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五穀紛繁情無盡,水火激蕩日蹉跎

第十六回 五穀紛繁情無盡,水火激蕩日蹉跎

顧幼鋒與謝無忌墜入煉獄海中,轉瞬不見蹤影!

「夫君!」水婈君縱聲痛哭,身子一斜,便欲跳入海中一同赴死,夏王單手拉住其臂,「何必速死也!」

「你這昏君!」婈君悲怒,回身一劍疾刺!夏王不用真力揮灑間便即拆招,口中呼喝,「紛繁劍氣無窮盡,絞動大勢逆江流!」

剎那間六尺劍氣壯烈如風、旋轉如龍!水婈君雖在悲憤之中仍舊冰雪聰明,手中劍抖動如鞭,橫行如蛟,其勢正大、其力沉雄!龍蛟顫抖,劍氣爭衡,婈君處於下風,眼見夏王並無殺意,緩緩鎮定,眼中見機,手上起勢,招數漸漸圓熟!

「好丫頭!」元曦舞動長鋒,心中讚歎。

水婈君劍上招數越發熟練,怒意全消,「莫非老師並未殺他二人。。。。。。。難道。。。。。。」

「收攝心神!身步首劍若迅雷,萬劍盪起天雲破!」元曦一聲雷喝,雙手劍化作閃電,從四面八方襲來!

「老師劍法又變了!」水婈君駭然,眼見無數長槍大戟變作紫電奔雷,只得奮力攪動手中青鋒抵擋,一時間左支右拙、狼狽萬狀!夏王見她難擋,漸漸放慢劍速,口中呼喝,

「一劍起兮升斗斛,一身靈兮尺寸度,

一意亂兮錙銖兩,一心誠兮斬嗔怒!」

婈君聞其聲,動其心,當下單憑心眼觀劍,那股劍意竟被她剎那捕捉,手中長劍頃刻變招,一時間紫電霅霅、神雷轟轟!空中兩道霹靂雷霆往來交鋒,暢快非凡!

「當真是天縱奇才!奇才!」元曦大喜過望,仍舊怕她支撐不住,不敢用力摧折,只稍用三分功力,劍上更無太多變化!縱然如此想讓,水婈君僥倖片刻,已然汗透重衣!

「起落東西劍有神,揭光打影氣縱橫!」元曦縱身一躍,手中劍變作盡八尺長!

水婈君已然甚是勞累,看到此劍大是驚駭,「這到底是劍是槍!」

「小心了!」元曦縱身而前,劍勢上指,水婈君心知雖是虛招,卻不敢怠慢,亦以長劍挑來,元曦讓她一尺之長,只當做劍前有刃,不待長短兵刃相撞,腳下再還方位,中宮長驅直進!

「這。。。。。。這到底是什麼劍術!」水婈君一時無法可解,只得側身後退,避讓中勉強亦揮劍橫掃,元曦再刺,婈君再退,一揭一打之中,虛實莫測,變化雖只陰陽,然復用之,紛繁萬端,難以盡數!眼見水婈君手臂顫抖,已然力盡,不出三招便即斃命八尺劍下,元曦收劍,氣息吞吐。

聞詩戫方才便即醒來,看到二人這般激烈廝殺,一時竟呆住了。水婈君撲通一聲跪倒,「老師,求你對婈君直言,我夫君他。。。。。。」

夏王嘆息一聲,手臂揮動,蒼穹中顯出兩幅畫卷,顧幼鋒、謝無忌各處一隅,身前分別立着一個男子,兩名男子面目模糊不清。

「大王,這兩位是。。。。。。」

「他們是我兩位至交,名做『羽先生』、『子先生』,兩人性子嚴厲,正在這處世界中悉心教導二人,待三年期滿,吾再考教,二人斷然可以通過!」

「三年?竟這般久?」二女驚訝。

「谷中一日,此地一旬耳。」

水婈君、聞詩戫聞言喜極而泣,「大王,我還以為謝哥哥。。。。。。」

「龍飛紫極進八方,虎躍青霄殺九宮!」元曦手中劍再變,又化作五尺六寸長,身形時如龍盤,時若虎踞,持劍而立,目視之,「婈君兒可試為之!」

水婈君全身氣機被元曦劍氣鎖定,無奈笑道,「老師,前三番劍法尚且有形,此劍無形,徒兒萬萬比不得!」

「非也,此劍亦有形!」

水婈君細看半響似乎略得要領。聞詩戫卻笑問,「無形之劍又為何?」

「待比過了吾細細言之!」元曦重瞳圓睜,爆射神光,身若長龍,時刻便欲暴起!水婈君便是睜眼亦艱難,然仔細看之似模模糊糊捕捉玄機,當下矮身持劍身若伏虎,劍尖直指龍形之隙!元曦大喜,劍變清靈,飛若松鶴;水婈君劍氣刁鑽,顧盼如狼;元曦身形前後曲折,遊走而前,水婈君失聲尖叫,以手掩面,「大王,婈君怕蛇!」

