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蘇迎睜開眼睛，天灰濛濛的。

站起來，拍掉身上的小雜草，蘇迎才發現楚丹墨不見了。身邊只有熟睡的兩姐弟。

太陽還未升起，但已經有了些許光亮。蘇迎四處張望，尋找楚丹墨的身影，但沒有看見一個人影。

蘇迎突然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彷彿被人拋棄的感覺。

「去哪了……」蘇迎緩慢抬起腳往外走去，但踩在雜草上的沙沙聲還是把允合吵醒了。

「嗯嗚……?」允合揉着眼睛坐起來。把身上的那件楚丹墨的黑袍翻去，全部蓋在允安身上。

蘇迎尷尬的笑了笑。也是，楚丹墨的袍子還在這，怎麼可能丟下他……丟下他們不管了。

昨夜等待楚丹墨記下地圖內容后，四人便悄悄出了村子，行進了一個時辰，在樹林里的一個安全的地方躺下休息了。

但半夜弟弟允安肚子痛，蘇迎還以為是自己的餅有什麼問題。但允合對他說是因為兩人吃了將近半年的野草，突然吃的上這麼好的東西，可能肚子有點「不服」。

允合幫弟弟揉了揉肚子后兩人便將就的睡下了。

蘇迎正尷尬的笑着，突然背後站出了個人影，悄無聲息的，讓蘇迎心裏涼了一下。

還好，來者是楚丹墨。

「大哥……你不要這麼悄咪咪的，很嚇人的。」蘇迎抱怨了一句。允合捂著嘴笑着。

楚丹墨聳了聳肩，左手拿出一顆藥丸，遞給允合：「等他醒來，讓他吃掉。」

允合接過藥丸，直愣愣的看着楚丹墨。

楚丹墨又補充了一句：「可以治好他的肚子。」

允合張了張嘴，又閉上了，憋紅了眼眶。

「謝謝，謝謝恩人！」

楚丹墨擺擺手。

蘇迎抱着手打量著楚丹墨：「你怎麼會這麼多醫術，你是哪個神醫的徒弟嗎?」

「現學的~」楚丹墨又露出那副賤賤的微笑。

藥丸的確是楚丹墨半夜又回到村子的藥鋪偷偷煉的。

「好了，時辰不早了，該出發了。」楚丹墨看了眼天空。

允合正打算背起弟弟，但蘇迎走過來，示意讓自己來。允合點點頭，表示感謝。

蘇迎背着允安，四個人趕着路。

「這魂山上到底有什麼?聽說邪術都有個守護靈，挺危險的。」蘇迎突然發問。

「嗯，不過說是守護靈，其實可以說那也是邪術的本身。」楚丹墨回答到。

「那你的邪術也是在哪個深山裏拿來的嗎?」蘇迎接着問。

「……」楚丹墨皺了皺眉，隨後又作出輕鬆的微笑，「不是。」

「那是在哪……」

「天上。」

「……」蘇迎又一次被楚丹墨的話噎到了。

允合又遮著嘴微笑着。

蘇迎見套不出楚丹墨的話，又把話題轉到姐弟倆身上。

「施允合，話說你們以前是做什麼的?」蘇迎問。

允合眨眨眼：「什麼?」

蘇迎有些害羞，把眼神瞟到別處：「就是……你們的家室，什麼的……?」

允合用手指點着下巴，雙眼轉了一轉：「啊，父母都是農民，我四歲的時候母親生下了弟弟，難產死了，過了半年，朝廷突然來抓人做徭役，父親便被抓了去，然後就再沒有回來過。」

