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憎與怒
望著顏如璇臉上的淚，葉楚兒神情近乎獃滯立在旁邊。
印象中雙星對外殺伐果決、對內平易近人，面上永遠都充滿著驕傲與自信，這還是自己第一次……
看見如此憧憬的兩人因為幾句話露出這番表情。
是因為他嗎。整個人看起來平平無奇，除了右臉那塊疤痕……性格倒更像屬於不善言辭那一類。
身上沒有命之力，哪怕昨天被劫持也並未出現過任何特殊情況，怎麼看都只是個普通學生。
難道是曾經和雙星之間發生過什麼事？不過因為聯盟定下的協議，眼下無論如何也不能隨便動手……
但看到顏如瑾與顏如璇釋放命之力，點點漆黑開始浮現四周，逐漸有著暴怒情感充斥在空間引得人心神震蕩。
葉楚兒雙手緊握胸前，神情極為震驚！
顏如瑾已然被真正說動，面上僅存一絲掙扎像是在最後考慮動手的後果。
顏如璇只是積蓄攻勢，眼中帶有毋庸置疑的堅定，周身涌動命之力愈發強大，靜靜等待姐姐脫離自己手心那一刻。
終於。
閆重羽面色陰沉無比，低聲喝道：「你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這裡可是紅塵域，不是聖心域！」
「我們真的非常需要這個結果。四年前承蒙她相助救我們一命，所以今天才選擇相信她。」
顏如瑾緩緩閉上雙眼，「而且作為姐姐我也有義務，不能再……讓我的妹妹傷心了。」
轟隆——
天空傳來沉悶炸雷聲，驟然耀眼雷光閃爍在暗淡烏雲間。
最後一點猶豫也被徹底摧毀去，濃重且深邃的漆黑自顏如瑾、顏如璇二人四周不斷升騰，似是將要攀附上整個身體。
空間瀰漫恐怖壓迫感，如同即將爆發前的火山沉重落在每個人心上。
「竟然……」
閆重羽眼神變換間，反倒自己開始猶豫起來。
沒有想到那個人的秘密對她們來說如此重要，甚至不惜動手也想得到那女子口中的結果，不過這般拙劣的離間……反倒不像是寂滅星的手段。
假如今晚真的放她離開，之後想要再輕易找到她可沒那麼容易了，無論換作是誰都不可能放任一個未知存在藏匿於自己家園中。
而且今晚的顏如瑾，態度似乎有些反常。
「如果大家有什麼誤會……還是慢慢說清比較好吧。千萬，不要動手……」
沉默許久的凜月搖悄然開口，當他還想繼續說下去的時候，被凜星泛用惡狠狠的眼光瞪著，將他還未說出的話憋了回去。
難得我閑了這麼久有機會看場好戲，怎麼能被你這傢伙給攪了。
「哼。」
「對對對，如果大家有什麼矛盾可以好好聊清楚，不一定非要動手呀。而且這裡是學院，貿然在這裡私鬥，之後肯定會被院內導師處罰的。」
葉楚兒也在一側悄聲附和，凜星泛再次兇狠瞪去，可這對她來說根本無用，果斷偏開頭假裝沒有看見。
「我們雖算不上多熟悉，但好歹也知曉彼此一點底細。況且真要動手的話，你沒有一點勝算。」
望著沉默的閆重羽，顏如瑾眼神閃爍，語氣有些強硬，「你想要的答案無非就是關於她的來歷。我們……可以向你保證她不是戮。」
……
命恆歷2105年3月。
狹窄黑暗的通道內，女子面容憔悴，整個人失魂落魄望向通道深處，強大命之力劇烈波動以抗衡重壓，
雙臂皮膚支持不住爆開，流出鮮紅連同斷線眼淚一同落下匯入地面血泊。
隱隱間命之力愈發強盛，將要將無形重壓撐起。
「這樣只會讓我對你更加失望。走吧。」
「我可以……我可以向您保證！他真的……不是戮！！」
「你無權向我保證什麼，因為你代表不了紅塵域百千萬生命。」
站在中年男人身側的閆重羽看著女子痛苦模樣，心口如撕裂般疼痛，他強行保持面色冷靜，眼中不忍卻無處可藏。
「老師……」
「這就是你們天賦雖強，但我始終放心不下的原因。重羽，你也和她一樣啊。」
中年男子艱難拄著拐杖，如同老者般身形佝僂，眼神無悲無喜。「明知你們是可以信任的人，但我根本無法去相信你們……」
