能將所有的希望寄託於江清寒身上,但江清寒並不佔優勢,接連的潰敗連長亭都看出來了。

她焦急地走來走去,口中不斷念道:「有什麼辦法能幫到師兄?」

長亭大聲地問:「喂,你們有想到什麼辦法沒有?」

之前他們還打了架,只是眼下的情況,眾人不約而同放下了之前的恩怨,開始想解決辦法。

下毒?仙身已是百毒不侵,再者他們怎麼投毒啊?

其實該想的辦法都想過了,只有絕對的力量才能摧毀對方,耗盡對方的力量,只要傷害的力量不斷大於恢復的速度,便能殺死對方

當年郁崢嶸便是如此殺死了的段倚危。

可哪裏還有力量呢?

眾人看向風雪中搖擺的藤蔓,若是還有能顛倒戰局的力量,千靈仙藤應該算一份,裏面還有一半仙骨的力量。

可是……

裴烈兇狠地說道:「別打小師妹的主意。」

而且,江清寒也不會再接受這份力量。

有人弱弱地提道:「如果江掌門能飛升的話,應該能變強很多吧?」

「江掌門為何不飛升呢?」

在場的人幾乎都有過這個想法,如果江清寒飛升,至少不會處於劣勢。

可現在說這話,似乎有點不滿的意味,所以眾人默契地沒有開口。

就在這時,人群中傳出周臨的聲音,他問道:「為什麼不飛升?」

周臨眼神空洞,又重複了一遍:「江清寒為什麼不飛升?」

如果說江清寒拒絕接受融合的仙骨,還能說是同門情深。

可飛升呢,為什麼連飛升都不願意!

長亭受不了他的詰問,怒道:「沒有誰說飛升就一定能贏,師兄不飛升自然有他的道理,你若是覺得他做的不對,你自己飛升啊。」

周臨怒視:「若我能救世人,莫說飛升,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鍋,周某絕無二話,可現下是只有江清寒一人有機會飛升,只有他可以,他為什麼不做?」

「如果是我的話,我……」

「如果是你,如果你能,」長亭嗤笑出聲:「我看啊,正是因為你不能,所以你才說如果你能。」

她走近周臨,每一步都像是擲地有聲:「正是因為你不能融合仙骨,所以將融合仙骨的事交給師兄,還教唆小師妹犧牲,正是因為你不能飛升,所以你才說如果你飛升,你就會如何。」

長亭嘆道:「一切都是因為你無能啊。」

這話無差別掃視了在場所有人,包括長亭自己。

她繼而紅了眼,指著遙遠的兩道交戰的身影,聲音都在發顫:「你睜大眼睛看清楚,擋在在所有人面前的是誰,是我的師兄,是崑崙掌門江清寒,你一個被庇佑的人,有什麼資格說他!」

「師兄他願意便願意,不願意就不願意,你們管得着嗎?」

周臨同樣指著四周的人,說道:「你數下周圍的人,八大仙門僅剩不到兩百名弟子,江清寒此戰若敗,包括崑崙在內的這一百多人都將死在這,你要眼睜睜地看着修真界就此消亡嗎?」

他轉而又逼問道:「長姑娘,你有去外面看過嗎?你看到過那些無辜百姓他們生活在怎樣的水深火熱之中嗎?背井離鄉手足相殘,天下蒼生不是以好惡來判定的,江清寒既能救為何不救,他莫非要置天下蒼生於不顧?」

長亭卻是一臉漠然地問道:「憑什麼我師兄要救?他有這個責任,他有這個義務嗎?」

「師兄背負起崑崙已經很累了,你說的蒼生,說的修真界為什麼還要壓在他頭上,我體諒你們,也拜託你們別蹬鼻子上臉,心安理得就把這些事甩到我師兄頭上。」

兩人看上去就要動手,眾人連忙將兩人拉開,「別吵了,幫不到江掌門,就不要添亂了。」

「沒有說只要飛升一定就能贏,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

混亂間,裴烈忽然拍了周臨一掌:「你清醒一點,要走火入魔了!」

這一掌下去,周臨發紅的眼神清明了不少,他狼狽地轉過臉,滋生的心魔攫住了他全部的心神,差點就要走火入魔。

他拱手欠身道:「是周某說話冒失了,還請見諒。」

周臨一服軟,長亭一個人自然吵不起來,但她氣還沒消,只忿忿地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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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兄,不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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