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入江湖

第四章 初入江湖

離京城幾百裏外的南城,地處徽州,此時正是煙花三月,楊柳依依。儘管時間仍早,可小城內早已是人聲鼎沸,車來車往。昨日剛到此地的上官雲兮,早已見慣了京都的繁華,一踏入這方天地,心情竟是格外的輕鬆與快樂。這裏,處處充滿了生活的氣息,沒有京都的官橫,沒有莫名的惱怒與不平,這裏,有的只是南方小城獨有的滋味。

一路閑逛而來,雲兮逐漸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此刻女扮男裝的她,正悠閑的在京華客棧的二樓雅間享受早茶,一邊欣賞著馬路上的人來人往,耳朵不忘四處探聽。儘管經過了一個多月來的旅途勞頓,但仗着年輕的資本,經過一夜的休整,雲兮如今早已是精神煥發。至於她為何要來南城,她也是不得而知的,只是一時頭腦發熱,希望能離京都越遠越好,也曾聽哥哥提起南方的小橋流水,便來了。來到南城,便被這裏的一切緊緊吸引,於是決定暫時停下來。

「咳,你聽說了么?今日午時,對面的星月酒樓,將會展出君公子的一副字畫,聽說此畫有兩句詩,君公子只提了上句,下句留了白,等有緣人來填!」隔壁的雅間,傳來兩個人的談話聲。一聽到「君公子」,雲兮的耳朵頓時變得警惕起來。君公子?不就是那京城三大公子之首的君公子么?沒想到,在這遠離京都的小城,他的名頭,竟也如此之大。雲兮對此人,其實是不甚了解的。據說此人精通詩詞歌賦,十二歲時,便已名滿天下,但至今無人見過其真面目。要是我能拿到此字畫贈予爹爹和哥哥,他們是不是就不會責怪我離家出走?雲兮不禁想道,說不定還可以作為不奉婚的籌碼?即使拿不到,去湊湊熱鬧也好!想到此,雲兮揚了揚嘴角,隨即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離去。

正欲離開客棧之時,雲兮眼角的餘光,掠過正走進客棧的一個白衣公子,那衣袂翩翩,玉樹臨風的身姿,讓雲兮的心跳,似乎落下了一拍。可僅僅一霎那的功夫,似是水滴落入湖中,未再留下漣漪。似是心有靈犀般,白衣公子也忍不住回頭看了看那離去的婀娜背影,只是微微搖了搖頭,便轉身走了進去。

有些緣分,冥冥之中,自有天註定!雲兮和白衣公子並不知道,這一瞥,二人的命運從此相連!

「請各位耐心等待,君公子的字畫馬上展出!」儘管客棧小二如是說,依然無法安撫在場各位那蠢蠢欲動的心。就像醜媳婦等著會見家婆般,心中着急,卻又免不了擔憂,能否留下好印象!天下皆知,君公子的字畫,一向只贈有緣人,若是無緣,即使你填的詩再好,亦是無濟於事;若你想強取,也是萬萬不可的,眾人的口水,想必就能把你噴死或淹死。可若是有緣得此字畫,普通人家,想必一輩子都不用再為生計發愁。如此,讓人如何能不激動?

可那摩拳擦掌的眾人中,卻有一位小公子,悠閑的坐在二樓的欄桿上,背靠圓柱,目光掃視着下面的眾人。似乎只有她,毫無着急焦慮之情,似乎她在這,只是來湊個熱鬧般。尚不知,她的心中,早已是激動萬分。儘管自己並未特別鍾情於詩詞歌賦,但畢竟在書香氣中長大,耳濡目染,自是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感情在。而且,這幅字畫,說不定能成為自己終身大事的救世主!畢竟自己不能一直在這浮世漂泊,家,總是要回的。想到這,讓她如何能不緊張,不激動?

「出來了,出來了!」

雲兮聞聲,目光看向二樓對面的雅間。只見一個玄衣公子緩緩從那雅間走出,年紀與雲兮相仿,身材挺拔,面容俊朗,頗具書生氣,可他的一舉一動,卻讓人莫名感受到一種威嚴。只見他來到欄桿旁,微笑的目視着樓下的眾人,也不言語。

「這便是君公子身邊的書童!」

書童?雲兮一愣,此人一看,氣派非凡,儘管外表柔和,卻不失威嚴。若說是書童,雲兮無法想像,他背後的君公子,會是什麼樣的人!

