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擂台

第2章 擂台

「是我輸了。」沈初初咬着唇,淚珠在眼眶裏打轉。

她低頭認輸,任由擂台下同門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重生的這些時日,她仗着前世的記憶做金手指,從來都是無往不利的,沒想到這次比武,竟然讓她狠狠的栽了個大跟頭。

「那便好。」冉秋收回了刀,她朝判師躬身行禮,眉眼間都是笑意。

「沈初初對戰冉秋,冉秋勝——」

擂台上判師朗聲宣判,他用靈力將這一判定和著風推送向眾人。

擂台上下頓時一片沸騰。

沈初初閉了閉眼,努力想不去在意擂台下眾人的議論,但同門們的話語總是不自覺往她耳朵里飄。

「沈師妹也不過如此嘛,就這樣還主動給冉秋師姐發戰帖,真是不自量力。」

「略輸一籌啊,哈哈哈。」

「我還當沈師妹是何等驚才絕艷的天才了,原來也不過如此。」

「今日一瞧,原是靠靈丹珍寶堆起來的修為啊。」

「咦?道友如何知道?」

「都說她幾個月便築基,但你瞧她與冉道友對戰時,下盤不穩,劍勢都不熟練,還沒過幾招便被斬了劍,這不就一目了然么。」

「原來如此,看來修鍊還是要靠自身啊,歪門邪道可要不得。」

「哈哈哈,是極。」

戰事已了,冉秋也不屑做那痛打落水狗的行徑,只飛身躍下擂台,不再分給沈初初任何眼神。

經此一遭,想必沈初初再不會弄那冠冕堂皇的一套了。

沈初初被冉秋蔑視的態度刺傷,她攥緊了裙角,固執的站在擂台上,如弱柳扶風般搖搖欲墜,咬唇捧起斷劍,小臉煞白。

「初初,我們走,」寒錦州不忍她如此模樣,帶着她飛下了擂台,「不必難過,是冉秋欺人太甚,仗着修為比你高便欺辱於你。」

聽到有人安慰,沈初初心中的委屈便壓不住了。

她扔了斷劍,撲進了寒錦州懷中,眼圈泛紅淚水瞬間落下,小聲啜泣。

寒錦州攏着她,輕聲安慰。

一個藍色道袍的雋秀弟子伸手抹去沈初初眼角的淚,他臉色有些陰沉。

這正是白池的三徒弟宴琮。

見沈初初在師兄寒錦州懷裏哭的泣不成聲,那一聲聲猶如砸在他心間,宴琮聽着心都跟着疼了起來。

他攥緊拳頭,一言不發。

「我為你報仇。」宴琮再看了一眼沈初初,便陰著一張臉轉身大步離去。

寒錦州眸子劃過一絲暗光,沒有阻攔。

沈初初看他正是往冉秋離去的方向而去,瞬間便明白了他口中那一句「為她報仇」的意圖。

她有那麼一瞬間想喊住宴琮,但是回過神來,竟遏下了這種想法,她又合上眼,伏在寒錦州肩頭小聲啜泣。

沈初初心想,宴師兄應當……只是教訓一下冉秋吧,或者斥責她幾句,應當……應當不會做什麼的。

她有些不安。

雖然宴琮師兄習的一手蠱毒,性子又偏執,但是,應當不會同門相殘吧。

「沒事的,沒事的。」寒錦州懷裏摟着心愛的姑娘,被她哭的心都化了,只好輕聲哄慰。

「宴琮有分寸,不必擔心。」

沈初初點頭。

她心中不免有些感動,重來一世,沒想到幾位師兄都對她如此之好。

宴琮手中藏着銀針,循着冉秋離去的方向大踏步追去。

擂台外人潮洶湧,他四處張望,找的有些費勁,半晌才從人群中擠出來。

宴琮找了半圈卻沒見着人,不由暗自猜想,冉秋是去了何處。

冉秋是刀修,拜在了掩日峰應明子門下,向來獨來獨往,也無相交的好友。

若她已不在此處,想必,是回了掩日峰。

該死。

宴琮心下一沉。

應明子可不是個善茬,又極為護短,冉秋若是回了掩日峰,那便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了。

罷了。

只能再尋機會了。

宴琮有些失望,收起銀針轉身,打算回去告知沈師妹。

誰料一轉身,便瞧見了一個熟人。

「宴琮。」

白池輕聲喊出了他的名字。

「你在找誰?」

宴琮愣在原地,獃獃的看着白池。他……他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師尊。

「師尊……」他失聲喊了出來,頓覺失態,便有些局促的問道,「您怎麼出關了?」

話才出口,宴琮便發覺有些不妥,張了張口欲要解釋,但他又不善口舌,只好作罷。

「你在找誰?」白池發問。

她方才看的清清楚楚,宴琮轉身時臉上陰沉的神色,再一看他是朝着哪裏而去,便什麼都明白了。

「你找她作何?」白池臉上帶着笑,她甚至繼續追問,「你是要折了她握刀的手,還是毒毀她的容貌?」

「亦或是……取她性命?」

也不怪乎白池會這樣問,說起來,宴琮還是得她心疼最多的徒弟。

她遇到宴琮,是多年前的一個冬日。那時宴琮還只有十歲,因體質特殊,被邪修製成了蠱人,每日裏以毒蟲為伴。白池當時端掉了邪修的窩點,擔憂宴琮再被有心人利用,便將他帶回了歸元宗。

