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招聘

翻找了一遍整個房子，並沒有得到多少有價值的信息，在這一點上，跟自己實在太像了。

連自殺都把後事安排得妥妥噹噹的，一點蛛絲馬跡都沒留下。

黃金強坐在單人沙發上，單手托著下巴望著窗外發愣，時間飛逝，夕陽透過窗帘，灑在黃金強的臉上，這一刻，似乎歲月靜好。

……

「所以呢，他遭遇了這麼些事，又是自殺，又是失憶，你怎麼想的？」藍牙耳機里傳來閨蜜蕭雅雯那把沙啞、慵懶的聲線。

落日尚有最後一抹艷紅的餘暉，杜玥瑾白皙的手擱在欄杆上，枕在自己的手臂上，那點餘暉照在她的臉上，讓她看上去宛如神話中的女神。

她懶洋洋地看著陽台下方的花園，弓起的身體就像一隻貓，性感而柔軟。

冬日的花園是如此凋敝，不見嫩綠的樹葉、嬌艷的花朵的青蔥的小草。

「我沒怎麼想，只是沒想到他這麼脆弱，竟然會去自殺。」杜玥瑾說道。

「喂，你也太冷淡了吧？好歹你們也有過一段情。」蕭雅雯有點惋惜道。

杜玥瑾那冷艷的臉上浮現一絲冷笑：「那時我太年輕，才會昏頭昏腦地愛上那種人。雖然有點小才華，但是囂張，自負，任性，粗鄙，濫情，毫無廉恥……」

蕭雅雯咯咯地笑道：「得了吧，當年是誰在我面前要死要活的。」

杜玥瑾皺眉，正要反駁，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屋裡躥了出來，扒在陽台玻璃上。

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四五歲的年紀，扎著兩條小羊角辮，宛如瓷娃娃一般精緻美麗。

她忽閃著那雙彷彿會說話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輕輕抖動，抬頭看著杜玥瑾：「媽媽，媽媽，你給我買個手機行不行啊？

杜玥瑾語氣淡淡地說：「為什麼要買手機呢？」

小女孩奶聲奶氣地說：「因為我想給爸爸打電話。」

「等你長大一點，我會給你買手機的。現在，去練琴，一個小時。」杜玥瑾的聲音平淡，卻堅決。

小女孩撅起小嘴，咚咚咚地跑回屋裡。

杜玥瑾收回目光，對閨蜜說：「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蕭雅雯不屑地說道：「我就不信你對他沒有半點余情。」

杜玥瑾能感覺到閨蜜正在撇嘴。

「或許有，或許沒有，這都不重要了。」頓了頓，杜玥瑾繼續說，「重要的是，對這樣一個懦弱得選擇自殺的人，對一個已經失憶，或許已經忘了我、也忘了採薇的人，我不會停下來轉身看他的。」

