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如月
一天後，天宣城內。
一身兜帽黑衣的冬隱進入一件客房，付了一天的住宿費后，上樓走進自己的房間。
放下隨身的包裹，冬隱檢查了一下裏面的物什。
之後他拿出一個袋子。拿起來的時候裏面「叮叮」作響。
是一百顆赤核。
心頭一熱，冬隱迫不及待地想要拿到那件靈性物了。
不過，在這之前還要做好安全準備。
剛叔說過，界淵裏面魚龍混雜，許多心懷不軌的傢伙都聚集在這裏。因為靠近邪境，這裏是法律效力較為薄弱的地帶。
法律效力的薄弱，也就意味着規則與秩序的混亂。
冬隱先是摸了摸左手無名指的灰白戒指，同時於心裏默念道：「解除。」
立刻，心裏那一段若有若無的聯繫斷掉。
隨後，他隨地撿了一顆小石子建立好契約。用餐巾紙還是明顯了，用石子的話不太容易被人察覺。
緊接着，他檢查了一下腰間別着的剛叔給的隱匿之匕以及身體另一側用作裝飾外加欺騙用的鋼刀。
刀很普通，是市面上流通的斬邪系列第九代。
全刀約莫90厘米長，其中刃長大概佔了九分之七，有70厘米。刀刃寬3厘米左右。刃厚沒記錯的話應該是8毫米。
雖然只是一個幌子，但冬隱刻意給它配了一個看起來桀驁無比、不可一世的刀鞘。
其上花紋繁複，一條暗金色的小龍盤旋在上面，看上去倒也給人一種壓迫感。
冬隱檢查完后，滿意地拍了拍刀鞘。緊了緊遮住幾乎全身的黑色衣袍，冬隱下了樓，徑直向天宣正中心最高的一座建築走去。
……
這裏是天宣最高的建築，也是最繁華的地方。
在這裏，你可以買到所有的日常必需品；在這裏，你也可以買到一些不常用的東西，比如說靈性物。
這裏是安寶閣。
今天安寶閣也迎來了繁華與熱鬧。
如月很滿意地看着不斷湧向這裏的人們。
如月是入口處的接待小姐，她已經干這行三年了。她對於這份工作十分滿意。
每天看着各種人進來又出去，看着天寶閣不斷壯大，就好像看到自己也一樣成長般驕傲與自豪。
今天如月也在看着萬花筒般各色各類的人們。
然後她看到了一個顯眼的黑袍男人。不過顯眼的不是他，而是他腰間的刀，或者說刀鞘。
刀鞘通體墨黑，其中似乎摻雜有什麼材料而散發出點點亮光，好像夜裏的星星一樣。而這深邃的夜裏，翱翔著一條暗金的龍！這龍黯淡了星光，深邃了整片夜色！
一眼看到這好看到顯得有些花哨的刀，如月心裏產生些許疑惑與猜疑。估計又是不知道哪來的人裝腔作勢。
沒等疑惑和猜疑發酵成不屑，她看到那個黑袍男人擠開人流來到入口。
她心中有些生氣，請好好排隊！但也只是心中發牢騷。她掛上職業的笑容，向他靠了過去。
還未等她開口，她只覺得眼前閃過一抹黑色，然後她看到黑袍男正在放下的手。
心中不可遏制地閃過一瞬恐懼，如月馬上明白髮生了什麼。她立馬把滿臉的笑意換成了尊敬與畏懼。
半彎下腰，如月側過頭看着黑袍男，左手貼在小腹上，用右手為他指引方向。
「尊敬的使徒先生，這邊請。」如沐春風的聲音，搭配上到位的態度與舉止，
如月相信他應該不會太來為難自己。但她也無法肯定對方也許就不喜歡這一套。」
看到黑袍男略點了點頭，如月悄悄鬆了口氣，看來這個使徒還算正常。雖然接引使徒的好處多多，但收益是與分險成正比的。
她記得有一個前輩，明明各方面做得無可挑剔，就因為被嫌棄長得太丑，居然就被那個人殺掉了！
雖然早已知道使徒的心理都不太正常，畢竟他們主動去利用那些邪惡的生物，但理解歸理解，她仍然對於這不講道理的行為感到不忿與害怕。
也是自從親目睹了這件事情后，她開始減少面對使徒，或者說謹慎地挑選服務的對象。
這次真是太倒霉了，還以為是一個外強中乾的傢伙，沒想到是真貨。
黑袍男沒有和如月客氣，跨步跟着她向另一個不同於一般遊客的方向走去。
向站在一旁待命的同事小綠使了個眼色，小綠忙接替了如月的位置。