元曦啞然失笑,「圓轉如盾,靈動八方,有何懼哉!」

水婈君劍氣再變,化成龜形。元曦讚許點頭,身形如山而起,彷彿化作神熊,一劍緩緩擊下!水婈君已然筋疲力盡,然靈台中轟然震動,清明無比,窺破夏王身上『數處破綻』,長劍鬼神莫測一招斜刺前伸半寸,隱隱指向夏王腰肋處!

「奇才!且看這套劍法又如何!」元曦激動狂喜,縱身後躍,氣息深沉而又疾若星流,劍力便即起處,水婈君再難支撐,身子轟然倒地,昏了過去!

「水姐姐?」聞詩戫奔來,夏王嘆了一聲,平復心情,手中劍氣消散,「確是為師太苛刻了,讓她睡一會吧。」

且說顧幼鋒沉到血海之中,無數厲魂蜂擁而至,將他拖到幽深之處!那深海之底非是幽冷,反而酷烈難耐,博恆定睛一看,竟是無數烈焰化作赤、橙、黃、綠、青、藍、紫、黑、白九色洶湧而來!厲魂畏懼高熱,紛紛遁走,只留下博恆在這九色火焰中煎熬,剎那間,無數記憶湧上心頭,「我死期將至耶!老師當真是魔頭不成!可為何又這般大費周章!」

「華阿婆!今夜這院子便先給眾位鄉親暫住,之後再思量返鄉之事!且勞煩您為我和夫君再備一間凈室即可。」水婈君取出十五貫錢塞給阿婆,華阿婆擺手道,「你們夫妻是當世大俠,除了夏九州夏大英雄和咱們大王之外,阿婆我從未見過如此熱心之人。這錢來日在說。」

華阿婆說什麼都不要二人錢財,水婈君嘆息,從懷中取出一個荷包,「阿婆,這是我娘留給我之物,若您不嫌棄便留下,權當房租,來日我們夫妻還要北上,這小院便租下了。」

阿婆接過荷包,打開來看,裏面竟有一枚金鎖,心知貴重,又想拒絕,看到水婈君神色,心中甚是歡喜又復悲痛,「若我閨女再世,也該這邊般年紀了!」

顧幼鋒笑道,「阿婆可還有些吃的。。。。。。」

「吃!吃!吃!還不起來!」一聲爆喝打斷顧幼鋒美夢。

「這是。。。。。。這是哪裏!」顧幼鋒大驚坐起身來,環顧四周乃是一間整潔雅室,榻前坐一美貌婦人,實有傾國之色,眉宇間又佈滿英氣。那婦人手端羹湯,在其熟睡其間喂他。婦人身旁端坐一男子,日影之間看不清相貌,只一雙重瞳如雷似電,而身影又模糊不清,但覺如山如岳。

顧幼鋒驚懼非常,渾身顫抖,「此人威壓這般巨大,要殺我豈非只需一念!」

那男子甚是惱怒,持劍起身,「廢物!」

博恆甚怒,「閣下救命之恩,小人沒齒難忘,然汝這般辱罵之仇,小子亦不敢或忘!」

婦人起身勸道,「大王讓你教他,此間日月無期,何不以禮相待?」

「若是個壯士,我便待之以禮,若是匹夫,便棄之不顧!」那男子嘿嘿冷笑,說罷走到門外。顧幼鋒怒目起身,衝出房外,眼見那人頭戴高冠、紋以金鳳,身着長衣、飾以玲瓏,足踏革舄,繪以鱗蟲,其人方面長須,氣軒神暉,赤目重瞳,不怒自威,身形約莫八尺六七寸高,立在身前,遮蔽日影,如山如岳!

