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春秋，歸去來兮
??的衣擺隨風飄蕩，他甩了甩了手上還有些微微溫熱滾燙的鮮血：「征伐二十載到頭來竟然是孤家寡人一個，呵呵。」望着破壁殘垣的豐淄城，他只感覺這大涼山的天地有些陌生了，初秋將近，零零落落，蕭蕭瑟瑟。
他想到了霍醒，：「如果是他現在肯定是眾星捧月受人愛戴吧，有那麼多人爭先恐後的為他赴死，得道多助啊，還是你霍醒更勝一籌啊。」
回過神來，??不再看向地上的一具屍體，也沒有理會趴在地上不敢動彈分毫的鯤鵬，他還有事未了，狽克將妖曳的秘密刻於霍醒舌尖，如被山海域的人發現，我族定會遭受滅頂之災。
而後??引發山海之力，足下生起波濤旋渦，前方土壤樹木皆是分叉開來，連綿不絕的山石間出現了一條道路，??搜索氣機，沿着劍士離開的方向疾馳追趕而去。
泰坦山崗下萬丈地心之處，此時的北猛勇氣已是踏天巔峰，現今正在衝擊游蒼穹的瓶頸，感受着身上億萬斤的壓力在他的肉身不斷擠壓磨合，他盤坐在那，這瓶頸就像一張薄紙，可他怎麼也破不開，如果是水磨功夫起碼也要十年時間才能捅破這層紙。
隨後他匯聚全身氣力，於身心中狠狠給那層紙來了一拳，那薄如蟬翼的紙面居然破了個極小極小微不可查的小洞，冥冥天意從小洞中流露而出，浸潤北猛勇氣的周身，突然間他腦海靈光浮現，而後神明通透，慧至心靈，方圓幾十萬里的一切事物他竟看的清清楚楚，看的那般真切。
他看到了七位劍士在護著一個人狂奔，那個人趴在一個少年身上，他的腿斷了，那個人好眼熟，是霍醒！！！
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勇氣的心突然慌了，而後他看到七名劍士身後幾千裏外有個三米高的重瞳巨人在追殺着他們，其中六名劍士氣息恐怖，但體內生機在不斷消散，而那巨人的威勢卻是在節節攀升，估計再過不久就可以追上他們，
不好，小霍危矣，當機立斷勇氣站起身來主動打破晉陞的契機，無盡的壓力朝他周遭轟來，勇氣五臟六腑劇烈翻湧，在晉陞蒼穹境主動打斷的人，他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接着他體內靈氣反噬，血脈紊亂，大口吐幾口鮮血，挺了他腰板，他知道這樣做的後果，無數人夢寐以求卻窮極一生無法抵達的境界，他就這樣乾脆利落的放棄了。
他心中有着更重要的人要保護，對他來說這遠比什麼狗屁境界更為重要，再然後他就跌境了，踏天巔峰，踏天中期，踏天初期，最後跌到了踏天門檻，像是剛剛踏入踏天境的樣子，萬物洞悉的能力隨之也消失，看了看上方自己設下的重重禁制，還有那為防止破境時自身氣息外露，眾人所設下的壓山大陣，他揮起了拳頭，接着就是一拳，兩拳，三拳......
轟隆隆的巨響如雷般震懾山間，那一天泰坦山崗劇烈的搖晃着，山崗的頂峰隨着一聲炸響而頃刻裂開，從中鑽出了一個衣衫襤褸，毛髮皆長的邋遢男子，勇氣看了看四周，無視眾人驚疑的目光，發現谷塵城內皆無大礙后，他又立刻騰空而起，朝霍醒的方向飛速趕去。
七道身影御劍飛速於上空掠去，留下道道白色殘影，距離古蜀道還有三日路程，劍士們只感到身後??滔天的威壓朝他們洶湧而來，並且越來越近。
「這樣下去不行。」血碟子開口說道，體內五臟稍稍開始偏移，兩道鮮紅血流從他鼻腔內滴落，他示意天下匯繼續趕路，而後孤身一人朝??迎了上去。
眾人無言，春秋看了眼二哥血碟子漸漸遠去的白色背影，他沒有如同以往那般鬧着變扭，轉過頭，默默的跟上了其他五人，無人察覺，他那緊握的雙拳在狂風中微微顫抖。
迎上??，血碟子的臉色越發的蒼白，白色長襟染滿血漬，七竅內皆有鮮血流出，他抖了抖長袖，橫劍直指??，白袍獵獵，傲視長空。
??此時心境哀莫大於心死，見一人獨擋於前，眉頭微皺，雙眼默然，接着就是一刀朝他劈去，「擋我者死！！！」
血碟子口中鮮血不斷湧出，踏天境的氣息在不斷衰減，他揮灑鮮血，空中甩出的血珠與他斬出的劍光不斷匯聚融合，逐漸演化為千萬道血色磨盤，，向??襲去。
二者皆無防禦，??被千道磨盤刮盡周身，礁石之軀鮮血淋漓，血碟子看向那道朝他胸口而來的水刃刀光也無抬劍格擋，反而再次變招向??刺去，一往無前。
