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人族，怨孽伏起
一柄墨黑黯沉的大劍在手中高高揮起，少年步履闌珊，背後衣衫浸染大片血跡，蜀道的風呼嘯着衣袂，他咬着牙關，目光卓絕，看着那如山嶽般朝他壓迫而來的威勢，他沒有展露出絲毫的躲閃與怯懦。
??重瞳望向少年，使其周身水氣不斷凝聚，讓他感覺彷彿正在面對一場浩大的海嘯，鼻間肺腑皆是凝滯，猶如窒息一般，朝他噬來。
「叮」的一聲，大劍揮砍向??，劍身撞擊在的??手背上，被其橫掃撩開。
??再抬手捏住劍身朝着地面緩緩壓下，春秋漲紅臉頰，兩手握住劍柄，指尖發白，奮力舉劍朝??劃去，持續片刻，無奈最終二者差距太過懸殊，大劍被??壓入地面，隨即轉身飛踢，踹中春秋胸口，看着他倒飛出去。
春秋撞握住大劍撞在一個黃土石上，身後的巨石如蛛網般龜裂，空中鮮血大口的溢出，胸前的肋骨斷裂數根插進了肺部。
睜開雙眼，春秋看着??朝霍醒走去，掙扎著起身，高舉大劍呼喊著朝??劈去，又是一拳，
大劍脫手，春秋的腹部出現一個淺淺的拳印，體內臟壁破裂大半，而後又是傾倒飛出，鑲入了另一個黃土石中。
??抓起霍醒的頭髮，五指做爪朝他的天靈蓋抓去，春秋再次起身，血珠朝他體表一點點的滴落，很疼，渾身上下劇烈的疼痛，感覺身體的每一寸血肉都在被碾壓磨碎，眼睛已經疼的睜不開了，肺部滲血，少年竭盡全力控制好自己的呼吸讓他漸漸平緩，一呼一吸間肺部就如同被鋒利的鋸齒不斷拉扯著。
「再過不久我就要死了吧，我儘力了，我真的儘力了，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啊？」春秋自語到，血淚從他眼眶流傳，他哭喊著再次起身，飛奔撲向??。
春秋的雙手緊緊纏抱住??抓向霍醒的手腕，張嘴咬住那五指成爪的掌骨，雙目通紅的看着??。
??揮起另一隻手，一拳一拳的重捶在少年郎的脊背，春秋死死咬着牙，鮮血從齒間不斷溢出，??怒極抬手將春秋狠狠砸在地上，再將其如皮球般一腳踹飛出去。
春秋眯着眼，口中牙齒碎裂，混雜着血沫吐出，手指被??手腕上礁石之軀的溝壑摩擦掉了血肉，甲蓋掀飛，十指連心。
「這就要死了嗎？好不甘心啊。」在倒飛過程中春秋這樣想着，他還想掙扎，他想將霍醒帶回山海軍中，他不能讓這一切都功虧一簣，可他沒力氣了，三次起身，一次又一次的被打飛吐血，他並沒有放棄。
突然間，他瞪大了雙眼，驚奇的看到一道殘影掠過，??好像被一道黑影一拳撂倒並向後飛出百尺。
接着他感到後背一陣柔軟，也沒有如同之前一般撞在堅硬嶙峋的黃土岩磐上，沒有那股反震之力激蕩全身，他感覺自己被人抱住了。
春秋：「？？？！」
「呼」北猛勇氣長呼了口氣，掌內靈氣不斷注入春秋體內，維持着他奄奄一息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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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碎石堆里爬起，伸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暗藍鮮血，眼前這個衣衫襤褸的男子渾身散發出一股驚人的氣息，腦後生起陣陣寒意，多年爭戰的本能告訴他，這個人類極度的危險。
見懷中春秋氣息逐漸平穩，北猛勇氣憑藉着踏天境的修為強行吊著他的一口氣，將春秋輕放在霍醒身旁。
看着霍醒雙足齊膝而段，昏迷不醒的樣子，勇氣眼眶漸漸紅了，口中喃喃輕語，好似生怕吵到霍醒：「是我沒保護好你，是我沒保護好你……」
勇氣的心中無比自責，當初在孤兒街二人相伴，哥哥照顧弟弟，要保護他，讓他不受他人欺負，但還是沒有做到啊。
後來隨着二人實力不斷上漲，他們共同許下讓世人衣食果腹，不受饑寒的宏願，這些事都他們都在一樁樁一件件慢慢完成，山海域也在一點點的變好。
「但何為呢？世間總有那麼多的不如意，為什麼要那麼多的爭伐，難道生存和死亡只有靠戰爭來定義嗎？」勇氣慢慢收斂心神，冷冷的置問??。
??嗤笑道：「當你還在為自己的生存而憂愁時會顧及其到他種族的死活嗎？別說這些不切實際的話了，戰爭的意義只有活下來的人才配訴說。」
而後??右臂山岩石土凝聚，左臂水氣海波蒸騰，二者交匯，多番死斗，他的體力也所剩無多，他知道他只有一次出手的機會。
