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老丈人

第六章 老丈人

王富貴看着黎書俊惺惺作態的那副模樣,甚是好笑,心裏忖道,這廝要是改了性,那母豬都會上樹了,軟話硬話你都說了,嘿嘿,看在二百兩銀子的份上,就依着你的話頭吧,「年兄,說的甚是有道理,小弟的心性是得要變通變通了。」

「哈哈,賢弟果然是性情中人,朱師爺果然沒有識錯人,聽朱師爺說,縣學這幾日要空下來一個訓導的位子,他有意舉薦賢弟一二呢?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說不定愚兄到時候還要尊稱賢弟一聲訓導大人呢?」黎書俊拱手笑道。

「呵呵,如此美意,真箇是讓小弟誠惶誠恐卻之不恭了。」王富貴雖然驚訝,卻是沒有喜形於色,連連稱謝,「讓朱師爺和年兄費心了,無論是如何結果,小弟都會記着這份情意的。」

看王富貴如此上道,黎書俊非常滿意,「甚好甚好,我就道賢弟不是那等不明事理的人嗎,你我兄弟一心一意才是,以後這十里八鄉的地面上,哪個不得唯你我弟兄為尊啊。到時好處少不了賢弟的就是了。」

「年兄說的是,小弟這傷也得半年將養的光景,就拜託年兄知會朱師爺,傷好后一定當面拜謝。」王富貴虛與委蛇的說道:「年兄也要提攜提攜小弟。」

「好,好,甚好。」黎書俊連連點頭,此行目的眼巴前兒看,是已經達到了,心滿意足的告辭走了。

柳月娥對黎書俊很是厭惡,始終在屋外聽着,沒有進屋,見他走了,才進得屋裏,覺得相公的性子好像變了,就輕聲問道:「相公,真的要與里正他們一夥了嗎?」

「哈哈,娘子自且寬心。」王富貴笑道:「朱師爺黎書俊不過雞鳴狗盜之輩,我豈能與之同流合污。眼下先穩住他們,待日後我傷好了,再做計較。任他有張良計,我自有上房梯。小人長戚戚,君子坦蕩蕩。你相公我可非你想的那般腌臢的。」

「相公的品行自是好的,就是這般虛與委蛇,他們相信嗎?」柳月娥有些擔心的說道。

「無妨,車到山前必有路。」王富貴笑道,指了指那兩張銀票,「我收下了這銀子,他們自然就放心啦,要知道有錢可使鬼推磨,當然你相公我不是鬼,可他們肯定這樣以為的。這以後沒有人找咱們麻煩的。」心裏也合計著,這次殺人滅口不成,他們不敢再肆意妄為,畢竟有功名的秀才死於非命也是要驚動官府的,況且原主王秀才還有在朝廷州府做官的同窗呢?真要細究起來,朱師爺黎書俊一夥也討不到好處。只能拿錢擺事,利誘拉攏自己了,以後半年應該是安全的。這些個還是不要讓秀才娘子知道的好,免得擔驚受怕,等教會他們武技,有了自保能力,再說吧。

「娘子,且把這銀票收好,過些日子,買些米面給鄉親們分了。」王富貴將銀票遞與柳月娥說道。

「相公,這樣子好嗎?」柳月娥有些遲疑了,「那朱師爺可不是什麼好相於的。」

「呵呵,娘子儘管放心,」王富貴毫不在意的安慰著說道:「實在不行,我就答應他們去縣學做個訓導也好,畢竟那也是一個九品小官,算是吃上朝廷飯了嗎?只要做好自己問心無愧,就行。」

「相公有章程就好。」柳月娥也是放了心,看看天色不早了,就說道:「估摸著二弟他們一家晌午頭就能回來了,我去準備準備飯食兒。相公且先休息一陣兒子。福兒貴兒,不要吵鬧到你爹爹啊。」

王富貴亦是感覺到渾身酸痛,也自顧閉目養神緩緩的睡了過去。不知不覺,迷迷糊糊中,聽得耳邊一陣陣說話聲,睜眼一看,…呵呵,便宜老丈人來了。

一個老頭,灰頭髮,白鬍子,乾瘦的臉上,兩個小眼珠子來迴轉動,透著狡猾的氣息,一手護著旁邊的一副貨郎挑子,一手端著茶杯,呲溜呲溜的喝着,嘴裏喋喋不休的念叨著。

「…你們的秀才爹,不讓人省心,你們兩個小的也不讓人省心,你說說我有多操心。哎呦呦,那糖你們少吃兩塊,那都是錢啊。貴兒貴兒,那牛肉乾不要吃,留着留着,你這熊孩子,拿那麼多啊,那都是錢啊,你少吃一口,我就多給你攢一文錢,攢夠了錢,好給你說媳婦啊。…別吃了別拿了,這點值錢的吃物都讓你們給敗乎了,我一會還有什麼東西賣嗎?敗家的孩子啊,忒能嚯嚯啦。」