顧幼鋒驚懼,與之對目而視,便即心生幻象,然見之滿目鄙夷,隨即運夏王所傳心法,一時五內充盈,恐懼漸消,當即躬身一禮,「敢問前輩姓名!」

「殺汝者,『羽先生』!」羽先生大喝一聲,一劍暴起,從肩至腰將顧幼鋒劈做兩半!

顧幼鋒『半截身子』摔在地上,汝爛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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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中血紅,胸腔卻不氣短,只知怒喝,「你這奸賊,竟偷襲我!」

羽先生提起他『兩半』扔入海中,轉身攜婦人遠去。

「夫君,夏王托你照看他徒弟,怎這般粗魯,待他魂魄恢復原貌,迴轉上岸,豈不耽誤時日?若回不來。。。。。。」

「回不來便死,這等小厄尚不能自解,怎配做元曦之入室弟子!」

二人閑談片刻,便聽到屋外呼喊咒罵之聲。

「奸賊!今番我要將你碎屍萬段!」顧幼鋒趴在岸上,魂魄已然復原,尚自不住喘息!

婦人笑道,「這孩子到是靈巧,才說話間便回來。」

羽先生轉身,「未料小子如是不濟!今番汝先出劍!」

顧幼鋒蒼喨一擊出手,眼見刺到其胸前,羽先生卻不躲亦不舉劍相抗,當即收劍,怒道,「拔劍!」

「嘿!汝無能為也!何須鐵器!」

「你!你這奸賊!」顧幼鋒目眥盡裂,劍上生出一股凜冽火勁!羽先生微驚,「朱雀帝的神火?」

博恆爆喝一聲長劍電射而出,婦人遠遠望着,羽先生待劍至胸前時側身一躲,右腳斜飛,顧幼鋒長劍脫手,未看明白,胸口便挨了雷霆一擊,摔倒地上。

羽先生腳踏其面,冷笑道,「此劍術耳?不過是犬跛其足,狼仆其尾!尤禽獸之嬉戲哉!」顧幼鋒雙手奮力抓住羽先生右足,奈何其力如山如海,難撼分毫,一時受莫大屈辱,心中悲憤之極。羽先生一腳踢飛顧幼鋒,喝到,「滾吧!不復相見!」

「夫君,這般是否太過!這少年頗有志氣,萬不該折辱。」婦人有些忐忑,不住回頭瞅著顧幼鋒。

「此等劍術,有不如無,丈夫無志,生不如死!」羽先生嘆了一聲,攜夫人而去,只留下顧幼鋒一人在茅屋之前失聲痛哭。

「我這般活下去還有何意義,不如自絕了吧!」顧幼鋒痛哭良久,慢慢醒悟,大喝一聲又投入海中深處,眾厲魂眼見顧幼鋒雙目噴火,如欲噬人,一時紛紛驚恐避讓!博恆沉到海底,一時間烈焰纏身,苦痛難熬,靈台卻甚清明,「剛剛我被羽先生一劍斬斷,胸腹並未如何疼痛,在這烈焰之中不多時便即復原,難道這是吾之元神魂魄?」博恆左思右想,不得要領,便即緩緩忍耐水火煎熬,加速療傷中亦反覆思量。

「痛定思痛,痛何如哉!羽先生之言甚是,我這等劍術,莫說是與老師、羽先生這等蓋世無敵之人相比,但是蕭家五賊亦敵不得!那五人若非忌憚我是顧家之人,早已將吾亂刀分屍矣!老師教導多年,每每相讓,竟讓我生出不知天高地厚之心。」

顧幼鋒咬牙切齒,往複徘徊,終於從九色火焰中衝出,浮出海面,走上岸邊,旋即跪倒羽先生所在門前,「晚輩求先生教我劍術!沉水入火,幼鋒必欲至之!」

婦人在屋內聽聞,笑道,「且看,我便說這孩子身有志氣。」

羽先生不置可否,手掌微微伸出,一股巨力飛到顧幼鋒肩上,旋即收回手掌,「且看來日,再做定奪。」

博吟忽而感到周身壓力大增,身子雖痛,心中卻甚喜悅,「羽先生願意考驗!今番定要支持到底!」

另一隅中,謝無忌被『子先生』以禮相待,每日不是吟詩,便是下棋,絕口不提修行之事。

子先生身長幾盡九尺,然面目俊朗,長冉美須,文采斐然,又通經緯,謝無忌時如坐針氈,應對不善之時,便被出言譏諷,然因有求於人一時隱忍,確是心急如焚。這般不知過了多少光陰,一日早上,謝無忌起身洗漱,對照銅鏡之時,兩鬢竟生出一絲銀華,大驚失色,奔到子先生處,怒道,「無忌來此經年,日夜不敢僭越,然先生何時教在下武藝?」

