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峰迴路轉
第14章峰迴路轉
滿地狼藉，我從殘枝敗葉和鳥屍成山的「戰場」找回我的柴刀。
柴刀上沾滿血跡和鳥羽。
我來到馬蹄狀的環型碧水池邊，柴刀剛浸入水中，濃稠的血漬便洇紅了半邊水蓮……
一股血腥氣味撲鼻而入，我差一點嘔吐……
我把柴刀重新插入背袋刀囊，回頭看時，小屁孩勾三從地上撿起一片漂亮的五彩鳳羽拿在手上把玩。
他們向我走來。
水池邊，陳老師佇立良久。
再美麗的事物破壞它，也就是一瞬間的事。只這短短的一二十幾分鐘，如夢如幻的倒映著青山綠水的一汪清泉就這樣被毀掉了！
那五彩的油油的閃著透明晶亮的水底鵝卵石此刻也一身污濁地沉澱在河裡暗然失色。
這前後時空的反差令人唏噓。
「唉，有樹的地方就有鳥類，有鳥類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紛爭……」
「太陽快下山了，走吧。」我一句話涼涼打斷了還在無限感慨的陳大藝術家的情思。
「叔叔抱抱我，我累……」小屁孩勾三張開雙手看我。
「還沒開始走就喊累！」我轉身不看他只顧低頭前行。
走了很久我們三人都默不作聲，待我忽然想起什麼事回頭看時，小屁孩早已被陳老師抱在懷裡。
「爺爺好不好？」我摸著勾三的小腦袋瓜子問。
「爺爺好，就是鬍子渣人。」
「還知道扎人，都多大孩了還叫大人抱！」
「小猴精，叔叔問你，你被那大鷹欺負是怎麼做到毫髮未損全身溜溜的？」
「哪裡是渾身溜溜的，人家當時就嚇傻了……」
「呦呦你這小屁孩，依我看沒嚇傻還嚇精了。」
「我那時在壩上玩，忽然天就一黑一陣風刮來迷住我的眼，只看見那巨鷹伸開好大好大的翅膀往地上一鏟，然後我就踦在了鷹的脖子上……」
「喲喲喲，這麼說你還是坐過『飛機』的人吶。
我和陳老師開心地相視一笑。
七轉八繞說說笑笑，上坎下坡出花海過柳溪不知不覺間又來到了野杏林。
小屁孩勾三嚷嚷著要吃杏子。
陳老師把他從背上放下來。
趁他們爺倆坐在樹下吃杏歇息的工夫，我尋到一棵老槐柳，取岀柴刀砍下幾條有韌性的細枝條，然後做成一個簡易的竹簍……
「好了。過來吧！」我向他們招手。
「準備過獨木橋了。小屁孩上來，爺爺累了，我背著你。」我對小屁孩指指簡易粗糙的背簍。
小屁孩勾三踩進竹簍，我蹲下身子挎上兩肩。
「這個結實嗎？」陳老師擔心地問。
「放心吧結實的很。」
我剛把一支柳葉銜在嘴上，小屁孩就嚷嚷。
「叔叔我也要吹。」
「老實點，不然叔叔把你扔進河裡！」
小屁孩不敢說話了，陳老師卻管起了閑事。
「怎麼又嚇唬小孩子。」
「你不知道陳老師，山裡的孩子就那樣，皮的很。」
我重新把細長的柳葉銜在嘴上，「吁迪笛吁迪笛地拉起了長調……」
《清平樂》
蝶翻蜂鬧，
幾處鶯聲巧。
曲徑通幽行人少。
雀兒林間飛躍。
清晨我是第一，
蟲蟲懶困無食。
喜看花繁堆錦，
小調一路輕吹。
笛聲悠揚，穿林越野隨風而去……
吹到蟲蟲懶睏無食的那一句時我雙手夾緊柳笛回頭瞅了瞅後背簍上的小屁孩勾三。
小屁孩勾三趁機揪了揪我的兩隻耳朵。
陳大畫家走的慢，被我們甩下一段距離，我背著勾三停下來等他。
不知啥時候他又撿到一根樹叉當拄扙。
他不時地向山下遠處眺望……
「鄉間小路炊煙起，行者匆匆瀟瀟雨。一聲牧笛橫牛背，家在相思幾萬里。」