初來歸元宗時,因為性格陰狠偏執,睚眥必報,他遭到了同門的冷落排擠。

是白池花了整整十幾年,將他矯正成如今這副正常人的模樣。

「師尊,您聽我說,」宴琮有些失措,沒想到自己的心思竟被察覺,他慌亂解釋,「是冉秋擂台上欺辱沈初初師妹,我才打算略施小計懲戒一下……」

沈初初是師妹,對冉秋卻是直呼其名,明明都是不同派的師妹,卻有這麼大的差異。

「我一直在場,」白池嘆了口氣,「雲溪來說,究竟是誰對誰錯。」

宴琮這才看到立於師尊身側的師兄雲溪,只以為是他帶師尊來的此處,不由得暗惱。

雲溪低頭不看他,只輕聲回答,「擂台規矩,擂台事,擂台了。」

先不論沈初初以徒弟之名管轄師尊之事,也不說沈初初逼迫冉秋立誓自己卻逃避之事,只說擂台,歸元宗擂台向來是這樣,不論何事,一旦上了擂台,下來后便表示此事已了。

是了。

的確是有這麼一條規矩,只不過他刻意忽視了罷了。

宴琮面色漸白。

看他如此模樣,便曉得他其實是知道誰的錯了,只是當作不知罷了。

白池忽然發覺她從未看清過三個徒弟。

宴琮慣來會在她面前賣乖,寒錦州一副翩翩濁世佳公子模樣,雲溪看起來靦腆又怯懦。

也怪不得他們日後會做出弒師之事,原來是從根子起便是爛的。

白池撫掌嘆道,「妙極,妙極。」

宴琮見她這副模樣,不由就心下一沉,但是他生性驕傲,實在做不到低頭認錯。

「我先回小竹峰,你二人喚上寒錦州一起,我有事要說。」

白池丟下一句話,便轉身踏上劍身離去。

*

小竹峰。

「咳咳。」風大了些,白池不由得咳的有些重,五臟六腑都震的發疼。

強忍着不適,白池只待落了地便進房間換了身厚實的冬衣。

她此次閉關期間,受了很重的內傷。

白池從暗格里摸出葯來,和著水匆匆吞下,咳的勢頭,這才緩了些。

她在窗前卧榻上落座,看着案几上的棋局,漸漸出了神。

白池又想起了那本奇書里的內容。

書里說,她會因為折磨為難沈初初,被看不下去的三個徒弟換了葯,生生毒死。

書里還說,曾在她父親仙逝前跪地立誓,會對她一心一意一輩子待她好的道侶楚珩,會因為沈初初而聲稱對她只是責任。

何其可笑,書里的事兒竟意外地都和前世重合了。

沈初初和冉秋對戰,書里這場戰事最後也是以冉秋獲勝,宴琮斷了她握刀的手為結局的。

冉秋猜到是沈初初,斷了手后便愈加偏執的性子,更是變本加厲的為難沈初初,后被宴琮毒毀了容貌,取了性命為終。

上一世也是如此。

她眼裏的乖徒弟,為了給沈初初保駕護航竟是干盡了惡事。

她想想便噁心的要吐了,辛苦教養長大的徒弟算計她的命,青梅竹馬的道侶也惦記着她的性命。

她的一生,竟是給沈初初做了踏腳石。

白池嘲諷一笑,在妝台前落座。

她對着銅鏡上妝,輕掃黛眉,點絳唇,換上拜師大典那日穿的盛裝。

白池心中異常的平靜。

畢竟,過了今日,他們便要橋歸橋,路歸路,再不相干了。

*

寒錦州師兄弟三人到時,白池已經坐在了正堂上。

三人躬身抱拳,禮罷,抬起頭來時才看到師尊一身盛裝,妝容典雅。

「這……」寒錦州面上笑意有些僵硬,他心裏莫名有些不好的預感,「師尊這是做甚?」

他來的路上也沒問宴琮和雲溪,師尊喚他們來何事,只當是師尊因為幾人沒去迎她而見氣,只想着到時候認個錯哄一哄便好了。

卻沒想到,卻是如此大陣仗。

「都來了啊。」

白池看着堂下站着的三人,依次緩緩掃過。

「那便開始吧。」

「是。」

身邊小童應聲而動,端著幾件物什走到幾人身邊,「師兄,請。」

宴琮看着木盤裏的東西,驚愕不已,那……那是他們師徒三人拜師時與師尊交換的東西。

師尊贈他們弟子命牌,他們回贈珍愛之物,從此,他們之間便有了牽連。

「……師尊這是何意?」宴琮驟然抬頭,眼周已泛起了紅意,他聲音都有些發顫。

「還不懂么?」白池淡淡一笑,「解除師徒關係啊。」

雲溪有些不敢置信,但是看着堂上四童子和拜師時師尊才穿的衣裳,和師尊親口所說的話,無一不是佐證。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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