歷來北猛勇氣都是主和派，而霍醒卻是主戰征伐，但這並不影響二者的關係，相對的二者更為互補，都在潛移默化的影響着對方，如面對劍門問題，霍醒一開始是打是二人聯手，摧枯拉朽的收服，統一山海域，但勇氣不允，這樣雖是迅速，但雙方傷亡就會大幅擴大，於是霍醒聽大哥的，採取懷柔策略，慢慢兵不見刃的同化劍門，如沒有妖曳的入侵，二人的心愿不出十年便成功了。
但這也並不代表北猛勇氣是個只知道一味求和的人，他只是不想徒增死傷罷了，如更早之前泰坦南下攻入山海，北猛勇氣一人獨赴泰坦本陣，去向泰坦始祖談和，奈何泰坦始祖輕蔑人族，準備抬手碾死這還沒自己小指大小的螻蟻，勇氣無奈，一人單殺二十七位泰坦戰將，再拎起太泰坦始祖頭髮，托向如今的泰坦山崗，將其錘殺在山谷之中。
既然不可為，那就不強求，再接着才是霍醒引海沖域，水淹滅殺泰坦一族。
見??給出了答案，勇氣也沒再說什麼，他單手凝氣握拳，拳勢可叫天傾，二人相互換拳，??的傾力一擊與自己現在的傾天拳意可謂是不遑多讓了，漸漸的??體力不支，而勇氣卻是愈戰愈勇。
??知道自己不是此人對手，就算沒有厄運纏身，沒有之前的幾番大戰，他與勇氣的勝負也只在四六之處，是他坐井觀天了，??咬着牙，他想將霍醒
殺了，他不想讓外族知道妖曳的秘密，他沒有逃跑，二者不斷的對碰著，三天三夜后，??被錘回本體，一塊無堅不摧的礁石此刻將要分崩離析，拳印轟擊在他的身軀上，裂紋遍佈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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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氣拳面鮮血淋漓，他只在不斷的錘著，像是在發泄自己的憤怒，又像在懊悔自己的失責。
估計再過片刻??就要消散在天地之間了，霎時，空間波動了起來，一位身穿黃白相見的錦服青年憑空出現，周身泛著淡淡的金紋與白光，他只手擋下了勇氣雙拳的攻擊。
而後五指微張運用乾坤術將??吸入掌中，龐大的礁石不斷縮小，直至化為一個巴掌大小的墨黑菱石，收入袖中，再接着他指定虛空，瞬間來到霍醒身側在他眉心輕輕一點，霍醒悠悠醒來，精力好似恢復了許多。
期間勇氣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被禁錮在虛空之中，二者的距離只在幾步之遙，但更像是咫尺天涯，怎麼也碰不到。
霍醒看到了青年繃緊的心神都為之一松，青年問他：「你還是選了這條路嗎？明明只要拋棄這裏的一切，跟我回帝元域你就不用散道於此，落得如此下場。」
霍醒笑了笑，柔和的看了眼自己的大哥勇氣，見勇氣眼角淚水一點點的滴落，他依靠在土石旁緩緩道：「我放不下。」
青年是元靈畫地九人之一，帝元域的開域之人，他推算出人族滅其遠古萬族，天道下罰，欲將九域攪碎重衍，那次畫地之後九人冥冥之中都有所感應，於是青年隻身奔赴九天垂雲之上，打碎了天道反補人族，其餘八人皆是敬畏，但同時這上古萬年爭戰產生的怨孽再不受天道壓制，從而轉移到了人族踏天境的身上，要人族在千年間再無踏天，所以要麼散道於天，要麼這無盡的怨孽便會不斷侵擾踏天之人因果，蠶食其周身的至親之人，而自身所域的人族氣運也會不斷衰亡。
這怨孽是不可控的，是自發性的，它沒有自主意識，只有等其慢慢消散。
所以當霍醒看到瘟疫席捲山海域之時就預感到了山海氣運在不斷衰敗，雖知道是狽克所為，但霍醒也感到自己周身的無盡怨孽在其後推波助瀾，於是他在獨赴大涼山之時就在默默散道了，這也是為什麼他在遭受夔牛，九尾老狐與鯤鵬三妖圍攻時會顯的那般吃力至靈竭槍摧。
霍醒與這青年一見如故，互為好友，八位域主怎麼也看不透這青年，只知道他來自帝元域，對外號稱此木，他給了八人一個選擇，歸於他麾下，自封於帝元，並放棄自己原有的一切，那無盡怨孽他替他們檔下了，千年之後，任其去留。
霍醒沒有答應，最後青年還是放不下自己的好友所以將化翔族的首領收入袖中后便立刻運用十方神御趕來了山海域。
哪怕這是最後一面，霍醒體內的生機不斷消亡，哪怕修為如此般青年通天，現在一時間也回天乏力，而且這是霍醒自己的選擇，青年也尊重他的選擇。
看到勇氣心境平復下來，青年指尖微動解了禁錮，勇氣大步上前緊緊抱住霍醒，剛剛到談話勇氣都聽到了，二人沒有過多言語，此刻緊緊相擁。
如童年時身處孤兒街，於冬日的寒風中，寂靜的街角處，哆哆嗦嗦，相互依偎取暖，鶉衣百結的他們雙齒輕顫，等待天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