不一會,男子收斂笑容,也不言語,只是默默地舉起手中的畫軸。在眾人那殷切的目光中,畫軸徐徐地落下,一副精美的畫,便展現在眾人眼前。眾人皆凝神屏氣,生怕一眨眼,這幅畫便會消失一般,又像是突然被這畫,奪去了魂魄般!雲兮也不禁被這幅畫所驚艷與吸引,睜著那靈動的雙眼,也生怕一眨眼,那尤物便會不翼而飛。

這是一幅什麼樣的畫?小橋流水,花鬧枝頭,落花紛飛,一對佳人,相依相偎,背朝眾人,望向遠方的朝陽,朝陽之上,有詩句如下:

一生一世一雙人

感動雲兮的,不是那詩,不是那畫,是那莫名感受到的深情,是那似乎遙不可及,卻又近在咫尺的溫柔與愛!愛,愛是什麼?雲兮不懂,也未曾體會,可這畫,卻給她一種無以名狀的感覺,似乎,自己曾經愛過,這景,似曾相識!

似是著魔般,雲兮收斂起那遊戲人間般的神情,飛身而起,順手拿起畫旁擱著的筆,洋洋洒洒的在朝陽旁寫下:

不羨鴛鴦不羨仙

雲兮剛落地,便聽到樓上陣陣掌聲傳來,她忍不住抬頭,只見那書童眼裏帶着驚喜,微笑的看着她,不發一言。二人的目光一接觸,書童便覺得自己渾身像觸電般,一種說不出的滋味襲遍全身。他們見過么?不,這位公子看着面生,可是,為何,他會覺得有種熟悉的感覺?

半響后,人群里,有人按耐不住,埋怨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嘛?還沒開始,怎麼就有人填上了?」

書童揚了揚嘴角,道:「既然這位公子已經填了,且容我先進去請教我家公子,再來答覆大家!」未待書童轉身,又一陣掌聲傳來,從雲兮右邊的雅間內,緩緩地走出一位白衣公子!

是他?雖然未曾謀面,可雲兮認得這一抹白色,認得這個身姿,這不是剛才在京華客棧與她擦肩而過的男子么?他怎麼來了?她忍不住細細打量起朝自己走來的男子。乍看之下,那稜角分明的臉,跟上面的書童倒有些相似,可細看下來,卻又不像,這張臉,剛柔並濟,多了更多的俠氣,少了點威嚴。可那雙眼睛,深邃之下的,卻似有一抹深情,讓雲兮忍不住被吸引!

「好詩,好畫!」白衣公子邊走邊感嘆道。他的出現,讓那獃獃的眾人終於回過神來,紛紛驚喜的大喊道:「是無雙公子,是無雙公子!」

「無雙公子?」雲兮一直生活在京都,雖然在京都里闖蕩不少,卻是從未聽說過此人。可看到身邊的人,皆面帶驚艷,恨不得朝來人撲過去,雲兮便覺得,此人,絕不簡單。雲兮忍不住回頭湊近身邊的男子,悄聲問道:「喂,你們口中的無雙公子,是什麼人?」

那男子一聽,臉上那誇張的表情,頓時讓雲兮後悔自己剛才所問。只見那粗魯的男子指着她,咋呼呼的大聲嚷道:「哈哈,這小兄弟竟連無雙公子的大名也沒聽說過!」周圍的人一聽,全都炸開了鍋,禁不住大笑,一時間,眾人竟忘了去欣賞那精美的字畫。

「他可是無涯大師的關門弟子,無影掌傳人!」

「無雙公子的武功,天下第一,這都不知道?也太孤陋寡聞了!」

——

雲兮皺了皺眉,無奈的低頭捂住耳朵,待聲音逐漸平息后,抬起頭來,卻迎上了眾人口中那無雙公子的目光。那目光,如湖水般清澈,又如寶石般剔透,深深的吸引著雲兮。可他嘴角那一抹若隱若無的笑,卻讓雲兮莫名的氣惱。雲兮見狀,揮手點頭,配笑道:「真是對不起,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了!」而那無雙公子,只是微微的看了她一眼,便轉過身去看着那字畫,還有那樓上的書童。