「啊……抱歉。」蘇迎更尷尬了。

「沒事的！要不是有你們，我們姐弟倆現在還在四處躲藏啃著野菜呢。」允合趕忙轉過身對蘇迎擺擺手。

「到了。」楚丹墨停下了腳步。其他人這時才發現，已經到了一處山腳下。

弟弟允安這時候醒了過來，蘇迎把他放下，允合把藥丸餵給了弟弟吃。

「這就是……魂山嗎?」蘇迎有些毛骨悚然。

雖說已是秋季，但這山上的花草未免枯萎的也太厲害了點，樹更是沒有了樹葉，只有空落落的樹榦，彷彿幾雙大手要把眾人抓起來一樣。

「嗯，魂山有眾多野獸出沒，而且四季都像這樣荒蕪。」楚丹墨抬頭看着，「你們一會一定要跟緊我。這山上免不了也有其他人。」

蘇迎咽了一口口水，看了一眼姐弟，發現允合正欠著允安的手，但兩人都有些微微顫抖。

蘇迎靠近姐弟倆，僵硬的笑着：「沒啥害怕的啦！楚丹墨很厲害的！」在安慰姐弟倆，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允合點點頭，輕輕拍了拍弟弟的頭：「沒事的，沒事的……」

四人上了山，楚丹墨盡量選擇了較為平坦的路，弟弟允安最小，行動也較為不便。楚丹墨只好把弟弟抱起來。起初允安還有些抗拒，但掙扎了一會後，也就放棄了，仍由楚丹墨抱着。

四人走了半天，到了半山腰。太陽已經升到四人的頭頂，炎熱讓蘇迎和姐弟倆氣喘吁吁。楚丹墨倒是沒什麼變化。

楚丹墨把弟弟放下，允安腳一着地就一溜煙跑到姐姐身邊。

楚丹墨對着姐弟二人說：「再往上就危險了，你倆和蘇迎呆在這，我一個人上去。」

「我們不怕危險！」允合堅持着。

「你們很勇敢，但你倆手無寸鐵，上去了也只能送命，蘇迎在這可以保護你們。」楚丹墨掏出一片藍綠藍綠的葉子，拿給蘇迎，「若是有危險，捏碎這片葉子，我會出現在你們身邊。」

蘇迎點點頭，接過葉子，但又有點疑惑：「你不是已經有邪術了嗎，你上去也無法得到第二種邪術呀?」

「對呀對呀！我們也可以跟在你後面的，絕對不給你添亂。」允合又插了一嘴。

楚丹墨捂住額頭，他拿這種調皮蛋是完全沒有辦法。

以楚丹墨的實力，遇到危險了，保護三個人一起撤退是沒有問題的，但如果發生了更加複雜的問題，他也不確定是否來得及照看這幾個小孩。

思索再三后，楚丹墨嘆了一口氣：「那你們一定要跟緊我。」

允合和蘇迎連忙點點頭。

又過了幾個時辰，太陽落山，月亮升起，四人到了山頂。

「在那。」蘇迎瞪大了眼睛，手指指著一個發出微弱光亮的地方。

周邊有眾多凹進去的樹洞。觀察後方的確沒有人時，楚丹墨讓姐弟倆躲在一個樹洞內，用一些雜草蓋在姐弟倆身上。自己則帶着蘇迎往深處的發光的地方走去。

走了一定距離，發現發光的東西在一個斷掉的粗大的樹樁上，散發着紅色的微光。四周也是空蕩蕩的，再往外面幾圈的距離就是被大樹圍起來了。

楚丹墨的右手一直張開着，銀針一直藏在袖袍里。左手也微微抬起，稍稍護著蘇迎。

蘇迎也有些緊張。大氣也不敢喘。

兩個人以極慢的速度往前走着，靠近那團紅光。但就在兩人踏進被樹圍起來的大圈內時，周圍突然發出了一陣陰森森的笑聲。

楚丹墨迅速俯下身，做好戰鬥準備。

那個聲音有些沙啞：「飛升者……也敢踏入我的地盤。」

楚丹墨皺了皺眉。

蘇迎則是無比驚訝，原來守護靈是會講話的。

「他說的飛升者是什麼意思?」蘇迎悄悄問。

楚丹墨沒有回答蘇迎，而是四處觀察，尋找守護靈的位置。認為守護靈會從哪個地方突然襲擊出來。

但是，一團紅色的火焰跳在兩人正前方，落在那個粗大的樹樁旁。那團火焰開始散去。

等到火焰散去，這次連楚丹墨也震驚了。

與其說是別的邪術的守護靈的虛無縹緲的樣子，眼前的守護靈更像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

