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進階
幾日後的中午，葉翥羽領着易安一同去了長澤的院落。
長澤看着一同到來的易安，觀她靈氣瘀滯，大概猜到了來意。
「師傅，我想試試清海丹，你在一旁看着，幫我兜底可以嗎？我擔心我對於靈氣的控制還是不足。」葉翥羽請求長澤的答應。
為什麼沒有直接請長澤出手，是因為經過了這幾天的相處，葉翥羽知道按長澤的性子，肯定是更希望由她自己來處理。
她也不清楚易安排斥醫修的原因，擔心易安同樣排斥長澤，況且人與人的靈氣是不相容的，本就會彼此排斥，更何況是這樣直接進入體內，要對精細處進行處理。雖然可以通過用靈氣強力壓制易安靈氣反抗的方式來幫她治療，可是葉翥羽感覺得到易安並不會喜歡這種方式，易安很信任她，前幾天也有過經驗了，所以她選擇自己動手。
「走吧，去院落中。」長澤直接答應了，並沒有覺得之前未這樣做過的葉翥羽，要引導一顆藥力猛的清海丹的行為有什麼不妥。
易安也沒異議，她完全相信葉翥羽。但是如果三長老在這裏估計就要氣得吹鬍子瞪眼了，倒不是完全不相信葉翥羽，只是覺得她太草率了，而且還有心疼易安，昨日收下易安為徒后，他派人去查了下易安的過往，雖然他知道這世界對於灰瞳有多苛待，但看着一樁樁一件件的事，無不是在鞭笞他的內心，他怎麼沒早點發現她就在葉府內呢，這樣她也能少受些苦，這些年他也的確是太封閉自己了。
什麼筋脈瘀滯，分明就是上一次的傷還來不及好全就又添上的新傷，一層疊一層，根本來不及好轉，如此這般，年久反覆，才會靜脈瘀滯。三長老也派人去教訓了下那群曾下過黑手的人，府內府外的，還有她的，親生父母。但他只是教訓了下，更多的，他想讓易安自己來，他會將易安教養好，遠遠超過那些看不起灰瞳的人，喚醒他們醜陋心理中真實地對灰瞳恐懼的那部分。並且不只是灰瞳這個瞳色本身自帶的不詳之兆，還有易安本人給他們的恐懼。
幾人來到了院落中，長澤還從自己的儲物囊中取出了一個綠色的蒲團樣的玉石。
「坐上面吧，它會助你提純進入身體的靈氣，更利於一會兒翥羽幫你沖刷筋脈。」長澤示意易安坐下。
易安呈盤坐狀坐在玉石上。
葉翥羽取出清海丹，看向易安。易安朝她輕點了下頭，充滿了信任與鼓勵，而後閉上了雙眼。
葉翥羽回憶著清海丹藥力的引導過程，用靈氣裹住每一絲清海丹的藥力，先是將所有藥力灌注在心脈處，而後向胸腹處擴散，此處筋脈最粗，瘀滯最是嚴重，靈氣需要多且有力，其後向四肢逐漸延伸，越靠近四肢，細小的筋脈越多，花費的精力呈倍數地增多，需要分神顧好每一股靈氣。所有筋脈都通暢后，需要引導剩餘的藥力環繞全身筋脈三周，最後全數歸於丹田處。
回憶完畢，葉翥羽用靈氣破開清海丹，本該暴躁的清海丹在她手裏異常地溫順，這是丹藥對於靈魂力量強大的丹修的誠服。她牽引出一條源源不斷但均勻的藥力進入易安的身體中，易安體內的靈氣溫順地糾纏着翥羽的靈氣，像是貓咪在親昵地蹭著別人，外邊的藥力的還在持續進入著，葉翥羽就已經開始操縱着藥力從心脈處往外沖刷，部分藥力來到了右側肋骨處，肋骨有輕微變形，上面有斷裂過的痕迹，就在這一小塊地，不止一處斷裂，變形的骨頭壓迫住了筋脈。葉翥羽又在外界凝出另外一縷靈氣抽吸著清海丹，裹着它們來到了變形的肋骨處，雙管齊下，變形的肋骨突了出來，在漸漸變好。一邊處理著變形的肋骨，一邊凝聚著藥力沖刷著另外的心脈處的筋脈。
