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檄文

第29章 檄文

戴氏正色點頭:「我明白,滿滿在信里說,要找到可靠的鄉親鄰居,願意幫我們張貼檄文的。」

「對啊,有的人一聽要張貼檄文,怕官府追究,不幫我們就算了,最怕的,是那種還告密的,所以你和弟妹的這一步篩選,非常重要。」金鳴臉色凝重。

戴氏笑了:「夫君放心,您的專業是雜工,我和弟妹的專業,就是馬吊。女人牌桌上的消息,可比君王的羽林衛還厲害。」

同時,蘇記書院賬房。

金聽把門窗關了,警惕的確認再三,才向蘇落英道:「山長,您的檄文我和賤內都瞧過了,寫得是妙筆生花,措辭感人淚下……」

「好了好了,現在不是拍馬屁的時候。」蘇落英挺了挺腰桿,拿出把鑰匙,「拓印的工具都在內院備好了。我會以你幫我拓印孤本的名義,讓你和秦氏這幾天申用。」

金聽接了,深深的向蘇落英一拜:「此番多謝山長相助!您親筆幫寫檄文,裡面擔了多大的風險,我們都清楚,滿滿若能成功逃過這一劫,山長無疑是居首功,如我蘇家再造父母……」

「再造父母?」蘇落英唇角顫了顫,拍拍金聽的肩膀,「……幸虧你當年學的是賬務,而不是文學。」

頓了頓,蘇落英嘆了口氣:「滿滿是什麼樣的孩子,蘇記書院上上下下比誰都清楚。況且,我還等著滿滿回來,和我上節節峰改名字去哩!」

翌日。戴氏和秦氏帶了帷帽,下了山,進了城,順著汴河過了金梁橋,來到號稱「不夜一條街」的秦淮,走入了勾欄里的馬吊館。

「喲,張三娘子今兒坐莊啊!來一局?玩一個銅板,贏了最好,輸了也不傷感情!」秦氏非常熟練的加入一桌,輕車熟路的扔了骰子。

「好久不見啊,還以為你最近收心了,被夫君管住了!沒想到又重出江湖了?」張三娘子胡得稀里嘩啦,噙笑戲謔。

秦氏眨巴眨巴眼:「這不是聽說您老最近手氣不錯,我不敢往上撞嘛!您老倒是介富貴閑人,您夫君在衙門當差,不忙的?」

「也就那樣!承讓承讓!」張三娘子三言兩語間,就又胡了把,一邊撈著銅板,一邊打開了話匣子,「既然是衙門當差,那就是吃皇糧!上面說往打東邊,我們打東邊,說打西邊,我們打西邊!不動腦子,雖忙點,但不累呀!來來來,杠!」

秦氏眸光微閃,迅速陪了兩局,就混入了下一桌:「李四娘子,最近瘦了?瞧這水色,哪裡買的胭脂?喲,這副牌好呀!」

李四娘子捏捏秦氏臉,半開玩笑半正經:「你這潑辣戶,還有心思出來開局的?我可聽說金大姑娘的案子了,我實在想不通,金大姑娘怎的長歪了?小時候不那樣的呀,雖然皮了點,但撿了錢都會交給官差的!」

「哎,上面這麼定的,我們有甚法子?我已經能託了關係,能有個輕判,橫豎保住命,下半輩子別做糊塗事了!」秦氏手帕一甩,擠出幾滴淚來。

李四娘子嘆了口氣:「依我看,金大姑娘是被姓許的攛掇的。當官的誰不是心眼多?金大姑娘一介百姓,能見過甚世面?還不是輕易就被唬住了?」

「是是是,您老高見。」秦氏暗暗留了心。

在這桌杠了兩局,秦氏挽起衣袖,熱火朝天的加入了下一桌。

戴氏在旁邊看得佩服,暗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她遂攢了口勁,也不肯服輸的,清了清嗓子,找了桌眼熟的,屁股一擠就挨了過去。

「王麻子家的,有些日子沒見,這杠上花打得漂亮啊?教我兩手如何?我也沾沾您的喜氣!」戴氏和秦氏是兩盅風格,她頭低,話軟,見人都說一句請教,給足了面子。

王麻子家的回過頭來,見得是她,微咦:「小戴呀,你家案子處理好了?聽說滿滿不學好,哎呀,我是說那些當官的心思深沉,把滿滿蠱惑了去,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哩。」

戴氏抹了抹眼眶,立馬蓄了淚:「我再焦有什麼用?官老爺說一就是一,哪有我們百姓喊二的份兒?我只能天天給菩薩上香,求一尊青天老爺,下凡昭雪了!」

王麻子家的目露不忍,戴氏雖不是牌桌常客,但為人實在,鄰裡間素有讚許,如今金明微的案子一出來,鄰里存疑和叫冤的,也不在少數。

「我雖不懂內情,但想著蘇山長,應該不會眼睜睜看著吧?他也是看著滿滿長大的,滿滿是怎樣的孩子,我們比郡守清楚。去求求蘇山長,求求秣陵蘇氏,橫豎有點法子。」王麻子家想了想,很認真的出主意。

戴氏謝過,留了心。

……

秦氏和戴氏回到竹寮時,已是日暮西垂了,金鳴和金聽在柴扉門口伸長了脖子,一聽得二人腳步,立馬搓著手迎上來。

「怎麼樣?人都篩選好了?」

「當然沒問題咯!女人的馬吊桌就是戰場,誰家的小狗要配種我都能給你打聽來!」秦氏滿面紅光,先讓幾人進屋,關上門窗,才轉而正色道,「我這邊人選如下:李四娘子……」

金聽一邊聽一邊盤算,數了幾十張拓印的檄文交給秦氏:「你先拿這些去,請他們幫我們張貼,後面的不夠我再印。」

「我也有也有!王麻子家……」戴氏湊過來,彙報了自己的人選。

金聽也數了幾十張檄文過去,金鳴在旁邊緊張道:「這些人選可靠?」

戴氏從寬大的衣袖裡伸出手來,偷偷的捏了捏金鳴的手:「夫君放心。滿滿的意思是,請他們幫我們張貼,又不是分發,瞅著沒人的時候往牆上貼一張,有人的時候便罷,不求多,只求穩。只要把這冤喊出去,自然有人推波助瀾。」

「就是,蘇山長親筆寫的檄文,全國首屈一指的大儒的文采,你還信不過?」秦氏噙笑附和。

……

當天晚些,金鳴提著竹紙燈籠,踩著煢煢的蟋蟀聲,來到書院,遠遠的瞧見碧紗窗上剪出四抹身影。

「山長,錦繡,阿團。」金鳴依次打招呼,目光最後停留在一個臉色蒼白的中年男子身上,「這位怎麼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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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妝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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