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平凡被留了下來
她將自己的睡衣放在病床旁邊的摺疊床上
側身躺了下去
背對着知奕
但能看見家窗外的月光
今天的月亮很亮，亮的發冷
她在除了自己覺得安全之外的地方是睡不着的，況且這個月光照的她有點眼睛疼
所以乾脆閉上眼睛裝睡
知奕的高燒還沒退，在藥劑的作用外加感冒的雙重效果之下，他沉沉的睡去了
睡前還在看着平凡的方向愣神
平凡裝睡了很久，本來打算騙自己一下，可是偏偏眼睛對光線要求很高，這麼亮的月光，她彷彿閉上眼睛都能看見
等到身後有規律的呼吸傳來
平凡才坐起了身子
藉著月光看見了知奕的睡顏
眼睛緊閉，嘴巴緊緊抿著
似乎連夢境都顯得不安心
她沒穿鞋子，輕輕的走了過去，手撫上了他的額頭
還是很燙
溫度高到燙手
平凡收了手
去衛生間拿起剛收好的臉盆和毛巾
按照剛剛的步驟
打濕
冷敷在知奕額頭上
這一晚上，她看了月亮緩慢的移動，天光逐漸大亮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才休息的
大約是快凌晨的樣子
那個時候實在有點困了，伸手探了探，知奕的高燒退了
她放心了
她只堅持到把毛巾從知奕的額頭上拿下來
接下來的就不記得了
知奕醒來的時候入目，摺疊床上沒有了蹤影，正當他以為人走了的時候，卻感覺手下溫溫熱熱的
入目看去
平凡拿起了他的手，藉著寬大的病服做了眼罩
她的身邊還放着一個臉盆，裏面泡著的是毛巾
知奕也沒有別的動作了
原來明明說了要斷開距離，最後還是忍不住靠近的，不止有他一個
他想摸摸她的頭，問問她
為什麼要斷開兩個人的關係
動作停了很久，還是沒有落下
醫生早上八點半準時來查房了
剛進門
在說話的前一瞬間
知奕小聲的噓了一下，並帶有噓的動作
醫生看見他病床旁邊扯著病人袖子，趴着的女孩，會意的點點頭
沉默著做完了檢查
大筆一揮
在空白的紙上寫下
「你恢復的不錯，高燒也退了，在住院休息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知奕點點頭，示意醫生可以出去了
醫生撇撇嘴，感覺自己被嫌棄了
醫生走後
知奕看平凡還是在深度睡眠中，這才大著膽子看了起來
他猜測她睡得很恬靜，因為病服寬大的袖子，所以他只能看見平凡的嘴巴緊閉着，感覺到她的呼吸很規律
視線下移，看到她沒穿鞋子的腳
本打算就這麼忍着，假裝沒有看見
最終還是敵不過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想直接將鞋子拿過來給她穿上
衣袖還在平凡手裏，下床就顯得不太方便
他小心的脫下上身病服，盡量不扯動平凡用來做眼罩的衣袖，他知道，平凡要是沒了這個眼罩，估計很快就會醒了
脫下病服露出裏面白皙的胸膛，清瘦但卻不失肌肉，往下是標準的八塊腹肌
在訓練休息的時間裏，往常他都會堅持一定量的鍛煉
所以整個人雖然清瘦，但是還是有着肌肉的
他走到摺疊床旁邊，拿起平凡的白色帆布鞋，蹲跪在平凡面前，要給她穿上鞋子
確定平凡這樣不會摔倒
他才剛輕輕的拿起平凡的一隻腳，搭在自己的腿上
平凡的腳瘦長、略小，雪白雪白的，腳趾頭像嫩藕芽兒似的
他拖着平凡的腳底
知奕輕輕拿起來的時候感覺到了腳底的冰涼
他皺了下眉
抬起另一隻也是這樣
他將鞋子隨意的放在自己床邊
直接將人抱起，動作輕柔但不失利落，在抱起人的同時，眼疾手快的拿起自己的病服遮住了平凡眼前的光線
將人輕輕放在摺疊床之後，知奕才發現，她這麼小
這個醫院裏小小的摺疊床對於她來說，卻是剛剛好
知奕任由自己的病服蓋在平凡眼前
自己就這樣赤裸著上身在病房裏行動
他先是去衛生間取出乾淨的毛巾，蹲在摺疊床前，將平凡的腳細細的擦了一遍
擦的時候，知奕一度以為平凡要醒了，因為她一直略帶掙扎的亂動
他猜測平凡應該是覺得癢了，於是他加快自己的速度，趕緊擦好
最終平凡沒有醒來
知奕才放心的轉身去了衛生間
將毛巾洗乾淨
又將平凡昨夜照顧自己的工具收拾妥當，歸置在原來的位置，這才回了病床上
看着平凡睡得安穩
心裏莫名又有了新的念頭
自己會不會又是一次自作多情，平凡昨天的照顧萬一是她口中的朋友相助，自己該怎麼辦
他似乎是覺得自己不應該對平凡這麼好
不然迎接他的，極有可能是下一次的後退
已經很難過了，沒有必要再湊上去受傷了
自己也沒理由照顧她這麼好，反正只是簡單的朋友關係罷了
想到這裏他似乎覺得自己有點生氣
走到平凡面前
心裏想的是狠狠的抽走自己的病服，她愛睡得着睡不着，反正自己都因為她睡不着那麼多次了，她睡不着一次也是可以的
但是實際上，他的動作像是進入了考拉的慢動作世界
小心的拿起衣服的一角
輕輕的拉扯了出來
平凡感覺到了強烈的光線感，眉頭緊皺，而後手伸出被子外面虛空抓了一下
沒抓到，只能就這樣睡了
她皺着眉頭睡着，似乎很不安穩，下一秒就要醒過來
知奕拿着病服又想給她蓋着眼睛，做她的眼罩
動作做到一半又收手
平凡眼睛緊緊的閉了一下，眉頭也跟着緊皺
知奕感覺她像是快醒了
手中的病服調轉了方向，自己穿上了
因為要系扣子，所以是背對着平凡的
聽見平凡醒來小聲的哼出的氣音，他快步走向衛生間
自己才不要被看見在照顧平凡
平凡醒來的時候，眼睛刺痛，適應了一下光線
病房裏沒人
下意識的以為知奕出院了，就打算穿起鞋子追
摺疊床邊沒有自己的鞋子
她這才反應過來
昨天自己明明不是把鞋子放在病床旁邊的，而且自己好像沒有爬上摺疊床睡覺吧，那自己怎麼會出現在摺疊床上
她有些不解
知奕這個時候衣冠整齊的從衛生間出來了
他的頭髮順順的搭在額頭上，顯得乖巧又添了一分稚氣，和他平時的氣質不一樣
外加上生病顯得整個人少了平時的疏離，多了些真切的感覺
寬大的病服穿在他身上，不顯得沒有氣色，風吹即摧的樣子，反而是病好之後，依舊是那副溫柔且帶着淡淡疏離的樣子
他還是那麼好看，穿病服都有一種秀場的感覺
只是
他說
「既然醒了就走吧，我也不需要你照顧了」
「可是……你……」
知奕的話語又再次響起
「如果是簡單的朋友關係，那麼你已經過界了」
他的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情感在裏面
平凡忽然感覺自己的心被擊中了一下
這……
這是她想要的結果，只是為什麼想到自己要離開會不舍，會難過
她想走的
可是她聽見自己說：「那就當是在還你之前照顧我的人情」
知奕想趕她走的
可是他答應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