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說是還人情，知奕就真的像把她當做一個還人情的人了
甚至有些過分的使喚她
「去打水給我洗臉」
知奕仰著下巴躺在床上，雙手放在後腦，整個人躺在床上，一隻腳架了起來，這動作明明很流氣，但是加上知奕的臉，整個氣質就變了
變成了一幅貴公子不拘小節的樣子
平凡看着這人明顯已經洗好的臉
轉身去了衛生間
放好溫水
端了回去
「你就是這樣還人情的？」
平凡有點不懂自己哪裏沒做好，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水太涼了，這也要我說？」他的語氣帶着不可置信，似乎是覺得這是一個正常人應該懂的問題
他明明沒有很過分，只是水涼了
但是平凡的內心卻似乎被小刀劃過，端起臉盆，去接熱水
快走吧，走了兩個人都不會心痛了，知奕心裏念著，走吧走吧，趕緊走哇，自己都說成這樣的話了，為什麼還不走
接好熱水，平凡特地將手放進去試了試溫度
有點微燙，但是還在可以接受的程度
猛地一起身，有點頭暈了
踉蹌了一下，手裏的水盆微微晃動，但是沒有撒出去
她慶幸了一下
端水準備出去的那一刻，聽見了知奕絲毫沒有感情的聲音：「你是準備在衛生間泡澡嗎？」
「沒有」她小聲的回答著，端著臉盆往前走
知奕聽清楚了那句話，但是他硬要說：「如果要泡澡的話請你離開，我這裏不歡迎」
平凡的腳步頓了下，還是堅持的走過去
拿起毛巾就要給他擦臉
卻被知奕握住了手腕
「誰告訴你可以碰我的臉了？」知奕手一拉，兩人的距離很近，呼吸近在咫尺
平凡被這樣的舉動弄到不知所措
臉也有些紅
知奕湊近她的嘴邊，就在平凡以為知奕要親她的時候，她聽見他呵了一聲，在她耳邊
說話的氣息都灑在她的耳朵上
氣息是熱的
但是平凡的心是涼的
因為聽見他說：「你這樣是想欲拒還迎嗎？」
這句話，帶着羞辱的成分在裏面，平凡覺得有點氣憤
甚至感覺到了羞辱感
人快步退開
手中的毛巾被放回臉盆里，走向門口
在門口停下的那一刻，知奕感覺自己的心臟也跟着要停止了
他的心裏既希望她走，又希望她不走
走了，兩個人心裏都會好受一點，回歸到最開始的樣子
不走，知奕會覺得她是有喜歡自己的，這會讓他陷入甜蜜而又痛苦的境地
平凡站在門口的那一刻，只想到以前知奕對她的好，現在自己這樣算不算是彌補，她不知道，但是走出去了她一定會更愧疚
她在門口停了很久
還是轉身回來了
知奕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臟一下比一下更有力的跳動着
儘管自己內心覺得平凡喜歡他，但是口中還是忍不住試探
「怎麼，回來是想要證明自己還是離不開我嗎？」
平凡還是堅持一開始的口徑：「我只是為了還人情」
沒有從平凡口中得到自己滿意的答案，知奕顯然顯得有些失望
他的眉眼低垂著，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平凡又過去將毛巾等一系列物品收拾了
接下來，知奕換著花樣的指使她做這做那
平凡一概全接了
但是知奕卻依舊是不是的拋出一些問題，似乎是想要看破平凡的真心
知奕很幼稚，但是又找不到真正的方法，都是第一次的心動，所以相處起來會顯得無措，也會進入死角
既然平凡現在嘴嚴實得很
那麼
他希望用言語刺激到平凡，而後，用平凡的不走來確定她的真心
平凡在掃地
知奕會說：「你掃地掃成這樣，掃地能力真不行」
看着平凡掃的更加仔細，心裏又會忍不住
「掃成這樣，不需要你掃地了」
平凡放下掃把，面色不太好，顯然是有些難過的樣子
她又在擦拭灰塵
「哪有這麼多灰塵，人家醫院清潔做的這麼好，不需要」
知奕的嘴硬心軟，既希望看到愛的證明，又不希望看着平凡辛苦
人的性格本身就是一個相對矛盾的存在