子先生慢條斯理,「且來吃茶!」

「吃茶,吃茶!吃~你~媽~的~頭!」謝無忌大怒,掀翻條案,子先生也不動怒,只取來銅鏡,謝無忌大奇,視之,原本之鬢角少許白髮,頃刻間變作萬千銀絲,一時驚怒,「怎會這般!」

「汝越是心急,老去便快,再急下去便即老死於此也!」子先生桀桀怪笑,謝無忌眼見鏡中人轉眼已然是滿面塵霜,一時失聲痛哭,旋即悲憤道,「吾與恩師有約,這般窩囊死法,愧為丈夫!」說罷竟橫劍自刎!子先生也不吃驚,只是笑嘆,他身旁一女子端來糕點,看到這般場景,問道,「且碎夢否?」

「不可,其急切之性比那『羽』之為人,過之何止百倍!『羽』尚知讀書、練劍、學萬人敵,卻是一樣也未錯過。此子貪功冒進,自以為才出天下,不跟下死苦功,便是再練上五十年也難有成。到時悲守窮廬,將復何及!」

婦人笑道,「夏王讓夫君教他當真是對的,羽先生卻教不來這廝!」

「顧幼鋒雖不用功,卻知恥而後勇,狠狠折辱一番,便能知恥,或能立志,又有何難!元曦卻將教謝無忌這苦差事於我!」

「還不是大王才高於世,無人能及!」婦人嘻嘻一笑,子先生大笑,手一指,謝無忌『屍身』消失。

二日早間,謝無忌再度轉醒,大驚中撫摸頸項,又仔細照銅鏡,一時面目如常,又驚又喜,便去找羽先生,誰想其閉門不出,謝無忌跪在地上,叩首流血,「昨日小子衝撞先生,在此賠罪!望先生教我絕學!

子先生打開房門,卻不說話,謝無忌跪在面前凝目看去,一時天旋地轉。二人這般相對不知多久,似日月無窮,天地無期,時鵝毛飛雪,時陽春白露,旁人看時不過一念,身在其中竟如萬年,謝無忌銀華滿鬢,眼中含淚,子先生嘆道,「汝這般,如何能濟事!且隨我來!」

謝無忌起身之時,腳步踉蹌,滿手褶皺,一時悲從中來。子先生領他到客房中,將塌下席翻過,竹木之上乃刻着一卷《劍經》,謝無忌大奇,「何時在此?」

「汝來此之時,便在此處。」子先生說罷,又從條案下暗格中翻出一卷《閃電法》、從銅缶下取出一本《兵策概要》,謝無忌悔恨無已、失聲痛哭,跪在地下不能自已。

「吾受元曦所託,在此為汝預備多番,汝心浮氣躁,有眼無珠,棄珠璣於前,就瓦礫與側,實是愚不可及。所謂花有重開日,人物在少年,汝也無需復見汝師,便老死此處吧。」

謝無忌只是叩首,起身嘆息,「弟子遲暮,仍願隨先生學習。」

「汝年華已逝,還能學甚。」子先生嘲笑。

「朝聞道夕死可矣,無忌已然明了,能得先生傳授一年,便學一年,傳授一日,便學一日,傳授一時,便學一時,再不敢急躁。終不能一事無成,帶入黃土!」

「吾不教汝這般無用之物。」子先生丟下書冊,冷笑而去,謝無忌看着子先生遠去,也不生氣,拾起書冊便看,然兩眼昏花,卻甚難熬,只得調亮燈燭,遠而觀之勉力而為,自朝至夕,竟不知疲倦。子先生在遠處迴廊中細細瞅著患之,心中暗贊,夫人笑道,「今番可碎夢否?」

「待他自己醒來。」

謝無忌白首窮經,身旁無數低聲細語,似怒罵,似嘲諷。

「汝這老匹夫有甚能為!」

「嘻嘻,博恆哥哥已然得了老師大道,汝還在此耗費時光,當真蠢不可及。」

「謝哥哥,你讓奴家好生失望!」

「劣徒,時至今日方始醒悟,又有何用!為師將你逐出師門!」

「二弟,你怎麼竟這般模樣!」

「哈哈哈哈!姓謝的小子,此番還敢與老夫對掌否!」

謝無忌抬頭望去,身周千人所指皆化作雲水霧靄,嘆息中慨然一笑,念到,

「自稱陳郡紈絝子,未料橫禍覆屋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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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卵本應隨風去,正氣如檐庇兒郎。