面朝老師退後兩步，閆重羽驟然跪下與女子一同承擔恐怖重壓，全然不顧白衫被地上血跡染紅。
相較於女子命之力強盛，自身周圍青色光芒卻暗淡不已，顯然更加難以抵抗四面八方襲來壓力，瞬間氣血逆涌，身體宛如承受著極其劇烈的痛楚。
「咳……」閆重羽嘴角絲絲鮮血流下。
中年男子雙目渾濁，面色滿是落寞。
……
顏如瑾最後一句話毫不掩飾地撕開傷痕，無法知曉是有意或無心之言，卻終於將閆重羽徹底激怒。
「保證，你們能用什麼保證？用雙星這排不上號的名聲？還是勉強躋身象賽的實力？」
「又或是……你們的命？」
「當年毀滅雨霽城的災難帶走多少無辜生命，我琰院精銳學員死傷慘重！活下來的導師寥寥無幾！就連死去同伴屍骨都在大火燒成了灰燼！擋在最前線的無論是誰都只有兩個下場，要麼死在寂滅星手上！要麼死在——」
「夠了！重羽！」
沈明淵暴喝出聲，他的臉龐褪去一貫常有的溫和與輕佻。
「你現在的樣子，不像是玦院的人。」
被兩人突然爆發的情緒驚嚇到，葉楚兒面露怯意微微後退兩步。
既雙星之後，今夜她再次看見閆學長沉穩冷靜之外不曾展露的另一面，還有沈學長一反常態、如此沉痛的表情。
而且四年前那場災難，關於已經覆滅的琰院……
回過神來青色光芒幾乎化為實質籠罩閆重羽雙手，袖內生物躁動扭曲不停。
待他從陡然情緒失控中脫離，心境逐漸平靜幾分，命之力劇烈波動方才趨於穩定。
「琰院的事我也知道不少，類似四年前那次，這樣的背叛每天都發生在我聖心域戰場上。每個生者都背負著無數逝去之人的意志，哪一域不是如此？」顏如瑾冷冷道。
「不要用逝去生命來作為自己發泄的借口，這是非常可恥的行為。一切失敗都源於自身能力不足罷了，他們會死只是因為你們太弱。而你，對戮的憎惡和寂滅星的仇恨只會毀了你自己。」
話語至此已然沒有情面可言。
袖內生物停止扭動，閆重羽猛然咆哮出聲道：「好一個弱肉強食！難怪命之力也不過是你聖心域手中利刃，無論目標揮向戮還是人。就因為創傷星，你們作為人類的情感都變成了工具嗎？你告訴我！」
「我不想多費口舌，爭論這些對我來說毫無意義。為了保護更多生命，命之力在我手中註定會沾滿鮮血，情感也必然被玷污……我承認自己的行為並不佔理，但殘酷世界就是如此。今晚，誰也別想帶走她。」
顏如瑾面色冷漠，言語卻是霸道至極。
閆重羽眼中青光大盛，厲聲道：「不愧是聖心域高層傾力培養出來的核心學員，真是如出一轍的冷血！但無論生與死，每個人都擁有不容褻瀆的尊嚴，紅塵域的事……你們還沒有資格評論！」
「擁有尊嚴的前提是……你得有配得上的實力。否則沒人會認同你那可笑的尊嚴。」
「是嗎？」
「那我倒要試試……你們雙星，是否有這樣的實力。」
嘶——
尖銳嘶鳴響徹空間，碧綠巨蛇自閆重羽身後衝天而起，青光不斷流轉淺綠蛇腹與深綠背部，翻湧的命之力為其周身覆蓋片片菱形尖銳青鱗。
蛇身以閆重羽為中心盤旋立起，蛇信吐露間一人一蛇目光銳利無比，均是死死鎖定顏如瑾二人。
攝人心魄的憎惡情感驟然湧現逼退黑暗，青芒憎惡與漆黑暴怒分庭抗禮各自佔據半片空間！
顏如璇鬆開握住姐姐的手，長裙絲毫不礙忍耐已久的她身形暴動，漆黑命之力籠罩右手，短短几步加速整個人便化作漆黑流星般，以極快速度沖向閆重羽，神情滿是肅殺之意。
渾圓蛇目中豎瞳收縮，面對顏如璇右拳凝聚命之力發起的暴怒攻勢，巨蛇壓低身體掠過閆重羽，粗壯麟甲反射幽冷寒光，蛇尾猛然揮動橫掃而出，選擇以極其蠻橫的姿態硬撼上去！
隆！隆！隆——
雷聲接二連三轟鳴不斷，空氣震蕩嗡鳴作響。
唯獨凜星泛神情玩味獨自立在一旁，觀望混亂場面即將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