現在
正是因為第一次的心動，所以變得更加矛盾
……
到了晚上
知奕還沒睡
平凡也沒有睡着
她依照昨晚，背對着知奕
身後的呼吸很規律
她往背後看去
覺得知奕眼睛閉着，嘴巴和鼻子有規律的呼吸著，胸膛起起伏伏，像是睡著了的樣子，平凡這一天的情緒終於在夜晚爆發
怎麼會不難過呢
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了以後的沒有傷害，但是偏偏不能說出口，偏偏要選擇最難的方式分開
淚眼朦朧中，忽的想起知奕的那些「不需要」
那些話，已經好久沒有人對她說過了，她還以為自己面對這樣的話心裏已經免疫了
但是今天被一次次的提醒
才發現原來自己根本沒有脫離這些話語的傷害，只是下意識的選擇了逃避，而後在相對安全的環境之中假裝自己忘記了傷害
假裝一切都是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她一開始只是淺淺的落淚
而後越想越多
痛苦的情緒在腦海中聚集，神經像是在緊繃着
眼淚一下止不住了，呼吸也變得短促
她感覺自己要哭出聲
在淚眼中往後看去
知奕一點也沒有動靜，應該是完全沒有受到影響的樣子
抬起手指
在忍不住的啜泣之中咬住手指，不讓聲音跑了出來
哭多了，眼睛有些疼
不知不覺也就睡過去了
知奕其實沒有睡着
她的動靜他全聽見了
果然，人的性格是矛盾的
聽着她哭，自己竟然覺得既高興又難過
高興她真的是有喜歡他的，難過她的難過
確保平凡熟睡之後，他起了身
平凡許是哭累了，眼睛很痛，拿着自己的手臂蓋着眼睛
知奕沒動她
想去摸摸她的臉龐
手撫上去
一片冰涼
都是她的眼淚
知奕感覺自己好像是做錯了
在觸到眼淚的那一刻，自己的心告訴他，自己做錯了很多，他現在能感覺到平凡的喜歡了
但是
不管怎麼樣，她的眼淚，他會心疼
他更不應該讓她落淚
知奕覺得自己犯了滔天大錯，他感覺自己的呼吸之間都是平凡眼淚的咸澀
他拿了毛巾給她擦臉
動作小心翼翼的，生怕被平凡發現
平凡捂着眼睛睡得很熟，一點感覺都沒有，就連毛巾在臉上細細的擦著，也沒有要轉身的趨勢
哭成這樣，第二天眼睛一定會腫，知奕這樣想着，出了病房門
每一層都會有護士值班台
知奕直奔那裏而去
此時已經是深夜
護士在護士站撐著臉頰有些昏昏欲睡
看見知奕朝她走來，一下就精神了許多，雖然知奕的顏值讓她有些着迷，但是自己的職業操守還是讓她作出了最好的幫助
「你需要什麼嗎？」
知奕快步走得急，呼吸微微喘了喘
「需要一個冰涼貼」
「用來做什麼？」
「敷眼睛」
護士將知奕需要的物品登記在冊，而後才去取了給他
知奕拿着就走
甚至忘記了自己以前最看重的禮貌，忘了表達自己的感謝
可他絲毫沒有意識到
拿了就走
回到病房，他干坐着等平凡放下擋住眼睛的手，冰涼貼是給她的
為了不讓她第二天覺得尷尬
正等著呢
平凡忽的放下了手，也許是覺得手臂長時間待在外面有些冷了，收回了手
此時是最好的時機
知奕不敢耽誤
趕緊打開了冰涼貼的包裝，將冰涼貼小心的蓋在平凡眼睛上
冰涼貼做的有些大了
不僅蓋在平凡的眼睛上，還蓋住了部分臉
蓋着蓋着，知奕上手試了下溫度，不會特別冰涼
他拿起包裝紙，細細的看了遍使用說明
看到使用時間的時候，記了一下時間，算了算敷好的時間，給自己定了一個沒有聲音也沒有震動的鬧鐘
他下意識地打開了手機，就連他自己都以為自己會練一練遊戲的時候
他只是在不斷地看時間
等著時間過去給平凡揭開冰涼貼
他第一次為了一個人，刻意的放下手中原本時時刻刻抓住的訓練時間
這麼長的時間裏，他除了看時間之外，就只是看着平凡
終於等到時間結束，鬧鐘在手機屏幕上亮起
他輕輕地揭開了冰涼貼
用手指探了探平凡的眼睛
覺得差不多了
這才自己轉身去了自己病床上休息
第二天早上，平凡醒的很早，知奕還沒有睡醒
她早上不是很安穩，總感覺自己要醒來了