刀光劃破血碟子的胸骨，斜切了他的半邊身子，大量血水在空中低落，血碟子接着沖勢單臂握劍刺入了??的胸口，而後雙目漸漸渙散無關，半截身子握著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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釘著??於虛空中久久不鬆手。
??眼中驚駭，轉而又是感嘆：「如我大涼山有此等悍不畏死的義士何愁不勝？呵，皆是蠅營狗苟之輩。」隨後??拔出插在胸口的長劍，將血碟子的屍骨踢向地面，再將那劍折斷丟棄，緩緩墜地為自己療傷，胸口的鮮血不斷向外噴涌，還好及時移位了心臟。
「看來一時半會兒是治不好了，咬了咬牙，??擠合肌肉，再次朝那幫劍士追去。」
一炷香后，天下匯御風而止，望了眼千米外的??開口道：「看來我們回不去了。」其餘四人相互對視，停下了御劍之姿。
花傘摸了摸春秋的小腦袋，沒有過多的言語只對他說道：「好好活下去。」
而後五人飛速朝??方向迎去。
「四姐！四姐！不要走，不要走哇！」春秋再也掩蓋不住自己的淚水，在她身後呼喊著。
她回過頭笑着看了看春秋，好像是捨不得自己最疼愛的弟弟，但再怎麼捨不得有些事總有人要去做。
像是看了最後一眼，花傘心滿意足的與天衰一同牽着手追上了其他三人。
「啊！！！」春秋嘶聲裂肺的喊著，他哭喊著背緊了昏迷的霍醒，再次御劍向古蜀道趕去，自從出山以來兄弟姐妹七人最後只剩他一個了，他知道此次一去便是訣別了。
他最討厭的天衰，日夜在四姐那獻殷勤，最後四姐與他說：「我好像悄悄喜歡上那傻小子了。」春秋怒其不爭，現在也沒什麼好氣的了，以後罵不了天衰那色胚了。
那氣度斐然的天下匯，經常逗他玩的天盪，跟二哥一樣冷麵熱心的天殺。
春秋看着他們的背影一個接着一個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之中。
??眼底一片死寂，但心中也有要堅守的東西，縱然一切都背叛了他，縱使他吸收了厄運身體時刻都如被凌遲般折磨，但他知道霍醒舌尖的秘密一旦被山海軍發現並加以利用，那對自身一族必然是滅頂之災。
這是狽克的後手之一，就算是死了也讓人不得安生。
霎時間，五柄長劍圍繞一圈指著??的脖頸，五道踏天氣息壓向??，??連忙雙臂護住額頭，體外礁石鎧甲浮現，身子蜷縮成一團，如一個碩大的流星般向五道劍芒狠狠砸去，劍氣合一將那??化身的石球劈落。
??胸口隱隱作痛，口中更是溢出烏青色的鮮血，而五人的氣息此時開始逐漸衰敗，口鼻中鮮血慢慢滴落，絕死丹，絕死丹，絕己之命，死己之敵，一旦服下便是同歸於盡的結局了。
地面龜裂，??從深坑內剛剛趴起，五道劍鋒再次朝他面門襲來，片刻不給他喘息的機會，如果血碟子之前是在跟??換命，那此時的五人便是在與??打拉鋸戰了，不是五人在力竭前先把??斬了，便是??挺住五人合擊，將其逐一擊破。
五名踏天劍修的合擊絕不是??可以力敵的，頓時間??險象環生，他的脖頸處被天殺劍刃劈中，細長的傷口從肩胛連接到鎖骨，他的右臂被天盪長劍刺入，腹部更是被天下匯劃出了一道極深的劍痕。
花傘和天衰不斷在後方祭劍攪亂??體內的生機，??心底暗淡冰涼，無喜無悲，可能今日他就要死在這五名劍客手上了。
異變突生，數十道扶搖境的老妖曳與其後數百道擇道期的妖曳紛紛趕來，他們或環抱或糾纏住無名劍士，爭取給予??療傷的時機。
那數百擇道期的妖曳三五十人的衝到劍士面前，而後自爆妖丹，有的來不及散氣自毀便被漂浮在中的劍氣斬成血沫。
??不認得他們，此時一臉困惑。
為首的六臂老猿開口道：「王上，我等皆是行將枯朽之輩，爛命一條，特來相助。」
那三頭土人揮舞著巨拳朝天盪砸去，開口附和道：「算俺一個。」
一隻老蛙吐舌直射花傘，一頭沒有羽翼的老鴉雀啄向天下匯。
他們皆是在那大涼山連年征戰中直接或間接受過??恩惠的妖曳，而後不斷成長，或是隱姓埋名，或是遊盪亂世，他們不喜爭戰，只求現世安穩，所以他們沒有加入軍隊為??效力，但他們愛戴着??，，堅信着??可以帶領本族過上富足的生活，結束妖曳亂象，所以他們來了。