吵鬧慢慢溶解在幽靜中。伴隨着安靜到來的，是旁邊愈來愈強的壓迫力。
沒事沒事，別多想。把感覺歸結給心理因素，如月儘力緩解著黑袍男人帶來是壓力。
突然，黑袍男人停下了腳步，嚇得如月心頭一縮，全身都被揪緊。
完了完了，不會吧，他要幹什麼？
但黑袍男人並沒有進行如月想到的下一步，她看到他環視了一圈周圍，似乎有些疑惑。
如月也有些疑惑，他在疑惑什麼？
這種時候就要拋出一個話題。
「先生想必這次也是為了拍賣會來的吧？距離正式開始還有半個時辰，請問您是想要逛逛還是直接去現場呢？」
如月看到他搖了搖頭，如月聽到沙啞的音色組成話語。
「我是來買東西的，不知道還有什麼拍賣會。你詳細和我說說。」
儘管問題很寬泛，頗有些為難人，但如月並沒有慌亂，反倒輕鬆了起來，只要別發癲，一切都好說。
小心選擇著措辭，她沉吟了一會後便道：「是這樣的，先生你可能不常來，所以不知道。年底十二月份的時候，我們天宣每年都會在最頂層舉辦面向您這樣尊貴的使徒開放的拍賣會，具體時間不一定，像這次便是21號。拍賣會上什麼都有，我們會提前告知參與的人都有些什麼商品，您可以有選擇地競拍。」
說完，她馬上從制服內側的口袋中拿出一張鑲有金邊花紋的摺疊白紙遞給黑袍男人。
接過白紙，他不慌不忙地看了起來，嘴上慢慢問道：「這個拍賣會，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進來溜一圈嗎？」
如月心中又是一縮，低了低頭小心回道：「這…老闆的意思是…嗯，我們歡迎任何一位尊貴的使徒。」
推給老闆推給老闆。
男人不置可否，隨手把紙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如月心中一驚。
扔掉了？什麼意思？
在她看來，這次的物品已經算不錯了，至少都是五十赤核起步的好東西，沒想到他居然一點想法都沒有嗎？還有這次的壓軸，更是一件可以讓人一定程度上免受邪炁干擾的靈性物。
眾所周知，邪炁是一切邪惡的根源。沒有邪炁的載體，那些所謂的恐懼瘋狂便無法影響到人們了，
邪炁是被「感知」到的。不是簡單的看到、聞到、聽到、觸摸到、嘗到、感受到，它影響人的途徑十分奇怪，有人說是六感混合后的集合，也有人說是直接作用於人體，不存在什麼途徑。
不管如何，這件靈性物卻可以減少邪炁10%的干擾，這對於使徒的誘惑有多大是顯而易見的。
他難道沒有看到這麼大的註釋嗎？！
等等，也許他並不是不感興趣，說到底他不去拍賣會只是自己對他行為的單方面猜測而已。
沒有給她繼續猜測的時間，男人已經邁開腳步，徑直向某個方向走去。
甩開自己的胡思亂想，如月忙跟上男人。本來是如月在引路，這次卻變成如月跟在男人身後了。
他要去哪？這個方向……他要上樓？
記得他說是來買東西的，看樣子那東西不在一樓。
這麼看的話他果然有財力，如月此時終於打消了對於那把刀以及男人實力的疑惑。
如月緊緊跟在男人後面。
這個男人有實力有財力脾氣也不差，自己一定要抱好這大腿。如果自己表現得好，那升職加薪啥的不是手到擒來？
想到這，如月的腳步輕快了許多，但不一會兒，她本來放輕鬆的心又被提了起來。
怎麼回事？這，這已經四樓了，他還不停下來？他要買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軟下來的腳跟着男人來到五樓樓梯，此時已經有人在把守了。
應該差不多了吧？他就算想上去應該上不去了。
這麼想着，如月看到男人被攔截下來。然後他看見他從衣袍裏面拿出了一張黑色的卡片。
如月面色大變，職業的笑容再無法保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