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楚丹墨掀開車布一角,發現天色已晚。
蘇迎心不在焉的樣子。
過了一會,蘇迎還是轉頭看向楚丹墨:「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幫我?」
楚丹墨又是一幅笑眯眯的樣子:「不知道。」
「不知道」?蘇迎握緊了拳頭,他在努力剋制自己不向對方打上一拳。
蘇迎嘆了一口氣,像是放棄了的樣子,雙手抱在胸前:「行吧,那你給我講講,你的愛人的事吧,你既然有愛人,怎麼會四處……飄蕩?」
楚丹墨垂眸,沉默了一會,微微搖了搖頭。
蘇迎皺了皺眉,看着他。
「記不起來了。」楚丹墨突然說。
「哈?」蘇迎又被震驚到了。
正當蘇迎想繼續向楚丹墨發問的時候,突然感到一陣顛簸。
楚丹墨掀開車布。馬車已經停了下來,車夫掉過頭來對兩人說:「只能到這裏咯!」
楚丹墨點點頭,下了馬車,彎腰答謝。
蘇迎也跳下馬車。抬頭一看,是一家小村莊的村口,可能是夜晚的緣故,亮燈的人家已經沒有了多少。
月光撒在蘇迎和楚丹墨的臉上。楚丹墨把斗笠帶上,斗笠上掛着的數條細竹把那白皙的皮膚遮了起來。走進了村子。
蘇迎也扶了扶頭上的斗笠,跟隨者楚丹墨一起踏入了這村莊。
雖然亮燈的房屋沒有幾處,但在路上還是偶爾能看見一些村民。
「這是離魂山最近的村子,經常會有想獲得邪術的人定居在此處。其中也不乏一些心術不正之人,要小心。」楚丹墨一邊觀察四周,一邊對蘇迎說。
蘇迎點點頭。
「這裏!」楚丹墨飛快拐進了一個小巷道。
蘇迎也鑽了進去。
楚丹墨俯下身,貼在土牆上。
那路上走過來幾個人,看起來晃悠悠的。等那幾人走進了,蘇迎聞到了很濃烈的酒味,皺了皺眉。
蘇迎突然看到,身前的楚丹墨身體一點點化成了黑霧。在夜裏更是不明顯,黑霧突然穿到那最後一個人的身後,又穿了回來。
蘇迎意識到,這是楚丹墨的邪術。
看到黑霧又化成的楚丹墨手上拿着一串鑰匙,蘇迎皺了皺眉。
「你偷東西?」蘇迎悄悄的問楚丹墨。
「這叫借。」楚丹墨挑了挑眉,將那串鑰匙在手上轉了幾圈。
「……」蘇迎翻了個白眼。
楚丹墨帶着蘇迎往小巷口的另一邊走去。
「這鑰匙可以打開這村子的倉庫,裏面有魂山的詳細地圖。」
蘇迎疑惑了:「你好像很熟悉?」
楚丹墨接着說:「倉庫里有一些貨物和糧食,而在這村子運輸出去的時候又必須經過魂山半山腰到另一邊,所以這份地圖很重要。可以確保他們最大限度避開危險。」
「那你拿了這地圖,這村子的人怎麼辦。」蘇迎問。
楚丹墨得意的笑了笑:「我可不拿,我看一眼,記住個七八天不是問題。」
蘇迎聳了聳肩:「你好像真的很熟悉這裏的一切,你去過魂山嗎。」
楚丹墨搖搖頭:「應該去過。」
兩人到了倉庫門口,避開呼呼大睡的門衛后。楚丹墨用鑰匙打開鎖,兩人一起溜了進去。
剛剛進門的時候,楚丹墨就皺了皺眉。隨機對蘇迎做了「噓」的手勢。隨後指向一捆高高的稻草後面,示意蘇迎去那裏躲著。
蘇迎疑惑了,但也只能照做,小心翼翼的走到稻草堆後面蹲下。
楚丹墨四處看了看,隨後眼睛看向了倉庫上方草棚處,發現空了一塊。
「從那裏進來的嗎……」楚丹墨又四處看看,隨後緩慢朝裏面走去。
看着地上四處被踐踏的稻草堆,楚丹墨放慢了腳步。
「兩個人……」楚丹墨蹲在一根頂樑柱旁。他看見了,在裏面若隱若現的兩個人影,只是烏漆嘛黑,導致楚丹墨無法判斷兩人攜帶的是什麼武器。
楚丹墨的袖袍里伸出兩根銀針,緩緩起身,瞄準那兩個人影,把銀針揮了出去。
一根銀針精準無誤的插在了其中一個人脖子的穴位上。另一根則被另一個人躲開了。
在另一個人躲開的時候,楚丹墨迅速跑上前將那個被插中穴位的人挾持住。
「出來,不然他就沒命了。」楚丹墨冷冷的說。
過了一會,一個女人出現在楚丹墨面前。
「你是誰?」楚丹墨問道。
「少俠好身手,但我倆一對亡命鴛鴦,與少俠並無過往,還請少俠放我們一命。」女人誠懇的說。
就在這時,女人背後出現了一個人影,跳起來把女人撞倒在了地上。
「嘶……」蘇迎摸了摸額頭,「這女的頭還挺硬的,疼死我了。」
楚丹墨挑了挑眉。
…………
過了一會,那對男女醒來,發現兩個人被綁了起來。