銀黑的頭髮，通紅的似乎在燃燒着的皮膚，雙手上有着像盔甲一樣的荊棘。黝黑的眼睛裏有着紅色的瞳孔，露出牙齒輕蔑的看着兩人。

「幾百年前的賬都忘記了嗎?還敢踏足我的地盤?」那守護靈把手伸入那團發光的紅色光球。那光球竟然炸裂開來，炸出的紅色碎片又重新匯聚起來，凝聚成一把通紅的劍。

守護靈拿着劍指著楚丹墨：「忘記了嗎，幾百年前的血的教訓?嗯?」

楚丹墨皺眉，看着對方。

那守護靈疑惑了：「你在裝傻嗎?」

楚丹墨盯着對方：「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守護靈把持劍的手垂下：「哼?」

蘇迎更是一頭霧水，什麼飛升者，什麼幾百年，發生了什麼。

「我不想傷及無辜，你們回去吧。」守護靈見楚丹墨似乎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看了眼蘇迎，放下了劍。

「你怎麼知道，我是飛升者。」楚丹墨沒有走，而是問守護靈。

「哦~神界討厭的氣味，我多久也不會忘。」守護靈鬆開握劍的手，那劍化成紅色的煙霧消散開來。

蘇迎越發疑惑：「你們在說什麼?」

守護靈嘲笑了幾聲：「看來你身旁這位人類什麼也不知道呢。哦~你們是想來，得到邪術，哈哈哈，得到我，我的力量是嗎?」

楚丹墨皺了皺眉。

「我並非神界的人。」楚丹墨又突然向對方說。

守護靈慢慢收起了笑容：「神都自私，不然，你來幹什麼，又跟你不是神界的人，我怎麼信呢。」

楚丹墨咬了咬牙齒，蘇迎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

「夠了！我是來打敗你得到邪術的！」蘇迎突然伸出手指著守護靈。

楚丹墨挑了挑眉，守護靈也被這言語震驚了一下。

「打敗……我?」守護靈重複了一下，隨後發出沙啞的笑聲。

「行啊，你要怎麼打敗我?」守護靈輕蔑的笑了笑。

「我……」蘇迎遲疑了。

「你拿到我的力量，又想去做什麼呢?」守護靈接着問。

「我……」蘇迎依舊回答不上來。

守護靈又哈哈大笑起來。

「人類早已放棄了拯救自己，迷茫，漫無目的，像行屍走肉一樣，回去吧。」守護靈又對着兩人說。

「才不是！」一個聲音在兩人身後傳出。

楚丹墨震驚的往身後看去。

允合抱着允安，對守護靈喊著：「才不是！蘇迎哥哥很善良，他不是什麼行屍走肉，他……他一定能幫助我們，幫助所有人，一起脫離苦難！」

蘇迎呆住了。

守護靈也愣了一下。

「你們……！」楚丹墨想讓姐弟倆離開這。但允合仍然在說着。

「蘇迎哥哥收留了我們，他很善良很厲害，還有楚丹墨哥哥，他給我們吃的給我們治病，他們很好，很好！」

守護靈看着眼前的人類。隨後自嘲的笑了一聲。

「人類，接好了。」

蘇迎回過頭，發現一團紅色的光球正在融入自己的身體。

楚丹墨警惕的看着守護靈，但那守護靈的身體突然開始慢慢散去。

「那我再信你們，信人類一次吧。」守護靈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

蘇迎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了。允合正在用毛巾擦拭他的額頭。

見到蘇迎醒了，允合才呼了一口氣。

「你們……」蘇迎從床上坐起來。

「這是一家客棧，我們已經下山了，四處沒有通緝令，可以放心休息。你昏迷了」楚丹墨坐在一旁。

「邪術……」蘇迎說到。

「你吸收了那個邪術，但隨之的，你也暈了兩天。還以為你要死了。」楚丹墨毒舌的說了一句。

「……」蘇迎撇了撇嘴，隨後問到「飛升者，你是飛升者，那是什麼?什麼幾百年。」

楚丹墨有些無奈，蘇迎的好奇心實在太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