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見家長
「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陌爾輕聲自語，似乎昨天他也發出過類似的疑問。
就在不久前，他還試圖通過一些並不是那麼光採的手段，去尋覓一個進入內城的機會，而且還不一定能成功。
現在，他在一個小女孩的幫助下，輕而易舉地踏進了外環人夢寐以求的天堂。
這讓他感覺自己像是個吃軟飯的小白臉。
「嗯……不能這麼想，一張好臉是天賦，靠臉吃飯也是一種本事……」陌爾說服了自己，畢竟他也不怎麼排斥這種行為，能達到目的總是好的。
他摸著自己身上由摩卡買來的衣服，那手感比他之前的破外套高級了不知多少倍。
剛才進入內城的方式比他想象的還容易，摩卡跑上去一刷臉，城防官們就給放行了……
陌爾裝作無意地一問，摩卡回答是「我的臉在這種時候還是很好使的」。
這話讓陌爾浮想聯翩，聽起來這小孩背景挺深，但背後有人在，一個都未成年的孩子為什麼要來當獵豹？還是說這只是一種象徵，一種代表？
但他沒法兒再問下去，高人是不會依依不饒刨根問底的。
於是，摩卡領著他進了一棟在外環絕對看不見的高樓，乘著電梯扶搖直上到達頂層，全程煲大人都試圖大呼小叫，被陌爾不動聲色地死死摁住，這倆在暗地裡進行了一番驚天動地的拉扯，最後陌爾以「你老實待著我就延續前面的約定管你叫爹」為這場戰鬥劃上了句號。
現在，他正站在一張巨大的辦公桌前，和一個西裝革履的老頭大眼瞪小眼。
三道難以置信的目光交叉在陌爾身上，那分別來自於站在房間一旁的柯瑞弗、理厄斯以及約克尼。
言語都無法形容他們內心的震撼，陌爾還衝他們微笑著揮了揮手。
「雷暴，能給我一個……離開的理由嗎？」那老頭看向摩卡，語氣客氣的問道。
「啊？離開還需要什麼理由？」摩卡則是非常隨便地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我不想幹了，你開給我的工資我全部放在房間桌上了，就這樣……」
她看向在一旁坐在旁邊以為沒自己事兒的陌爾，「走吧，老師。」
此言一出，房間里的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了陌爾身上。
後者淡定起身，裝模作樣地整理了一下衣領，然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樣，低頭對摩卡說：「摩卡，你先出去，為師還有些事情要辦。」
摩卡一愣，隨即像是意識到什麼一樣，轉頭用幸災樂禍的目光掃了那三人一眼，沒有說什麼就走出了房間門。
約克尼幾個預感到了什麼，不由自主地繃緊了身體，緊張地看著陌爾走到他們面前。
「陌爾先生。」那個坐在辦公桌后的老人突然開口，「之前不知道您的身份，是我們忘了規矩，要殺要剮都請隨意。」
「放心，我沒想殺他們。」陌爾說，「我不在意的。」
話音剛落，他就當著這個房間里所有人的面，毫無徵兆地……來了段霹靂舞。
沒錯，陌爾在這莊嚴的辦公室內，在這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中，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在剛說完「我不在意」這種台詞后，蹦起了迪。
有句老話說的好，誰說沒有音樂就不能跳舞？
只要情緒到位，人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都可以起舞！
但見其奇詭的步伐，錯落的蹬踏，囂張至極的滑步，在辦公室光可鑒塵的地板上，
那真是想滑多遠滑多遠……
在場的所有人在第一時間陷入了人生有史以來最大的震驚中，隨後是「我在做夢？」的疑惑和深深的迷茫，一時間竟無人說話，空氣中只回蕩著陌爾激昂的踏地聲。
最後在一個幅度誇張的甩手中，陌爾結束了自己全神貫注的即興舞蹈。
他擦了把汗，看著已經被他的行為震撼到說不出話的眾人，微笑著開口說道：
「不好意思，看到你們吃癟我有點情不自禁……但是不得不說這真的很爽，沒有什麼是比跳舞更加能抒發情緒的了……總之，我完事了，各位再見。」
說完，陌爾瀟洒轉身，大踏步地走出了辦公室門。