靈氣像是汩汩溪流，不斷沖刷著筋脈，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藥力繼續被抽調，遊走到四肢，細小筋脈變多，葉翥羽臉色有些發白，額頭上出現了薄汗，但對靈氣的控制依舊非常穩定，並且速度不輸一開始沖刷粗大筋脈時的速度。
長澤的瞳孔內泛著光芒，他可以清楚地看見葉翥羽引導著藥力在易安的體內遊走，看着不下百股靈氣的遊動，他感慨於翥羽對於靈氣的控制，這才接觸靈氣十來天，許多修鍊了一年的人都做不到她如今這般。其實運用靈氣的風格，和氣旋的屬性，多少都反應出使用者的性格，葉翥羽對於靈氣的精妙控制，反應了她對自己的嚴苛控制。
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葉翥羽的精神就沒有一刻鬆懈過，易安的狀態對比之前有了不少變化，之前她的身上總有種萎靡的病氣，現下已經消耗殆盡，就像是染上銹跡的寶劍褪盡了一身的臟污，顯出光芒。
長澤看着葉翥羽的靈氣來到易安的四肢末端，同時她又從清海丹中抽出一股比之前更濃郁的藥力彙集到心脈處，做完這步以後葉翥羽微微停留了一下，只見她輕輕吐出口氣，然後將剛剛那股藥力從心脈處引出，往四肢飛速而去，一時之間，藥力控制所需精力比上一刻翻了數倍，葉翥羽顫抖了一下，然後迅速穩住身形，一鼓作氣將新來的藥力與之前的藥力結合。
長澤看着，沒說制止的話語，其實上一步並不是今天使用清海丹修護筋脈必需要做的步驟，但是做了可以拓寬易安的筋脈，筋脈瘀滯所帶來的問題不止是堵塞，還有使筋脈萎縮不利於後期的修鍊，原本他是準備等翥羽處理完以後自己再完成拓寬筋脈這一步的，但她自己做了，還做得很好。
一股力量從易安四周散了出來，長澤早早地便用靈氣護住了兩人的周圍，房間才不至於被毀壞。易安的身體顫抖著，污濁的靈氣從她的體內被排出，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整個人看起來都白凈了不少。
最難的時候過去了，葉翥羽粉碎整個清海丹，藥力在易安體內環繞了整整三周，多餘的藥力均勻附着在筋脈上，持續地滋養著易安。
做完這最後一步，葉翥羽臉色蒼白，汗滴浸濕了鬢髮，從臉頰滑落，毫無血色的的嘴角溢出一絲血液，她微弓著身體，撫著胸口，小幅度的喘著氣。
易安從沉睡中蘇醒過來，沒有身體恢復的愉悅而是第一時間就沖向葉翥羽，她心疼地單手握著葉翥羽的肩膀，另一隻手輕輕地用手帕為她擦去嘴角的血。
葉翥羽沖她笑笑，示意自己沒事。
「我來處理，你先回去吧。」長澤出聲了，溫柔地下了逐客令。
易安不舍地離開了，雖然不舍，但她清楚她在這裏毫無用處，只有長澤才可以幫助葉翥羽恢復。
長澤帶着些驕傲與心疼調笑道：「小傢伙，逞強了吧，靈氣和靈魂力量是不是都完全枯竭啦？用光了也好，可以有所突破，並且讓你的身體習慣如今這般靈氣完全枯竭的狀態。」
長澤嘴上調侃著，但救治的動作也沒有停歇。數十顆二品和三品的藥力溫和的丹藥在空中炸開，盈滿整個房間，長澤用靈氣鎮壓所有藥力，使之變成精純的靈氣。這般操作如果被人看見就該被吐槽奢侈浪費了。