無雙公子的出現,也讓書童的雙目放了光,心意似乎在兩人之間徘徊,久久不曾言語。此人,說是見過,未曾見過;說是未見,卻是莫名的熟悉。或許這種感覺,不止他,對方,或許也有此意。兩個人,就那樣默默的站着。

雲兮見狀,「咳咳——」了幾聲,提醒道:「那個,能否請教君公子,這幅字畫——」

經此提醒,書童方回過神來,道:「請公子稍安勿躁,在下去去便回!」

「且慢!」未待書童轉身,無雙公子忙攔道,「能否也讓在下試試?」說罷,拿起桌上的筆,也飛身而起。只見那長臂一揮,朝陽的另一邊,出現了新的一句詩「半醉半醒半浮生」。

此情此景,眾人皆獃獃地愣住了。而那書童見狀,亦像是被釘在地上般。這邊的雲兮,口中回味着那句「半醉半醒半浮生」,也是神遊天外。

突然,人群中一人驚呼道:「真是妙哉,好詩好詩!」如此,眾人方回過神來,紛紛附和著。

無雙公子看向樓上的書童,道:「煩請與君公子確認,此畫,贈予我二人中的誰!」說着,意味深長的看了看雲兮。雲兮翹了翹嘴,雙手交於胸前,挑釁的看着他。

那書童點了點頭,未再言語,便轉身走回了雅間。

眾人皆清楚,雅間內坐着的,便是名滿天下的君公子,儘管內心激動,卻無人敢上去一窺究竟,似是擔心,自己的行為,會褻瀆君公子的一世英名!

半盞茶的功夫,書童走了出來,只見他清了清嗓子,道:「我家公子說了,兩位公子的詩,實在妙哉,一時也難分上下,因此——」此話一出,眾人皆屏息靜聽。書童又道:「因此,今日便將此字畫同時贈予兩位公子,兩位公子可自行商量,如何處置!」話音一落,全場嘩然,有的捶胸頓足,有的仰天長嘆,為自己的失去痛苦,也為這個來的太早的決定所不甘!他們不曾知道,他們並沒有失去,因為他們從未獲得!可人性,總是這樣,得不到的東西,越發覺得珍貴,夢久了,便覺得是自己的,就愈發痛恨自己的失去!

未理睬樓下的眾生相,書童緩緩地捲起字畫,走下樓來,來到無雙公子和雲兮的面前,伸手遞了過去!二人對看了一眼,說時遲那時快,雲兮伸手便欲奪畫。可她的小心思,又如何能逃過無雙公子那穿透人心的雙眼,未等她觸及那畫,便被無雙公子輕輕一擋,攔了下來。

雲兮氣惱,道:「是我先題的詩,畫自然該歸我!」

無雙公子笑道:「公子難道沒聽清這書童說的,此畫,可是贈予了你我二人!公子難道想獨吞不成?」

「你——」雲兮無奈,收回了手,道,「說吧,你想怎樣?」

無雙公子思考片刻,道:「在下急需此畫,可否——」未等他說完,雲兮便急道:「不可!」說完,用挑釁的目光看着面前的男子。

無雙公子無奈的嘆了口氣,道:「既然公子不想割愛,那也怪不得在下了,今日,我必須拿到此畫!」

雲兮氣急,道:「光天化日之下,公子這般無理取鬧,難道不怕玷污了你這無雙公子的大名?」

無雙公子笑了笑,道:「本是身外物,又何須懼之?」

「你——」雖說字畫是為了贈予父親和哥哥,對雲兮本人而言,並非無價之寶,如果可以,自己也可以割愛,贈予有更大需要的有緣人,可此刻的她,面對着無雙公子那無賴之行,雲兮卻是萬般不願。她朝他揚了揚嘴角,卻突然伸手,一把從書童手裏接過畫,悟在懷裏,挑釁道:「無雙公子名滿天下,若是別人,恨不得雙手奉上,以獲公子人情。可我,偏不願意割愛!」說完,目光緊緊的看着面前的男子,只見他的臉色頓時嚴肅。隨後,嘴角微揚,道:「你——」無雙公子無奈,道,「說罷,公子想開什麼條件?只要是能滿足的,在下一定滿足!」