王福王貴兩個孩子,卻是充耳不聞,只管在貨郎挑子上,翻找著自己喜歡的東西吃着拿着,嘴裏還時不時的嘟囔著,「外公就是小氣的人,誰吃不是吃呢。」一副白吃有理的樣子。

這老頭就是柳月娥的繼父,王秀才的老丈人柳寶森。柳寶森在十來歲的時候就讓花子給拐走了,久無音訊,三十年後,又突然回來了,其父母年老體邁未享得幾天福,就相繼故去,留有三十多畝好田給他。可他卻不喜務農把田地租與他人,自己卻整日介的挑着個貨郎挑子走街串巷的做着小商人,而且精於計算愛財如命極其勢力,一張口舌尖酸刻薄從未在嘴上吃過虧,在鄉里素有鐵公雞一毛不拔雅號,口碑很是不好。偏偏這般人物頗得柳月娥的父親青眯,兩人私交是甚好,柳父病故時候就將妻女託付與他,成就了一家人家。因為他未有子嗣是以對柳月娥母女也是甚好,算不上穿金戴銀卻也是衣食無憂,否則柳月娥也不會有三十兩銀子的私房錢,給王富貴做聘禮。說來柳寶森也是一個奇怪的人,一年的收入也是不少,對自己的衣食用度卻十分吝嗇,總是粗茶淡飯布衣素履,而白米肉食卻由著家人隨便吃,真不知道他攢錢幹什麼。不過自打柳月娥嫁與王秀才后,因為要一百兩銀子只給了八十兩,就又多了個口由,打秋風,那二十兩銀子的差頭,得慢慢補上,十多年來,一到王秀才發俸例時候,就如約而至,不是銀子就是白米的索取,已然是尋常了。好在他對兩個外孫外女十分的喜歡寵愛,王秀才柳月娥也就由着他打秋風了。

「岳翁來了。」王富貴讓柳月娥扶著,倚靠在床上說道:「小婿怠慢了,您莫怪。」

「酸唧唧的文風,我就不稀罕。」柳寶森一擺手沒有好氣的說道:「書生意氣害人不淺,以前說與你的,你也是不聽,我老頭子能給你虧吃嗎?現在可好,差點丟了性命,你可省省心吧。」

「岳翁說的極是。」王富貴點頭道:「都是小婿的不是,路走的急忙,才失足的,以後自會穩妥的。」

「呵呵,就你個不省心的,還失足呢?」柳寶森不屑一顧的撇撇嘴說道:「我老頭子走南闖北什麼沒經過,真當我幾十年的鹽是白吃了。為了你這一家子,以後還是消停的過日子的好,看看這倆孩子多喜慶,讓你拖累成啥樣了,再看看月娥…唉,不省心啊。以後那些個管與不管的事,就是一個字,不管。」

「外公,不識數,不管,是倆字。」王貴一邊往嘴裏塞著吃的,一邊模糊不清的插話道。

「哈哈,還是我貴兒聰明。」柳寶森摸著王貴的頭笑道:「我這是說教你爹呢?以後貴兒要學本事多賺錢,過大富大貴的生活,可不要似你爹一般的意氣。」

「嗯嗯,以後貴兒長大了,要掙好多好多的錢,讓爹爹和娘都過好日子,」王貴連連點頭,「還要給外公外婆買好多好多的好吃的。」

「看看,你這秀才功名還不如貴兒一句話呢?世態炎涼人心不古,越幫越忙,不管怎麼的,也要先顧著自己和家人好,才是好。你一味的顧著別人,卻是苦了老婆孩兒,差點搭上性命,你倒是一了百了了,可他們娘們兒以後怎麼過活?真是不省心。」

「岳翁言之有理,小婿以後再處事定當穩妥。」

『柳寶森看王富貴一副虛心接受的樣子,很是滿意的點點頭,「你有這般心思就對了,這些年你那書生意氣走了多少冤枉路,但凡你要順和些,現在不說是當個官,也是家財萬貫的主了。你說,當初我把月娥嫁給你,不就是希望你們過個好日子,我們老兩口以後也好有個倚靠嗎?從今後,你也得為孩子的將來打算打算了,不要由著那股子書生氣性做事了。」隨即拍著桌子,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可長點心吧,不要再子曰聖人曰了,誰曰也不如我這個老頭子曰的,我這可是為你一家子着想曰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自己好好想想,不要任性了。」

這老頭子,呵呵,我王富貴可不是以前的那個秀才公王富貴了,王富貴心裏暗自的想着,嘴上亦是應道:「岳翁放心,以後小婿做事,一切都是先想着家人,首要的責任就是讓家人過好。」

「看來這遭歹事也是讓你轉了心性,也好,這樣以後你就不用讓他們娘們兒再吃苦了。」柳寶森頗是欣慰的點點頭,「盡信書不如無書,讀死書不如活用書,要懂得順勢而為。」

王富貴心下很是驚訝,這糟老頭子說話,很有哲理啊,屁股上掛暖壺高水平啊。

「不過,你這遭所謂的失足,倒也是讓鄉里受賄十足啊,」柳寶森想起來道:「今個早上,里正告訴大傢伙兒,縣裏發賑災了,一戶二兩銀子,按人頭再給每人三十斤米,這也算是解了鄉里眼巴前的災荒了。你這也是以命為民,傷得其所,功德事一大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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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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