隨父出征戰河朔,劍起不詳刺未央。

拜師學藝過幼年,晃蕩河朔游山崗。

八載匆匆如隙過,千金如水逝茫茫。

至急至切難下徹,學又不成空斷腸。

而今舉目望雲漢,殘劍空揮披塵霜。

本命將熄不勝嘆,聞道何懼山水長!」

子先生與夫人甚是驚駭!謝無忌顫巍巍拔劍起舞,手中扔出無數黃豆,一一斬破,毫釐不差,原本身形顫抖、氣喘迫促的他,此時手中劍竟越舞越快,劍氣化作無數光影交織縱橫,幻象破滅!

「破夢了!他竟破夢了!」子先生甚是激動。

「怕是來世終究還是過不了師父考較,如之奈何!」謝無忌苦笑搖頭,敗絮之身終悄無聲息倒下在一片白茫茫之中,耳邊傳來鼓舞之聲,「若不一試,怎知深淺!」

「子先生!」謝無忌大喜,方才游目四顧,今番卻在亦茅草屋中,他極忙拿起銅鏡照影,卻仍是年方二十少年俏郎君,一時歡喜激動,聲淚俱下,跪下叩首,「謝子先生教無忌正道!」

「此回不在夢中,未有錦衣玉食伺候,可失望了!」子先生怪笑,謝無忌跪倒席下,以師禮待之。

子先生點頭,「今日我且把話說在前頭,若是汝心急一朝,便即嚴厲懲戒,若有二次,廢汝武功,從頭來過,再有三番,驅逐此地,不必再來!」

謝無忌正色道,「無忌萬萬再不敢急功冒進!」

「好!」子先生起身,領他到一處湖中,謝無忌驚出一身冷汗,原來那湖中非是水,而乃百千萬億黃豆!

「每次卯時,與我對練,餘下時辰便將這湖中之物劈做兩半,足夠三年汝之用度,卻不得偷懶!」

「是,謹遵師命!」

「今日卯時已過,自去習練,若遇難處可來找吾。」子先生瀟灑而去。謝無忌心中充滿喜悅,忙即擦乾眼淚,從湖中取出一把豆子,仔細摩挲,旋即撒到天上,起劍劈之!

水婈君卧在榻上,不知何年月時辰方才迷迷糊糊轉醒,耳邊聽到戫兒喜悅呼喊之聲,「大王,君兒姐姐醒了!」

「戫兒,老師呢?」

「老師怕你我肚餓,下廚做飯去了!」

「怎能勞煩老師!」戫兒扶著水婈君緩緩起身,二人朝外看去,元曦又端著托盤入內,水婈君、聞詩戫連忙上前,「怎敢勞動老師大駕!」

二人將飯菜放在案上,但見五穀香粥兩碗,牛肉、臘肉兩碟,應時蔬果一盤,米面糕點無數。元曦笑道,「快些吃吧!」

「老師。。。。。。」水婈君何戫兒略有忐忑,元曦自知,嘆息道,「我帶汝二人且去看看,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多謝老師!」二女轉眼便與心上人相見,心中甚慰。

元曦揮手換來一大片雲朵,三人便即起行,水婈君大感興奮,聞詩戫望着世界中山川湖泊在眼前飛速掠去,一時心驚肉跳,「大王,莫非您是仙人?」

「吾非人、非鬼、非仙,不入五行輪迴,身在乾坤之外。」元曦語氣淡漠,隱隱透出一股凄涼悲傷,戫兒眼中含淚,元曦扭頭笑道,「先去看你家無忌哥哥,還是吾徒兒的夫君。」

聞詩戫、水婈君俱個大窘,元曦揮手一指,遠遠看到謝無忌正在岸邊劈斬,劍勢起落,大為規矩,以不復前時跳脫之感,元曦大為驚訝,又略微又氣,「吾教他八年,竟及不上子先生數日!莫非此子欺吾良善,不肯用心!」