……

次日，2000年1月8日上午八點整。

黃金強把鬍鬚修剪乾淨，梳了個大背頭，在衣櫃里找了一套比較正式的西裝搭配淺粉色的襯衫，皮鞋也擦得發亮。

乘坐小區正門的小巴專線，按照昨晚查好的路線，來到了潖江市人才市場。

下了車，黃金強抬頭看著對面的三層大樓，稍有些破舊，一樓是招聘底層員工的場所，例如銷售、文員、勞工之類的，人頭涌動。

黃金強沒有作任何停留，直接上了二樓，人少了很多，這一層是招聘管理人員的，主管到部門主管、經理之類的。

這裡比較正規，不過門口的位置依然有不少人靠在邊上抽煙，看到一些面相樸實的人就會問一句，干工不？

這幫人都是黑中介，要不然就是跟廠子聯合起來，幹完活兒不給錢，更有甚者，以交各種錢為由，

實施詐騙的。

對於這個年代人才招聘的那些趣事，他以前經常聽人事總監吹。交了錢，登記你的公司，給你一張桌子，就是臨時租用的費用，誰也沒法保證面試你的，是不是騙子。

黃金強直接往裡面走，交了錢，看著四周熙熙攘攘的人，再一次感受到了人間煙火味，想起創業的時候，去人才市場招聘的一幕幕。

黃金強弄了個牌子，放在了桌子前，左右看了看。

「銷售經理，機械廠，包吃包住，底薪七百加提成了啊，做得好每個月輕鬆拿三千！」

「化妝品公司，市場營銷經理，月薪兩千加年終獎啦！」

「電子廠招產品經理……」

四周很是雜亂，黃金強隨便聽了一耳朵，現在的技術工，普遍都在一千左右，力工七八百左右，管理層一千五百到兩千塊，跑市場的都是拿提成。

在這邊坐了快兩個小時，來了幾個人，隨便問幾個問題，就讓黃金強給打發走了，後面再也沒人過來。

眼看就十一點半，上午招聘就快散場，心想要速戰速決了。

黃金強拿起手裡的喇叭，站在了桌子上喊道：「大家看看這邊，月工資三千塊，招財務總監、銷售總監和軟體開發產品經理，工資好說，可以給到五千，甚至更多！」

這個價格一出，全場寂靜無聲，目光齊刷刷的盯著桌子上的黃金強。

大家都知道管理層工資高，但是沒想到居然這麼高，來這招聘的都是小公司，就算是總經理也給不了多少，旁邊有個公司招市場經理，一個月才給二千一。

來這種地方應聘的，二千的工資已經是天花板了，想要找到月工資五千以上的人才，真的是大海撈針。

這也是這麼多人如此驚詫的原因。

黃金強拿著大喇叭喊道：「有沒有？只要做過相關領域的負責人就可以。」

「我們也找軟體開發產品經理，只要你有能力，工資不是問題......」一個女人嗓子頗為尖銳，拿著一個喇叭大刺刺的叫嚷著。

黃金強掉過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女人，故意喊道：「我的工資比她高！」

女人似乎也在故意置氣，喊道：「我的工資肯定比你高！」

黃金強打量著女人，三十歲左右，打扮的很是幹練，眉宇之間給人一種英氣，一看就是女人裡面不好惹的角色。

這類人屬仙人掌的，一看就很扎手。

女人也打量著黃金強，她對黃金強的定位是，這人根本不適合做買賣，她一眼就看穿這男的就是敗家富二代，沒被社會毒打過的白切雞，不屑地撇了撇嘴。

「招人啊，寶能軟體科技有限公司招產品經理，工資不是問題。」

「我這邊也招人，天工集團招產品經理，工資比她高不是問題。」

黃金強拿著大喇叭喊了起來，有句話叫做與人斗其樂無窮，抬杠是人世間最快樂的事兒，附近一名也在招聘的工作人員在旁邊笑的合不攏嘴。

吆喝了半個小時，黃金強只招到了一個笑起來憨憨的年輕小伙，說話還有點口吃，以前做過銷售，因為連續兩個月都沒開單，昨天剛被老闆開除了。

黃金強說要請他做銷售總監，差點沒把他嚇壞了，讓他提工資待遇，鼓了很大勇氣也就開出一千加提成，周圍的人都笑他傻。

笑黃金強更傻，顯然大家都不相信張力生這樣的人能當銷售總監。

普通的工人已經拉走一車又一車了，眼看到了中午，黃金強從門口的位置買了幾個烤包子，又打包了三份現炒菜。

他並不指望在這種人才市場里，找到可以負責一個公司的總經理，不太現實，當過總經理的人，都有自己的人脈關係，上午從這個公司走，下午就去另一個公司上班了。

黃金強將菜一一擺好，三份熱菜，兩個冷盤，桌子上的盤盤碗碗都快放不下了。

坐在椅子上嘆了口氣，對張力生道：「小張啊，這創業嘛，就是這麼風餐露宿的，湊合吃一口，咱兩也算是一塊苦過了，對吧？」

張力生看著桌上的菜傻笑著：「不…不苦。」

旁邊蹲在地上吃飯的幾個小老闆聽到這話都快哭了，他這樣創業他媽也叫苦？

旁邊寶能公司的女人發現自己手底下的人，總是往陸峰那邊看，她看了一眼，差點叫出聲來，好傢夥，兩人吃三個熱菜兩個冷盤，就差站著個人伺候吃飯了。

「安心吃你的飯，你看他那樣子，能成事兒嘛？我告訴你，想要成為人上人，就必須吃得苦中苦，那麼海吃胡喝的，能成事？」女人教育道。

「我就是個打工的。」員工說完看了一眼自己的蓋飯。

「打工的跟打工的可不一樣，不要看眼下，你把目光看長遠一點，三年、五年、十年後呢？你現在饞他那三熱倆冷，到時候他就羨慕你的別墅、車子、還有你總經理的位置，風水輪流轉，懂不？」

小姑娘被說的一愣一愣的，彷彿現在吃的苦中苦，明天就是人上人了。

黃金強也聽了一耳朵，有些詫異的看著這位女老闆，這洗腦的功力絕對是一流的，將來不是普通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