「嘿嘿。」他被我的笛聲勾引的想家了，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追上我們。
「你倆剛才笑啥呢，分享一下快樂唄……」
我指指遠處隱隱的山峰白雲繚繞鄉音裊裊，笑著吟唱：「鄉外雲峰三兩家，間有泉溪落林沙。行雲流水桃花去，者老梯山采紅茶…」
「噢，妙哉妙哉！好一個採茶曲……可是，可是我並沒有看見梯山哪？」
「深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梯茶園在山後背陰面呢。」我微笑著說。
「哦，妙哉妙哉！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言。」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我們歡樂的笑聲傳的很遠很遠……
接下來沒過多會就笑不出來了，甚至都有哭的衝動。
為啥？
因為此時映入眼帘的是：
橫亘在黃泥溝上的獨木橋被大水沖斷了。
「這可咋辦？」我眼愣愣地看著黃泥溝。
『再往回走那要走到啥時候呀，天黑前也到不了家。』我焦急地在心裡打著鼓。
「剛才那山雨也不大啊，怎麼會這樣。」陳老師也開始頭上冒汗一臉窘迫。
小屁孩在背簍里又不老實了，咧嘴就哭，「嗚嗚…那要啥時候才能到家啊……」
「不敢哭，再哭就把你扔……」我用眼角的餘光掃一下陳老師沒再說下去。
「還有其它的路可以走嗎？遠一點也沒關係，明天再會見老族長也不遲。」
「路是有，只是走回去就太晚了。我是擔心小屁孩他媽焦急……還有就是天黑後有可能遇見……」下面的話我故意拖長沒住下說。
「遇見什麼？」
「狼！」
幾秒鐘后，陳老師轉過身不語，背對著我，象在思考什麼……
一隻野兔從我們面前跑過，哧溜一聲鑽進草叢不見了。
我蹲下身子，放出背簍里的小屁孩。
陳老師轉過身來語氣堅定地說「別猶豫了，遠就遠吧。走一步就近一步。」說著他拿出一隻黑色的小棒棒在手裡一伸又縮回去，說道：「我有防狼器，旅行必備高壓小電棒。」
「這東西咋用呢？」我接過來左看右看。
「尾部有個開關先打開，然後拿在手裡再按住中間的按鈕……」
「噢，會用會用了，還是你拿著吧，我背囊里有柴刀。」
「那我們就趕路吧。」
「好嘞！出發！」再次打起精神來，我沖小屁孩勾三一掙眼。
小屁孩機靈的很吶，跳進竹簍等著我背，還奶聲奶氣地學我的樣，「岀發。」
「哈哈哈……」
我和陳老師都被這小屁孩逗笑了……
歡樂的笑聲又蕩漾山谷，兩隻美麗的蝴蝶從草叢裡飛出一上一下翩翩起舞，輕輕鬆鬆瀟瀟洒灑地在我們眼前飛過黃泥溝。
這把我們羨慕的目不轉睛，有點心情失落，但很快我們就恢復了平常心，不攀比不羨慕才是人之常態，也許人家蝴蝶指不定比我們人類活的還累呢。
我們三人兩大一小剛收回羨慕蝴蝶的目光，事情又出現了轉機……
這時不知打哪兒飄來一段山水清音叮叮咚咚……
豎起耳朵細聽象是天外來客指引我們…
「綠野山原花滿坡，溪橋漁舟對晚歌。恨身難化雙彩蝶，無木無舟渡此河。」
唉唉奇了怪了！這誰呀？他怎麼就知道我們現在的境遇，還雙彩蝶，莫非有神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