當她醒來的那一刻，她想起昨晚上的眼淚，下意識的摸上了自己的眼睛，沒腫
怎麼可能呢
她不能相信
跑去衛生間的鏡子裏照了下，的確是沒腫
她覺得不可思議
難道自己睡了一覺，連眼睛的腫都能自動消下去了？
帶着這樣驚奇的疑惑，她回了自己的摺疊床，打算回去躺一會兒
時間還早，還可以干趟一會兒
回去的時候，一不小心腳踢在了垃圾桶的側面
她趕緊收腿，蹲下身子扶好正打算倒下去的垃圾桶
裏面的東西很眼熟
她掃了一眼
是冰涼貼
一看這個規格
大約是貼眼睛的
她這一刻想到了自己的眼睛
明顯不腫
這就已經能說明問題了
這是知奕昨天晚上給她敷了冰涼貼
想想覺得不可能，知奕昨天晚上明顯是睡了
但是心裏的聲音堅定的告訴她，除了知奕再沒人對你這麼好這麼細心了
她確定這是知奕做的
看了床上的知奕
他睡得正好
陽光有點照耀進了房間里
她看得更加清楚了
知奕長長的眼睫毛下，是青黑的
他又熬夜了
而且不是一兩天
平凡雖然早就知道，但是現在總覺得那些青黑里也有自己的「功勞」，一時間心裏很難過
她坐回了床上，躺了下去
這次是正對着知奕的那邊
她想，自己好像對知奕才是最殘忍的，明明是自己的問題，但是卻讓兩個人都難過，自己做的很不對
找不到合適的方法，所以選擇變得有些極端了
平凡在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終於想清楚了
自己和知奕的關係
儘管自己最後不能和知奕在一起，但是自己應該做到將對知奕的傷害減小到最少
她要說出自己心中的顧慮，讓知奕明白他很好，只是兩人並不合適
自己是膽小鬼，沒有勇氣面對他的粉絲
她想說出口，但是又覺得知奕現在正是比賽的時候
自己這麼一點小事，好像不應該讓知奕覺得煩惱，如果影響了比賽，那對他才是一輩子的傷害
所以她覺得，比賽之後再說出自己的顧慮
知奕都說了再等等，或許那個時候他看見了自卑、沒有能力、悲觀的最真實的自己，他會主動離開，那是最好的對他減少傷害的辦法
所以現在她要做的就是對知奕好
但是又不超出朋友的範圍
或許最好是能控制好距離
也許是因為自己想好了，這件事就被她放在了心裏，她看着知奕的側臉
知奕睡覺都是非常端正的睡姿，平凡只能看到他的側臉
但是也很好
這樣也很好
平凡也在不知不覺之間睡著了
知奕醒來的時候，他看見了平凡正面對他的睡姿
他知道了平凡的心意，雖然不知道她是為什麼會想到後退，但是自己已經想好要按照她的節奏走，偶爾表明自己的真心
平凡一定會最終改變答案的
他想的入迷，平凡也已經再次醒來了
這樣相對着，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那股青澀的感覺似乎又回來了
相視一眼，很快錯開，逃離
平凡去了洗漱
知奕在門口，「我先去買個早餐」
平凡嘴裏還有着泡沫，只能含糊的回答：「好」
知奕知道她的口味
很快就買好回來了
平凡正從衛生間出來
儼然也是洗漱好了
知奕將食物一樣一樣的擺在餐桌上
而後取出吸管，插入紙盒
遞給她一盒酸奶
這是平凡早上起來，早餐的第一步
這是她的習慣
但現在知奕做的很熟練，他似乎早就知道了
平凡熟稔的接過
她發現不僅是知奕熟練，自己的動作也很熟練
原來自己早就在不知不覺之間熟悉了對方嗎
兩人都沒提昨天的任何事情
氣氛好像回歸了從前
吃完早餐后
兩人又是各自待了會兒
知奕連英雄，平凡闖關遊戲
氣氛很不錯
平凡累了就會去看看知奕的遊戲
偶爾知奕手有點酸的時候，也會看一會比賽視頻，平凡偶爾也會來看一看
這個時候，知奕就會給她熟練的講解遊戲的情況
說的很通俗易懂
平凡藉著知奕的解釋，也能看懂一些局勢了
「你以後還能開展解說業務了」平凡誇讚道
「這麼快就幫我想好了退役要做什麼？」
平凡覺得退役之後的工作是一件大事，不能隨便給意見：「不是不是，只是說你有比解說還好的講解能力」