一個人縱然眾叛親離，舉世皆敵，那他就一定是錯了嗎？他之前所做過的一切並沒有被世人遺忘，他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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痕迹是不可磨滅的，總有一群人默默看着他，追隨着他，??一統大涼山之前，這裏可以說是妖間地獄，弱小的妖曳更是過着慘絕人寰的生活，現在剛出生的妖曳至少不會淪為大妖的口糧，他們也不必在暗無天日的世道不知生死的活着，雖然有時候還是會冷，還是會餓，但他們已經很滿足了，活着本身就是最幸福的，而這些都是??的功勞。
??現在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是有意義的，他的眼中恢復了些光亮，這世間總有一些人需要他守護。
而集結這群妖曳的是狽克，在??出發追殺鯤鵬的時候，狽克就暗中聯繫了這群妖曳，讓這些妖曳在此地千里內守候，說是??有難，讓他們前來救助，並且是九死一生，他們知道后告別家中妻兒子女，來了。
??永遠不知道狽克到底在想什麼，為己狽克引發多年征戰，勞民傷財，生靈塗炭，更是研發瘟疫，把妖曳的絕密泄露給人族，為族他又留下了諸多後手，像是不希望妖曳一族就此覆滅，總留下那一絲絲的機會，如風中搖曳的燭火讓其生生不息。
狽克的惡是混沌的惡，他是一個矛盾體，既希望提高自身實力，抵達踏天，不惜殘害族群生命，但又不希望族群消亡，他放不下，捨不得，所以他至死也沒有達成自己其中任何一項目的，他把身前佈局，身後謀划皆留與後人，被??掏心而死或許是他自己給自己選擇的歸宿。
六臂老猿呼喊著，片刻后他的頭顱被天殺斬去，於空中旋轉幾圈滾到??腳下，老蛙的舌頭連同身體被天衰一併攪碎，三頭土人如豆腐渣般被天盪的一道劍光吞沒，那老鴉雀瞬息間被劈成了三段，後面還有數十妖曳前赴後繼的糾纏五人，一刻鐘后，地上只剩下一灘灘的血水與碎屍，沒有了之前那喧鬧的叫囂聲，只餘下黃沙隨風拍在衣袖上的細微聲響。
??眼睜睜的看着這些他不認識的妖曳死在天面前，漸漸的他眼眶紅了，暫時壓制住傷勢，他起身朝五人緩緩走來。
五人口鼻處鮮血流淌，耳中，眼角皆有血珠滴落，他們知道自己是撐不了多久了，天殺嘆到：「可惜，錯過了斬殺??的最好機會。」
天下匯：「無礙，儘力極可，我們山海劍修皆義士，這下也算無負了那山海軍了。」
霎時間五人皆跌回御虛境，??率先朝花傘脖頸捏去，天衰擋在她身前，被??一拳洞穿了腹部，而後倒地。
天下匯，天殺，天盪三人齊出劍，朝??劈來，但他們已是強弩之末，皆被震退。
花傘眼角流出淚來，默然無聲，蹲在地上使勁的把天衰的肚腸往裏塞，天衰緩緩的抬起手想要再摸一下花傘的臉頰，最後舉到半空中，就差一點點，終是碰不到了，單手落的，天衰沒了呼吸。
花傘站起身來，天下匯拼盡最後一絲氣力，匯聚四人全身精血，劈出了此生最後一道劍光，只為多一會兒拖住??，讓春秋安全抵達古蜀道。
天邊四人合力，豎起一道巨大的白色劍光，那光芒耀眼無比，又是那般的純粹，??雙手護胸，強迫自己睜開刺痛的雙眼，四人劈出劍光后肉身崩壞，魂飛魄散，那一刻天地間只剩白茫茫一片。
春秋不知道自己飛了多久，期間霍醒有醒來兩次眼中儘是傷感，而後又昏了過去，
春秋流着淚不斷的在霍醒耳邊念到：「元帥，就快到了，就快到了，堅持住，我們快回家了。」
到達古蜀道，春秋沉着的心猛的放了下來，看到了山海駐守在這的邊關軍，一隊四五十人趕忙把撲在地上，風塵僕僕的春秋扶了起來，看到他被后已經不成人形的霍醒，更是驚愕與悲傷。
邊關軍剛把霍醒從春秋背上解下來，只見一個衣衫襤褸，渾身血漬的三米巨人朝他們奔來，地動山搖，??竟然追殺至此!
而後??揮手，石棱如刀般憑空出現，射向眾人，那四五十人的邊關軍瞬間斃命，春秋立刻趴在霍醒上方，將他保護其中，春秋杵著大劍抵擋，震碎了石棱，而背後也瞬間皮開肉綻，可見深深白骨，他沒有吭聲，雖然知道了答案，但還是瞪着??問道：「他們呢？」
??：「死了。」
古蜀道的軍隊離這裏還有幾千里，一時間無法趕到，春秋沒有畏懼，站起身來將霍醒輕輕靠在一個土堆旁，雙手托著大劍向??緩緩走去。
春去秋歸，始末皆已不那麼重要了，唯有一劍可用，便是赴身前往，少年熱血遭受亂世冰寒只會變得愈發的滾燙，山河滋養的氣魄終會有人為之挺起脊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