聞詩戫笑道,「大王為人平易,乃是第一流人物,誰人敢欺。」

「走吧!」元曦揮袖,戫兒還待上前搭話,元曦道,「此三年甚為緊要,不要打擾他二人,只遠遠一觀即可。」

「要三年呀!」戫兒含淚點頭,不過片刻,三人從劍山之西便到其東,水婈君熱淚滾滾而下,「夫君,他竟受了這多委屈!」

顧幼鋒仍舊跪在地上,皮膚開裂,渾身浴血,儼然如泰山臨項,身子不住顫抖,卻不願絲毫退縮。元曦亦大感驚訝,二人便欲上前,被其袍袖阻攔,「此時若去打擾,註定前功盡棄!」

「可是。。。。。。若他身子。。。。。。」

「此為其魂魄,博恆、患之肉身俱在吾世界中被水火滋養、肉身壯大。」元曦說話之間,顧幼鋒力氣垂盡,身子便欲轟然倒地,然卻強自支撐,毫不退縮。

羽先生走來,重瞳圓睜,喝到,「撤!」

剎那間,如山巨力收回,顧幼鋒肩頭一輕,口中噴出鮮血,雙手撐地,「先生。。。。。。晚輩。。。。。。」

「我教你便是!」羽先生神色泰然,顧幼鋒聞言大喜,然眼前一黑,轟然倒地。元曦與羽先生相互對望,同時行禮,元曦隨即攜二女遠處。羽先生將顧幼鋒抱起,點頭笑道,「有種。」

二女走進屋中,對元曦倒身下拜,「老師悉心引導,小女不勝感激!」

「不必客氣,快些吃飯吧!」元曦言罷,坐在榻旁,二女這才甚覺飢餓,大口來吃,忽而又覺不和於禮,該做小口吞咽。

元曦大笑,「汝三日未盡米水,卻該吃慢些。」

「老師,為何我二人。。。。。。」水婈君咀嚼香甜美食,手握糕餅,聞其香氣,一時大感迷惑。

「汝二人此時非在華夏中,此處世界由我開闢,而那『劍山』乃修行之用,只得魂魄元神入內。吾曾想過法子,然羽先生與子先生不能擅離『劍山』,是以只能委屈他二人了。」

「大王,戫兒觀看羽先生,威儀廣大,剛直不曲,讓他教導顧大哥哥卻也合適,子先生卻未見過,不知是何相貌!」聞詩戫邊吃便問,又覺失禮,連忙放下粥碗,元曦笑着遞去肉蠻頭,「不必見外,這般雖不和禮數,卻節省光陰。」

「嗯!」戫兒笑着接過,大口吃了起來。水婈君只吃七八分飽,便即起身收拾,夏王卻攔下道,「此世界規則尚不完善,這些吃食乃是華夏中所得,一會我自去收拾。」

「這是為何?我明明看到湖海中亦有魚類,而山嶽間甚多果樹,我二人亦能採摘垂釣。」水婈君奇之,元曦續道,「只怕食了此間食物,回到華夏中一時未見不妥,時日長了,卻有弊端!為師不敢冒險!」

夏王待他二人餐畢,自取過托盤,帶出世界,而後又揮手撕開世界,回入顧謝眾人來時那山谷中。數名女子上前接過,為首一女名回雪,身長七尺有餘,窈窕端莊,只聽她笑道,「委屈哥哥做這等奴僕事來。」

「吾本不甚厭煩廚下事,可我那處世界中對他們四人設了時空流轉之陣,此處一日,那處一旬,一日要做三十餐,又是我愛徒家人,怎能不管!」夏王苦笑嘆息。

正在此時,有一女子又端來滿滿一盤食物,確是午餐之食,夏王悲嘆,雙手接過。

那女子名喚流波,身長六尺五寸,面貌清秀,恭敬道,「婢女告退!」

正在此時,一女子從遠處走來,手中托一小盤,內中一盞、一碟,「大王且慢,容妾一道去吧。」

元曦回首間,但覺滿面彩光,明耀一時,女子本名連城,乃荊川王昌邑夫人,身長八尺余,窈窕玉立,其衣着雖甚雅素,其人卻實有麗壓群芳、驚動天下之美。

連城走到元曦身前數尺處,輕輕取出一顆棗,遞到元曦唇邊,嫵媚一笑,「哥哥也吃下,待妾一道前去。」眾女驚駭,一陣恍惚中,連城仍距夏王丈許之遠。

「萬萬不敢!」元曦恭敬,單手托那托盤。連城萬福一禮,溫柔一笑,眼見那雄偉身影消失於眼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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