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若琉沐兒再見時
還未等她想出話來回應，便聽得攤主說道：「快走開，快走開，別站在我攤前，影響了我的生意。」
小町頓時火冒三丈，擼了擼自己的衣袖，這委屈受不受得倒沒什麼，可是就不能連累她的小姐。
小町不顧蘇若琉的阻攔，大步上前，眼看着雙手死死地抓着攤位的邊緣，只要稍稍用力，便可讓整個攤位，包括上面的所有飾品天翻地覆。
正當她用力之時，從她的右側伸出了一隻修長的手，纖長的手指抓着一個鼓鼓的荷包，仔細瞧上一眼，掌心裏還有幾個繭子。
這是練武者的手。
「老闆，這位姑娘的錢我替他給了。」攤主立馬變了臉色，笑意逢迎，連忙接過艾正手裏那隻綉著一團灰色的荷包，才恭敬地將那支有紅花點綴的步搖遞給了艾正。
蘇若琉順着說話聲音的方向看去，感激之餘唯有。
那不是艾正嗎？
蘇若琉愣愣地接過艾正遞過來的步搖，心中疑卻是疑惑着他為何會在這裏。
思緒間，她的目光順着艾正的那隻手，瞧見了他正放入懷中的荷包。
蘇若琉定眼仔細瞧了瞧，確定了這是她之前送給艾正的朋友之禮。
她訕訕地開口問道：「這麼丑的荷包，你怎麼還留着……」
艾正撓了撓頭，笑道：「這不，第一次收到姑娘送的禮物嘛，自是要珍惜些，免得日後收不到了。」
蘇若琉乾笑了兩聲，「我看還是扔了吧，這般醜樣子，看着有些瘮得慌。」
艾正沒有同意蘇若琉的話，他使勁搖了搖頭，又像個孩子一樣寶貝著懷中之物，匆匆捂住藏着寶貝的地方。
「這不是……要不下次，我去選個好看的荷包，買來，再送還給你，也算是，算是作為這次幫我解圍的謝禮，如何？」
艾正笑着點點頭，說：「好啊，那我可就等着你送的荷包了。」
蘇若琉痴痴地點了點頭，總覺得方才那些話並不是出自她口。
她側過頭，用眼神示意小町給她帶上這支步搖。
可還未等她開口，艾正已然走上前，邊拿過那支步搖，邊在一旁詢問道：「要不，我幫你帶上吧。」
蘇若琉僵在原地，一時也找不到理由拒絕，只能莫不作聲。
待戴好之後，她垂眸輕聲地道了聲謝，便又立即側頭，對着小町揚了揚眉，詢道：「如何？」
小町遲鈍地抬了抬眼，好似敷衍地連連稱讚道：「好看！我家小姐戴什麼都好看！」
蘇若琉有些半信半疑，轉過頭，正欲開口尋求艾正的意見。
可她一抬眼，便瞧見了站在艾正身旁的沐兒，她哪裏還顧得上頭上的步搖。
三兩步上前，徑直從艾正身邊掠過，一把將沐兒抱住，嘴裏不停地說着「好久不見，甚是想念」之類的言語。
一旁的艾正尷尬地將略微打開的雙臂放下，換上一副最是禮貌的笑容，可是在這面龐之下，卻滿藏苦澀。
而他，卻又不得不看着重逢的姐妹二人表現出一副感動得熱淚盈眶的模樣。
這也是小町第一次見到沐兒，此前她也只從蘇若琉講述著在宮裏的生活時，知道沐兒的存在。
只是也不知怎麼，便是第一次見得，她卻有一種沐兒是個看似面善但是心口不一的人。
然而這些，她卻只能憋在心裏，面上還要表現得有與人親近之感。
好在沒一會兒，艾正便忍不住乾咳了兩聲，「迫使」緊貼著的二人分開。
小町站在蘇若琉身後，本還是一副面帶憂愁彷彿是受了委屈一般卻仍然面帶微笑的模樣，此刻瞧見二人分開，亦是喜笑顏開，她倒也不說話，只無聲地往蘇若琉身旁靠近了兩步。
她聽見沐兒說：「姑娘，沐兒也以為再也見不到姑娘了呢。」
這才見到便能起了哭腔？小町忍不住在心裏對沐兒白了白眼。
原本，她時常聽蘇若琉講起，還以為沐兒也是心直口快之人，可如今沐兒這般嬌羞模樣，她只覺有些不喜。
或許是跟着蘇若琉的時間久了，便也變得直來直去的性子。而這種立馬流出眼淚來的，她是真真學不會的。
怕是真如她所想，沐兒心機深沉。
「我也想你。沐兒，這些時日，你過得，可還好？」蘇若琉的眸前似是水霧迷離，模糊了眼前人傷心的模樣，卻仍舊是被她的哭聲所染。
沐兒抓緊雙拳，在掌心處留下幾道深深的指甲印。
她的雙眼紅潤，泛著淚花，哭噎著難以清晰地吐出字眼。
此前，她也注意到了艾正懷裏的荷包，那又灰又淺的灰色的綉土，其中可是有不少是她的手筆。
那是蘇若琉在宮裏時所綉，她以為那是蘇若琉要送給九阿哥胤禟的，自然幫着綉了許多。
只是不成想，如今那荷包，竟是會在艾正手裏。
沐兒面不改色，掌心之處卻更添幾分力道。
她忽然微微一笑，輕輕點了點頭，用餘光悄悄看了一眼艾正，說道：「好，好，多虧了有艾公子照拂，我在宮裏也算是相安無事，而且我還被調到御前侍候，可以……」
沐兒的話還未說完，便聽得艾正在一旁又乾咳了兩聲，她關切地看向艾正，緩緩合上還張著的嘴。
夏日的風太過溫暖卻又有些涼爽，它吹乾了沐兒臉上的淚，硬是在平滑的臉上留下兩行粗糙的摩挲，竟在陽光之下，泛著略白的熒光。
蘇若琉也循聲看向艾正，她伸出雙手，一手抓着艾正的臂膀，一手輕輕拍著艾正的後背，嘴上亦是關切地問道：「沒事吧？」
艾正紅著臉，皺着眉邊搖頭邊擺手，示意無事，待呼吸平穩了些，他想開口說上幾句，可一開口，自喉間再次傳來一陣瘙癢，咳聲再起，好不容易褪下的紅色再一次浮現在雙頰。
許久，他看着蘇若琉釋然一笑，道：「不必擔憂，方才只是一時不小心嗆到了。」
「附近有家醫館，要不讓大夫看看吧。」蘇若琉正欲開口，便被沐兒搶了先。
艾正轉而看向沐兒，目光漸漸變得狠厲，似是咬牙忍痛開口：「無須勞煩沐兒姑娘，在下只不過是不小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