知奕點點頭
終於到了下午五點
隊伍里的人都來了
大家一看見她，就喊了句嫂子
平凡明顯臉一紅，就要辯解
知奕替她解釋：「還不是」
她點點頭，完全沒有領會到知奕的這個「還」字用的妙處
大家一下就聽懂了
連忙改口
喊著平凡的名字
不一會兒，大家就忙開了
看着大家都圍着知奕收拾東西，還有的去繳費
看這架勢，平凡不知道怎麼回事，只好拉了蓋子過來一問
知奕看了看平凡拉着蓋子的袖子，眼睛裏突然冒出了一些小火苗般的火光
「你們幹嘛呢？」
「收拾東西出院啊」
「現在？」大概是平凡的表情太過震驚
蓋子夜同樣做了個震驚的表情：「你不知道？」
「不知道」
蓋子回去繼續幫忙了
但是兩人剛剛的表情盛宴，知奕看了個遍
平凡心裏覺得不開心，明明上午兩人的關係還回到了從前，但是現在
知奕連出院都沒告訴自己
她有點生氣
跟着大家拿着行李的後面慢慢的走着出了醫院
打算自己走
走之前又覺得自己這樣貿然離開不好
跑過去給蓋子打了個招呼，讓他告訴其他人
至於其他人，她有點生氣
作為朋友立場不被通知的生氣
知奕雖然沒有直盯着平凡，但是眼神偶爾會看着她
每次都是看着平凡跟在後面，沒有掉隊才安心帶隊的
她拉走蓋子，而後悄聲說了幾句話，最後直接走了的全程，知奕都看見了
他清楚的感覺到了
自己在吃醋
吃蓋子的醋，一時間心有不爽，想讓蓋子也吃點苦頭
偏偏蓋子還什麼都不知道，興緻沖沖的過來說：「平凡說了，她打了車，先回學校了」
大家都聽見了，只有知奕不僅聽見了，還放在了心裏
回去俱樂部之後
蓋子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訓練任務加重了
甚至時長、難度多方面，簡直不像是在訓練，像是在為難自己
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得到這樣的特殊照顧都是知奕的功勞
知奕向左教練多方面講解了蓋子現在的實力，以及需要提升的方面，外加上蓋子非常想要加訓的心
左教練作為教練遇見隊員這樣無理的要求，當時是答應都嫌來不及，連夜和知奕製作了新的訓練計劃
緊急發到了每一位隊員的手中
知奕完成這項任務之後
這天晚上的睡眠沒有依靠藥物
自己睡的很好，睡著了
一夜好夢
蓋子對新的訓練苦不堪言
他感覺自己在對內的訓練賽的時候，不僅要防著對面的對手，更要小心自己的隊友
他每一次好好走在下路的時候，都會遇上支援中路的問題
大家之前的支援都是只靠動作，不經常使用語言
這樣其實風險很大
所以這次，蓋子也是沒問知奕，直接就放下自己的下路去了支援中路
結果中路根本無事發生
反倒是自己的下路被端走了一個防禦塔
賽后，左教練氣的吹鬍子瞪臉的樣子
大家都躲得很遠
「你為什麼直接就去了平安無事的中路？」
蓋子手放在兜里，「我感覺中路需要支援」
左教練又問：「中路放信號了還是知奕說了支援？」
「都沒有」
左教練更惱火了
「你這簡直就是亂來，靠自己的熟練度亂來了，都不問問，直接就走了，下路直接端走了一座防禦塔，這要是在比賽里，你就是隊伍的關鍵突破口了」
蓋子說不出話
其實知奕的做法不完全是因為自己有點醋蓋子和平凡的熟悉度，更是因為不問，直接來的行為很容易在真的比賽中出現意外，這也是他仔仔細細看了戰隊這幾次的比賽發現的問題
當然問題要找一個合適的時機指出
只是蓋子剛剛好遇上了最好的時機
絕對不是因為自己醋了
嗯對
絕對不是知奕醋了
其他的隊員站在旁邊，聽着也意識到了自己在比賽的時候遇上的這樣的只靠默契，忘了語言交流的事情，大家都因為這件事改正了錯誤
蓋子榮獲了新的一套更全面更辛苦的訓練方案
大家對此表示：加油蓋子，你一定會成為聯盟里最棒的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