「你們有半個時辰的時間好好交代一下你們的來歷。」楚丹墨站在兩人面前。
「少俠?少俠你是不是誤會了,我們就是來偷點吃的。我們兩口子和少俠並未見過面,少俠一身看起來十分富貴,能否大發慈悲放我兩一命?」那女人聽到,趕忙說。
男人咬了咬牙齒,小聲嘀咕了一句:「狗扎種的……」
楚丹墨轉過頭,看向男人。緩慢走了過去,蹲下身子,看着坐在地上被綁起來的男人。
「少俠!少俠!」女人像被驚到了一樣,趕忙喊起來。
「噓……」蘇迎豎起食指,放在嘴唇前,對她打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女人咽了一口口水。
楚丹墨又站起來:「再不交代實情,你倆都得葬送在這。」
女人瞪大了眼,過了一會,又像是放棄了什麼,緩緩說道:「母親在生下弟弟后難產死了,父親被抓去幹了徭役,現在也沒回來……」
蘇迎問道:「那你倆為什麼要假裝成夫妻呢?」
「我……」女人咬了咬嘴唇。
「前不久朝廷又征了人去做苦力吧,若是父母雙亡,一姐一弟,若長得可以,會被抓去青樓里,而弟弟,則只能去干苦力到死了吧。」楚丹墨說到。
「哦~但是只要裝成夫妻,那麼沒有父母也沒有子女,朝廷考慮到沒有了互相照應的人,理所應當就會被留下來了吧。」蘇迎明白了過來。
「夫妻可以,姐弟卻不行,呵呵呵……」楚丹墨搖著頭嘲笑了幾聲。
「我看少俠你穿的如此富貴,以為你是朝廷的人……」女人接着說。
「那你們來這倉庫,是打算幹什麼呢。」楚丹墨又接着問。
「我們……為了去魂山,聽別人說這裏有地圖。拿到邪術,最近朝廷不是在招有邪術的人嗎,如果我弟弟可以進朝當官,那麼我兩就不用……風餐露宿……」女人咬了咬嘴唇。
蘇迎看着兩人。
這個姐姐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比自己還略小,弟弟更不用說,比姐姐看起來還要稚嫩許多。可就要經受如此的殘酷。
蘇迎又猛然想起來自己在牢獄里被陳未清虐待的那些畫面。不免有些不舒服。
「要不……算了吧?」蘇迎突然開口問楚丹墨。
楚丹墨回過頭。看向蘇迎。
「放他們走吧……」蘇迎的聲音越來越小。
楚丹墨閉上眼睛,長舒一口氣。起身走到姐弟倆旁邊,鬆開了繩子。
姐姐攙扶起弟弟,看了一眼正在查看地圖的楚丹墨,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那個!」
「噓!」蘇迎趕忙讓她小點聲。
「啊……那個,能不能,讓我們,跟你們一起走?」姐姐問到。
楚丹墨合上了地圖,放回了原處:「不行,對你們而言,太危險了。」
蘇迎撇了撇嘴,心想「我就不危險嗎?」
「我們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去了……會被餓死的。」姐姐堅持着。
蘇迎拿出一塊藏着的大餅遞給姐弟,但姐姐沒有收。
「我們可以干雜活,我們不怕累的!讓我們跟着你吧!」姐姐繼續說。蘇迎也懶得提醒她小點聲了。
「先把餅吃了吧。」楚丹墨輕輕的說。
姐姐這才安靜下來,拿過餅,掰成兩半,把大的那份給了弟弟。弟弟接過餅,大口吃起來。
「求求你們了。」姐姐放開弟弟,跑到楚丹墨面前,作勢就要跪下。
就在姐姐膝蓋快要觸碰到地板的時候,楚丹墨伸出了一隻靴子,放在了姐姐膝蓋下面。讓姐姐的膝蓋碰到了靴子。
隨後,楚丹墨居然輕輕抬起腳,把姐姐弄的站了起來。
「你可要想清楚,我們並不是什麼富貴人家,我們跟倆一樣,也是四處漂泊的。」楚丹墨警告她。
「是!是!」姐姐開心的跳起來。隨後對轉頭對弟弟說:「允安,快來謝謝恩人!」
但允安只是自顧自吃着那塊餅,沒有搭理允合。施允合有些尷尬。
「允安,好名字呢。」蘇迎故作成熟的說了一句。
允合突然反應過來:「啊恩人,小女施允合,弟弟施允安。」
「得啦!別恩人恩人的叫了,我叫蘇迎,這位是楚丹墨,很可靠的一個人。」蘇迎自我介紹到。
楚丹墨聽見「可靠」兩個字眼的時候,嘴角揚了揚,又迅速收起來了。
「好的,蘇迎哥哥,楚丹墨哥哥好!」允合眯上眼睛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