雲兮煞有介事的圍着他轉了一圈,一邊打量一邊思考,末了,道:「這樣吧,今日,我這腦子,有點不中用,暫時想不出來,不如改日,等我清醒了,再來提條件,公子覺得如何?」

無雙公子一聽,臉色更是難看,急道:「公子,在下的確急需這幅字畫,今日,不管公子答不答應,在下都必須拿到手!」輕鬆的話語中,竟自帶一股威嚴,讓雲兮不禁一愣,僅一眨眼的功夫,便恢復了笑臉,道:「無雙公子難道真的想強搶不可?」說着,轉身看向眾人,喊道,「大家看看,這就是你們口中的無雙公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要行雞鳴狗盜之事!」

眾人見狀,皆紛紛議論開來。

可無雙公子是何許人也?傳說中的無雙公子,練就一雙無影掌,招數如影隨形,快如箭,是江湖同輩中數一數二的高手。身份名利,於他而言,皆過眼雲煙,他又何嘗在意他人的看法。雲兮的激將法,對他,是遠遠發揮不了作用的。

只見他嘴角輕揚,笑道:「公子這日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割愛么?」

雲兮眨了眨眼,道:「想要畫,也未嘗不可!這樣吧,你若是能打贏我,這畫,便歸公子你!」

此話一出,猶如巨石入湖,牽起巨浪。在場的眾人,有指桑罵槐的,有一臉鄙視的,更有的,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摩拳擦掌,恨不得一睹為快!

無雙公子問道:「此話當真?」說着,轉身看了旁邊的書童一眼。書童雙手舉起,笑道:「畫既已贈出,便與我們再無瓜葛,如今,是這位小公子說了算!」說着,指了指雲兮。雲兮一聽,一手舉起那字畫,朝無雙公子挑了挑眉,道:「看你本事!」說完,便朝對方襲來。旁邊的眾人見狀,紛紛躲開去。

雲兮的招式,亂中見序,不急不緩,柔中帶剛。而無雙公子,因着那畫,招式卻是有所保留,以至於一開始,二人似乎不相上下。可幾十招下來,雲兮竟意識到自己的不敵,不由得心中感慨,真不愧他那「無雙」的稱號,想必江湖中,能與他一較高低的人也不多。而此刻的無雙公子,心中也不免感慨,他深知自己的武功,雖未傾盡全力,卻也是用了七八分,而對方,竟能輕輕鬆鬆的與他過上幾十招,不禁對眼前的公子刮目相看,竟生出惺惺相惜之情來。

雲兮眼看,如此下去,字畫非要易主不可,便在一招推擋后,轉身欲飛身而去。未曾想,她的小聰明,全被對方看透,只見無雙公子在她轉身之際,突然出拳,欲將她生生拖回,卻被她巧妙躲開,可那頭上的髮髻,卻是「噌」的一下,落到無雙公子的手裏,而雲兮的一頭秀髮,應聲緩緩披下。

無雙公子一愣,看着面前的女子,唇紅齒白,那傾城之貌,在那飄飄長發的襯托之下,更是超凡脫俗,似乎是從君公子那畫中走出來般,渾身充滿了靈動!

眾人見狀,也紛紛倒吸一口氣,有人嘆道:「沒想到竟是一個丫頭!」此話一出,眾人更是驚嘆。

「是啊,哪來的小丫頭?武功不賴嘛,竟能接下無雙公子幾十招!」

「嗯,細看,不像咱們南城人!」

「這就怪了,江湖中倒沒聽過此人!」

——

對眾人的聒噪,雲兮似乎置若罔聞,只是回頭看了看那呆若木雞的無雙公子,微微一笑,便飛身而起,輕點二樓的雕欄,隨後轉身,笑道:「今日就不奉陪了,公子弱想要畫,待我何時心情好,自會奉送!再會!」說完,便從那二樓窗口飛身離去。留下眾人那長長的嘆息聲,和那尚未回過神來的無雙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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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你我願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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