葉翥羽聽着師傅的調侃，無力的笑笑，剛剛不是她不想出聲安慰易安，而是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如果不是她的剋制，可能這會兒她已經暈厥過去了，維持住這副看起來正常坐着的樣子，花盡了她最後一份力氣。受了周圍充盈靈氣的影響，她的三個氣旋由剛剛的低速地吸收周圍低濃度靈氣的狀態，開始快速而大量地撕扯著精純的靈氣。
恢復了些許的力氣后，葉翥羽端正地盤腿坐着，任由氣旋野蠻地吞併和搶奪靈氣，感受着它們微弱的爭鬥而引起的身體疼痛的感覺。
太陽爬上高空，瀑布從三十米高的山崖邊飛泄，撞擊石壁的聲音在空曠地山谷中回蕩著，瀑布之下是幾塊已被水流沖刷地圓潤的石頭，石頭上盤腿坐着一個緊閉雙眼的女生，穿着緊身的青色利落勁裝，渺小但堅若磐石，激蕩的瀑布砸在她身上，無法撼動她半分。
水潭邊的大樹上，樹影重重間，躺着一道悠閑的身影，他偶爾會朝瀑布下那道纖細的身影飄去眼神。這是他給葉翥羽制定的修鍊計劃之一，每日清晨，坐在瀑布下吐納生息，距離一開始修鍊不過半月，除了一開始的兩天葉翥羽完全無法在瀑布下立定，每每被衝下石塊，撞進水潭中，然後她又堅定的躍出水潭繼續攀上石塊，周而復始，終於在第三天時成功地待了一刻鐘，後面時間就越變越長。
現在的葉翥羽已經能自如地待在石頭上了，並且呼吸穩定，毫無波瀾。
此處身處龍潭森林的靠近內圈的位置，鮮少有靈獸敢靠近，因為靠近內圈頂級靈獸的位置，頂級靈獸的威壓壓制住了周圍靈獸躁動的心，所以儘管此處靈氣充沛，天才地寶眾多，它們依然不敢來染指。
天空中傳來鳥鳴聲，一隻通體紅色的身長四米的大鳥盤旋在空中，它煽動着翅膀，發出清脆而快樂的鳴叫聲。
龍潭森林的中心處，一條粗長的身影懶洋洋地盤在廣闊的山洞中，鳴叫聲傳來洞中，它拖動尾巴將自己的腦袋蓋了起來，繼續蒙頭大睡，它身邊的靈氣都形成了小小的漩渦進入它的體內。
瀑布上的少女猛地睜開眼睛，眼裏光芒乍現，鋒芒畢露，而後她用靈氣在身體周圍撐起無形的阻礙，阻擋了水流的襲擊，她仰頭看向瀑布頂端，突然身形高速移動，腳踩着瀑布后光滑的石頭，借力而行穿行在瀑布之中。
長澤自樹上飛下，不借任何外物，直接飛上了山巔，在瀑布頂端等著葉翥羽。
紅色大鳥飛到長澤身邊，縮小至兔子大小停留在長澤肩膀上，親昵地蹭着他的臉，長澤溫柔地笑着摸了摸它的頭。
「師父，我準備好了。」葉翥羽出現在了山崖上，身上沒有一絲水汽，氣息平穩，彷彿剛才只是在清爽的大道上隨意地走了幾步。
「上次你替易安處理完舊疾，其實已經有了凝成虛丹的苗頭，只是那個地方靈氣不足，不利於你進階。此處水元素，木元素以及丹修所需的至純的靈氣在此處都十分充沛，再經過這些天瀑布的錘鍊，你的身體強度也遠比之前要強，對於多氣旋最重要的能力就是對靈氣的控制，可這是你最不缺的東西，有了這些，這第一次升階，對你而言不會太難，但是這是第一次，萬事小心為上。」長澤囑咐道。
小鳥飛到長澤的手掌中，用翅膀捂上自己眼睛后抬起自己的左爪，葉翥羽看着它的模樣有些忍俊不禁。安撫它道：「火靈，我明天帶你去吃好吃的補償你好不好？」火靈是長澤的靈獸的名字。
火靈從翅膀后探出頭顱鬼靈精地點了點頭。