摩卡在門打開的瞬間探頭向裡面看了一眼，見其中幾人呆若木雞，也轉身跟到陌爾身旁。
「老師真善良……」她忽然小聲念叨了一句。
陌爾聽到了這句話，卻也沒做回應，他在想別的事。
「我剛才怎麼突然……在他們面前跳舞？」
這會兒他倒是反應過來了，剛才的舉動非常不符合他低調不張揚的行事風格……
等等，這難道就是……
陌爾腦子裡冒出了昨晚煲大人說的、關於心之距的影響。
「行為浮誇化」。
所以，他原本只是想說兩句得瑟的話的行為，被浮誇到了跳舞嘲諷的地步？這……不得不說真的爽……
但這也是個存在的問題，剛才的情況還好，萬一是某種重要場合，比如兩國元首會晤，我突然衝到中間跳一曲迪斯科……好強的畫面感……
先不說陌爾，蘇格拉底自己也沒有使用過潛力這個體系的力量，所以他也沒有什麼規避的手段，眼下看來他用了差不多半天的心之距才犯一次病，這其實還好，只要降低使用頻率，應該也會降低犯病次數……
至少他當時記得把摩卡支開，他無法想象摩卡看到那場面會怎樣……
「老師。」正從大樓門口出來的摩卡忽然開口，「您接下來要去哪？」
陌爾暫時停下紛亂的思維，抬頭看向四周。
這裡就是汐城內城，所有補劑的終點。
完全和外環的骯髒破敗以及混亂不同，這裡的地面泛著可憎的銀色，這裡的牆面如同屍體皮膚般蒼白，這裡的窗口玻璃倒映著一頭頭野獸，這裡的行人臉上露著扭曲的微笑。
高處的全透明穹頂庇護著其下的卑鄙鋼鐵叢林，血日的紅光猶如潑灑而下的血雨，澆淌在那些完美的皮囊僵硬勾起的嘴角上。
空氣中沒有漂浮的顆粒和刺鼻的惡臭，卻有著無法嗅出的腐爛氣味。
道路旁栽種著未曾見過的蔥鬱樹木，但仍無法滋潤人心的荒蕪。
街上行走著偽君子，屋內睡著惡魔。
天堂？什麼天堂？我看不見。
陌爾懷揣著一肚子主觀情緒和惡意評價完內城景觀，轉頭看向似乎有話要說的摩卡：「大概先去找個地方住下，怎麼了？」
「老師沒地方住嗎？」摩卡忽然有些激動，「那就請來我家吧！我家還蠻大的！」
「……」陌爾一時沒說出話，主要是在想怎麼拒絕。
這小姑娘估計比他想的還不簡單，就沖剛才她辭職那種態度，身邊還帶著任務目標，這種明目張胆的反水老闆還不發飆……
搞什麼，難道這小孩是什麼名門望族出來的子弟，偷跑出來見見世面，那些大老闆見了也不敢挑明，就讓其隨便在自家亂來？
陌爾想到了蘇格拉底上輩子看過的那些小說，不由得搖頭失笑，這劇情多少俗了點，哪會有那麼巧的事……
「老師不會是看不上我們家吧？」見陌爾又是搖頭又是笑的，摩卡立刻產生了誤會，忍不住生了點氣，「我爸爸可是潮汐重工汐城分公司安保部部長！」
這句話像一把巨錘，狠狠敲中了陌爾的心臟。
不好，俗套的發展要開始了，這可不能摻和進去……
但是，安保部長……安保部……以慣例來說，這樣的部門是能掌握公司的人員數據的……
汐城是由潮汐重工和多爾貢政府共同管理的，公司那邊的參與程度可能還要大一些……
外環人口光是估計就至少有幾百萬，內城大概會少一些，但也不會少太多……
我腦子裡有蘇格拉底的記憶，關於魔法，我只是無法使用，但理論知識卻是實打實的……
各種小心思一轉，陌爾收起腦子裡的算盤，對著摩卡溫柔笑道：「當然不是，為師只是覺得，貿然進入你的家庭，可能會對你造成困擾。」
摩卡鼓起的腮幫子癟了下去，她認真地說：「怎麼會？我家裡人看到您，一定也會高興的！」
「這孩子真好搞定啊……」陌爾維持著微笑心想，「這種先入為主的思維，估計在家裡也是什麼小公主，看到自家小公主帶了個陌生成年男性回來，高不高興我不知道，反正你爹肯定想給我兩刀……」
但是主意已經打定，陌爾只能相信自己的心之距的效果，以及安保部長先生是個穩重的紳士。
搭上陌爾見都沒見過的計程車，由摩卡支付了陌爾想都不敢想的價錢，大概二十分鐘后，時間來到了上午十一點半。
眼前是一棟比之前還高的大廈，陌爾站在大門口，得把頭仰到最高才望得到頂端。
「這就是內城最上等人住的地方……」他想起了自己那個茅坑般的屋子，忍不住扯著嘴角乾笑了兩聲。
接下來他能否維持住高端的人設，將會直接決定他之後行動的難度。
而且，和蘇格拉底融合了的他多少算半個穿越者，看這個世界對於穿越者的態度，一旦暴露，至少不會是好事。
總結下來，就是少說話，要說也盡量含糊其辭，活用李華鍛鍊出來的酒桌聊天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