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是誰？

戲曲戛然而止。

宋染看向他，一張明艷清麗的臉出現在他眼前，她看向檀越，一雙眸子如同剪了一汪秋水般明亮動人。

不會是她。

那個人已經死了，而且兩個人長得完全不一樣。

宋染眼底滑過一絲譏諷。

這個男人怎麼可能會認出她。

五年的時間過去，她已經脫胎換骨，不再是當初那個自卑懦弱的胖女人。

那個胖女人早就燒死在了無盡的大火中，如今是以頂級修復聖手身份回歸的天之驕女宋染。

他一定想不到。

宋染在心底自嘲道：從前我把你當成太陽追逐著，卻忘記了自己原來也是可以發光發熱的人。

「檀總，您親自發的邀請函請我來的檀家老宅，不會這麼健忘吧？」

女人話裏帶刺，好像對他很不滿。

檀越微微蹙眉，不打算跟她計較。

文人墨客，脾氣大多古怪。

跟那個人一樣。

坐在輪椅上的奶奶突然一把拉住宋染的手。

「暖暖，奶奶給你做你愛吃的糕糕。」

暖暖？！

檀越眼神一冷，怒火在這一刻毫無掩飾地爆發出來。

他寒聲道：「管家，推老夫人回去休息！」

「是。」

管家將老夫人推走，其他傭人也跟着一併退了下去。

他質問道：「是你讓她這麼叫你的，宋染，你在打什麼主意？」

「我不知道檀總在說什麼。」

檀越的眼裏醞釀着危險的風暴。

「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招，你還不夠格，想利用老太太，先掂量一下自己的斤兩。」

宋染看向他，美眸微挑，「宋總，你好像忘了一件事，我是被你邀請來老宅的，本來是真的不想做你們檀家人的生意。」

「是檀總的誠意打動了我，我才來的，怎麼現在好像是我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目的求着來的呢？」

檀越呼吸一滯，後知後覺，他被眼前這個女人擺了一道。

壓住怒意，他冷聲道：「談談你在郵件里要求的條件。」

宋染笑了一下，手臂靠在荷花池石柱上，極其熨帖的旗袍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子，小腰盈盈一握，好像一隻手就能掐過來。

她紅唇輕吐出三個字：「一個億。」

男人劍眉微挑了一下，薄唇發出一絲嘲弄的嗤笑。

「你連東西都沒有看到就敢要價一個億，宋小姐不做古董修復改行敲詐，市場也一定不錯。」

「能讓檀總三番四次給我發送邀請，這東西一定對你意義非凡。」

他面無表情，寒聲道：「這世界上不止你一個修復師。」

宋染亮了一下如玉般白凈的纖纖玉手道。

「可這雙手只有一雙，我修不好的東西，別人也休想修好，我修的好的東西，別人不一定能修好，檀總，你確定要換人？」

是的，正是因為這個理由。

檀越才會得知宋染回國第一時間發送了邀請函。

一個億不是一個小數目，但對他而言，根本不算什麼。

他只是沒想到宋染敢在自己面前這樣獅子大開口。

見檀越不說話，只是用一雙如深潭般的眸子打量着她。

宋染笑道：「檀總要是實在捨不得這一個億，我可以分文不收，免費給你修復。」

她邊說，邊朝檀越走過去。

一顰一笑，皆是玩轉風情。

旗袍的裙擺隨着她的動作浮動，如同一層七月開的洋槐樹花瑰麗，團團簇簇。

她伸手雙臂，嬌軟地勾住他的肩膀，靠在他懷裏，吳儂軟語道。

「不止分文不收，我再出一個億，包檀總一個月怎麼樣？」

檀越垂眸往下撇，冷笑道：「我沒那麼便宜。」

「一晚，成交嗎？」

檀越冷冷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他的周身散發着一陣冷意，接近一米九的身高，讓他的氣場更加強大。

平常的女人連接近他都不敢。

而這個女人卻敢提出包養他！

「檀總這麼優秀，我一見傾心，雖說檀總死了老婆，是個鰥夫，不過我一點也不介意，誰還不喜歡有點故事的男人呢？」

檀越抿唇，臉上的寒意越來越深。

「宋染，你想幹什麼？」

宋染眨了一下眼睛笑看着他，「我想讓檀總愛上我，為我鬼迷心竅，為我茶不思飯不想，無我不能，然後……」

然後她會拋棄他，會把他在乎的一切統統毀掉，她要讓他跟自己一樣在地獄中沉淪，在絕望後悔中過完一生。

「宋小姐，你很自信，可惜這不可能。」

檀越毫不留情打破了她的那份狂妄。

宋染不甚在意道：「不試試看怎麼知道？」

就算檀越不會愛上她那又怎樣呢？

她到底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對連素素情比金堅。

宋染冷笑一聲，反正怎樣她都不虧，只要能達到復仇的目的，她在所不惜。

回到書房。

檀越將裝在高檔禮盒中被保護得很好的殘片交給宋染，附帶一張一個億的支票。

她一眼認出，這是奶奶最珍視的那個碗，她也很喜歡這個碗。

這個碗，怎麼會碎？

怎麼會變成這樣？

檀越見宋染臉色有變，問道：「怎麼，有問題？」

「沒什麼，檀總真的確定要用一個億來修復？」

「確定。」

「檀總大氣，只是不知道看得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會摔碎，你是知道的，摔碎的東西就算修好了，也永遠不可能和從前一樣。」

檀越眸子發寒，總覺得她話裏有話。

可具體指什麼又聽不出來。

宋染抱着那堆殘片出入穿過檀家大堂的時候，聽到有傭人小聲討論著。

「聽說少爺拿了一個億給那個修復師讓她修復老夫人那隻古董碗。」

「嘖，那個連小姐脾氣可真夠大的，隨隨便便就摔掉了少爺一個億。」

「還怪老夫人不喜歡她，心裏只念著五年前去世的少奶奶，這脾氣誰喜歡的起來。」

宋染抱着禮盒的手越來越緊，指骨泛白。

原來奶奶的碗是連素素摔碎的。

檀越還真是愛她愛到骨子裏了，竟然縱容她到這種地步。

……

自從那天老太太見到宋染之後，心心念念的都是她，時長哼著戲曲道。

「這是暖暖最愛唱的，她怎麼還不來看奶奶啊，是在怪奶奶嗎，當初把她嫁給你，讓她不得善終——」

「啊，不對，暖暖還活着，怎麼會不得善終呢？」

老太太糊裏糊塗，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病情時好時壞。

檀越不得已，撥通了宋染的號碼。

「碗修得怎麼樣？」

宋染那邊能聽到機器打磨的聲音，想來應該是在工作。

聲音漫不經心，「還成。」

「來一趟老宅。」

「幹嘛，這麼快就離不開我了，不過才小半個月，就這麼迫不及待嗎？」

女人的聲音輕輕柔柔，像一根羽毛搔在癢處。

檀越眼神晦暗，喉頭上下滑動了一下。

他鬆鬆領口的領結道：「你戲唱得不錯，後天我奶奶過壽，擺一桌家宴，你來唱一段兒，條件隨你開。」

宋染輕笑一聲，「條件隨我開，我可不便宜。」

「你覺得我給不起？」

「我要的，你當然給不起。」宋染淡笑道，「不過，我今天心情好，免費幫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