長澤笑笑，一道無形的靈刃劃過火靈的爪子，一滴血流了出來，飄向葉翥羽，傷口瞬間就合上了，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但是火靈的氣息卻是萎靡了不少，連羽毛都有些蒙上灰塵的感覺。
葉翥羽不清楚火靈的情況，只知道大概，火靈是一隻變異的靈獸，它一直自願跟在長澤身邊，沒有簽訂靈契。它的渾身都是至寶，一滴血液就可活死人肉白骨，用這滴血液護住心脈，可保葉翥羽性命無虞。
葉翥羽站在原地，收斂心神，感受着山谷中水屬性和木屬性的靈氣，還有無屬性的靈氣。三股漩渦在她身旁形成，漩渦的終點就是她的身體。
葉翥羽閉眼凝神觀察內部氣旋的狀況，它們吸收著外界的靈氣極速膨脹，然後凝練成液態的靈氣，毫不示弱地擠壓着另外的氣旋，三股勢力，分庭抗禮，絲毫不在意原主人的感受，體內被攪得一團糟。她感受着因為氣旋的爭鬥而帶來的疼痛，如果不是這些時日的錘鍊，此刻她已經爆體身亡了。
三個漩渦越來越大，各個氣旋不再局限於原本的屬性，進入它們吸納之處的靈氣迅速地被攪碎覆滅屬性，氣旋甚至開始撕扯和搶奪其他漩渦的靈氣。
不足十分鐘，方圓百米內的靈氣被掃蕩一空，地上的草木枯竭，葉翥羽的身體暴漲，其經過錘鍊的皮膚與筋骨用力的壓制着自身的膨脹，但是皮膚上還是出現了一道道裂紋，從中滲出血液。青色的衣衫因膨脹而破裂，血液染遍青衫。
長澤站在五米外的樹上，不受任何影響，觀察葉翥羽的狀況。
葉翥羽感受着周圍的變化，突然暴起鎮壓體內正在纏鬥的三股力量，氣體被壓縮成液態，然後又反抗，繼而再壓縮，反覆壓制之下，三團靈氣都被壓制至丹田中心處。葉翥羽也沒討到太多好，體內被攪得一塌糊塗，筋脈盡斷，丹田更是混亂，硬是被撐大了整整一倍，且四處是漏洞。
三股氣旋被壓制至一處，它們一邊抵抗著其他氣旋的攻擊，一邊抵抗著鎮壓它們的力量，漸漸地它們被壓制到極限，感受到了鎮壓的意圖，它們的反抗前所未有的激烈，葉翥羽的體內爆發出一道靈氣，周圍十米的樹被攔腰截斷，葉翥羽吐出一口血霧，但鎮壓的動作不停。
丹成。
一顆圓潤的靈丹漂浮在殘破的丹田中，隱約可見有些虛幻的模樣，葉翥羽癱坐在地上有些吃痛地笑笑，這第一次升階，她算是有驚無險的度過了，因為有火靈血液的護佑，所以心脈處安然無恙，血液被靈丹發出的靈力引導著彌補全身。
葉翥羽在心裏暗想，這般疼痛與艱難，難怪之前廢物體質的人幾乎都是以爆體而亡作為結局，這才是第一次，所需的靈氣比之後升階要少得多，可還是把她搞得如此狼狽。
在長澤靠近她之前，她已經站了起來。並用水元素清理乾淨了自己。
長澤站在她身旁，看着她釋出靈氣拂過周圍，枯竭的草木恢復了生命力，比之前還要茂盛，葉子上矇著絲絲水汽。葉翥羽旁邊的草叢輕拂着她的腿，看起來就像是在親昵地蹭她。長澤揮手，靈氣覆蓋葉翥羽全身，她的衣物恢復了正常。
葉翥羽在心裏閃過一絲驚訝，原來高階丹修的靈氣還可以做到這種程度。
「走吧，這一階段的修行就到此結束，不必再回這片山谷了。」
長澤拉上葉翥羽的手，帶她飛行在山谷的高空中，之前都是火靈駝他們進入山谷，這還是第一次由長澤帶着她飛翔。踏空是要至化神境才可以做到的事。
葉翥羽看着山谷中自由生活的靈獸，感受微風拂面，心情前所未有的好。來這個世界大約是上天給她的恩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