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惡魘

第三章 惡魘

再次轉醒,天已經濃黑。

華貴的馬車如同一尊墨玉的石雕,靜靜地矗立在蘇少泱的頭頂,將周圍夜色中的黑光吸收得乾乾淨淨,顯得纖毫畢現、輪廓分明。

而與馬車車身相反的是,則是那四個下垂在車轎的銀質小鈴鐺。

此時卻反而在漆黑得如同濃墨一般的夜色中,散發出熒熒的灰白光芒。

「十七師兄!等煉化完這次的這批屍身,你的修為又該提升了吧?」

遠遠的,一個陰鷙而縹緲的聲音如同山風一般,忽左忽右地灌入了蘇少泱的耳中。

「是的。此次的收穫還算不錯!一百三十二具新鮮的屍身,除了那具因為枉死和驚怒,而導致魂魄出竅逃遁,無法再用的。和馬車后,這兩具資質還不錯,需要上交給掌門的以外。這次,我總共是得了大小一百二十九具屍身的陽壽,實在是進益頗豐!這次,著實是辛苦你了,二十九師弟!」

「哈哈……!十七師兄,你客氣了!」

驀的,馬車所在周圍的山風開始呼嘯起來,夾著一股難聞的、如同是皮肉焦灼的腐臭味,將蘇少泱和白龍山一眾匪徒屍體上空的黑雲吹散了開去……

只見目光所及,皆是累累屍骨。

不過是幾個時辰的光景,先前還活蹦亂跳,對他照拂有加的白龍山眾人,已然是變成了一具具雙手箕張,面目焦黑的腐臭屍身。

一時間,蘇少泱有些不能自已,只得趕緊緊閉了雙目,屏住了呼吸。

但腦海中卻怎麼也忘記不了,陳權那被巨力擰轉斷裂,但是卻被一股奇怪的黑氣縈繞,而未徹底氣絕的奇怪屍身。

「十七師兄!這次你神功大成,擢升有望。到時候,可不能忘了小弟我,這麼長時間以來的鞍前馬後喲!」

興許是感受到了蘇少泱氣機的變化,那陣妖異的山風突然一滯,頓時輕緩了不少。

不多時,黑色的雲團便又將蘇少泱和馬車得所在,團團的裹挾了起來。

「那是自然。此次十四師兄辦事不力,肉身身死,元神又被掌門懲戒,煉化成了的陰物。」

過了許久,那被陰鷙聲音稱為十七師兄的冷冽聲音突然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清冷回答道:

「這才有了師兄的這次擢升!這次的狩獵,只不過是師兄在赴任之前,對修為的一次提升和鞏固罷了!畢竟,北方路遠人疏,如果只你我兄弟二人以當前的修為過去的話,只怕屆時會是力有不逮……」

「那……十七師兄?」

見十七師兄的聲音語態,漸漸從沉滯中恢復了平穩,那蘇少泱始終無法確定其位置,縹緲如鬼魅的二十九師弟,言語中略微的帶著几絲揶揄和質詢,問了一句,道:

「我們接下來的計劃,是又當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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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我們去橫峰山!那『白衣秀士』陳倫,想必也已經等不及了!」

只聽得十七師兄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著他那清冷而啞烈的聲音的戛然而止,蘇少泱突然只覺妖風頓停。

而那些黑色的妖風,則以一道氣旋的方式,被那匹不久前,用目光將他定死在原地的黑馬,悉數快速收攏,吞入了腹中:

「走吧!為兄的修為已經穩固。接下來,就該是師弟你了!」

「謝謝十七師兄……桀桀……那『白衣秀士』陳倫一定想不到,他這次的驅虎吞狼,會把自己和他滿山的老小,也都折進去!哈哈……」

「哈哈……十三甲!開道!」

隨著十七師兄修為的穩固,那先前圍繞在馬車周圍的,如同黑色流霧一般的黑甲將士,也愈發地清晰起來。

或許是感覺到了這十數具黑甲下,持戟戰將們森然眼光的變化,那清冷聲音的語態中,不覺也多了幾分霸氣。

也不見有任何的一人出現,蘇少泱便只覺周身一晃,自己已然被一股巨力一帶,便如同一個破麻袋般地,被扔到了馬車車轎後方的圍欄內。

那馬車車轎上下垂的四個雕花小鈴鐺,便又一次的隨著緩緩前行的車身搖晃起來……

「叮鈴鈴……叮鈴鈴……」

那如同穿腦魔音一般的催魂鈴鐺聲,穿透進了蘇少泱的腦海中,再一次地攫取掉了他的清明。

只是,在他再一次陷入昏睡前的最後一個剎那,他卻清醒的看到了,陳權那被反擰過來的頭顱上,那一雙將死未死的眼睛里,投向他的怨毒……

此後,他便開始了一場深沉的噩夢。

「仙子!請你救救我!」

在睡夢中,蘇少泱眼見得白龍山的一眾都化作了厲鬼,與那頭顱已經反轉在身後的陳權一道,一蹦一跳地向著他撕咬了過來。他亡命的奔逃,不知所以地本能地喊著。

「說?為什麼我們都死了,卻反而只有你,完好無損?」

一個跑的最快,面目最是焦黑,渾身有如一塊正在燃燒著的煤炭般的枯瘦漢子,齜牙咧嘴地對他噴著火焰喊道。

「說!你是不是別的山寨派來的細作?為什麼我們都死了,只有你沒事?」這是陳權的聲音。

「說!我們的肉身到哪裡去了?為什麼,我們會死無全屍?是不是你,把我們的屍身變成這樣了?」

……

除了奔逃,便只有無盡的奔逃。蘇少泱本是無神論者,一個追求理性智慧的哲學系大一新生。

但是,他穿越后著半年所見所歷的一切,已經深深地衝擊了,他原本固有的認知——

在經歷了幾次生死的考驗之後,他的精神,接近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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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子!請你救救我吧!」

在無邊黑長的夢境中,蘇少泱不知奔逃了多久。

就在他即將花盡最後一絲氣力,被身後的陳權等腐臭焦屍分而食之之前。終於,在黑暗的夢境中,他看到了一束光!

「仙子!請您救救我!」

看見了光了蘇少泱,突然有了無窮的勇氣。

只一個箭步,便已輕鬆甩開了,身後緊緊追逐的陳權等焦屍,來到了女子面前。

女子清麗無雙。

「你居然能夠看見我?」

如同謫世的仙子一般,女子一雙清明而悠遠的眸子里,流露出了一絲,彷彿與生俱來的高高在上和清冷。

「仙子!請您救救我!」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遍重複著這句話了。

蘇少泱快步來到了女子正面,學著這一世他在熊少陵處學來的大禮,躬身作了一個長揖:

「是的。仙子,我已經跑不動了!所以,請您救救我!」

眼前的女子清麗而出塵。一襲華貴之極的曳地長裙上毫光隱現,散發出令人心神寧靜的氤氳光輝。

一支斜插在髮髻之上的珠釵上,游光點點,空懸於珠釵頂端的白玉鳳凰彷彿活物,振翅欲飛。

女子身段頎長,長身而立,一雙纖纖玉手攏於曼妙身前,環抱著一個裝滿玉笏的華美象牙錯金筒。

只看這身裝扮,便已能深知,這女子身份的不凡了。

「哦?那這倒是奇了怪了!」

聲音軟糯而清冷:

「我宗門中人,行走人間,向來不沾因果。看你雖然資質不凡,但卻是靈氣全無。想來也該不會有什麼能夠知曉、窺破我門行蹤的法門!那麼,你倒是告訴我,我……為什麼要救你呢?」

冷冷地瞥了蘇少泱一眼,女子的眼中毫無情緒的波瀾,似乎只是在淡淡的,自語著一樣與她毫不相干的、無足輕重的事一般。

「仙子,請你救救我!我命危矣!」

或許是由於太過驚恐,蘇少泱聞著身後越來越近的灼熱和焦臭,著急得連說話的方式都變了。

「那麼,你就告訴我吧?我為什麼,要沾你這一場因果呢?」

或許是蘇少泱情急之下,說話的方式引起了女子的興趣,那女子微微地轉了轉身,不再用眼角的餘光斜瞥著蘇少泱。

反而是把眼光投向了在黑暗的夢境中,那群由白龍山枉死的劫匪們,演化而來厲鬼和焦屍:「原來,你是在怕這?」

終於,在女子的嘴角,蘇少泱看到了一絲情緒的波瀾,心中掠過了,一絲如釋重負的喜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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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道德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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