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救人
金明微看過去，見阿團抱著滿懷的小吃玩意，還明顯都是男孩喜歡的東西，金明微嘆了口氣，只求她這月別找自己賒錢就好。
「既然不說話，就公堂見！帶走！」那廂，官差沒了耐心，提溜起泥地里的少年，氣勢洶洶的綁了往縣衙去。
圍觀百姓陸續散去，金明微看著少年的背影，目光凝在那雙瘸腿上，她打小習武，所以對各種傷勢，有獨一份的敏銳，比如眼前這「瘸」，就不是「天生」的。
像是棍棒傷？
可是乞丐，街頭混日子的，和地痞起衝突，被人打成「瘸」，也不是不可能。
金明微壓下狐疑，正要向嚴神手買膏藥，伸手拿錢囊時，她猛地一驚，懷裡何時出現了一張空白的紙條？
想起剛才的身體接觸，莫非是那少年故意摔倒，趁機塞到她懷裡的？
金明微心思轉動，突然有了一個猜測，既然是附近常見的乞丐，那豈會不知，嚴神手的狗皮膏藥值幾個錢，偷他的膏藥，還不如偷兩把青菜。
「嚴神手，剛才那乞丐偷了你哪副膏藥？」金明微轉頭問嚴神手。
嚴神手滿臉忿忿：「老夫乃是再世華佗，最值錢的當然就是這副大力金剛帖！他偷了幾副去，好在官差捉到他了，從他身上搜出來，你瞧，還給老夫了。」
「借我一用。」金明微接過那副膏藥，往空白紙條上一抹，
半晌，紙條上隱約出現字跡：今晚，貓眼衚衕，東三間，救人。
「金大姑娘，這是怎的了？莫非是金師傅要用大力金剛帖？我絕對守口如瓶，還給你算便宜價！」嚴神手嘿嘿的轉笑，同時迅速的伸手，把那副膏藥拿了回來。
「你留著自己用吧，也不看看你的頭髮，孤軍奮戰了。」金明微迅速把紙條撕碎，扔到橋下的水溝里，她再抬頭看嚴神手的目光，漸漸變了。
她想起來了，上輩子的今晚，貓眼衚衕，東三間，會發生一起走水案，而差點被燒死的，就是眼前這位嚴神手。
但問題是，她是因為活了兩世，才知道今晚的變故，那少年又如何未卜先知，讓她去救人的？
金明微思如亂麻，總覺得最近一連串發生的事，猶如一張大網，已經對準了她。
「金大姑娘，你還開藥么？我看你手有點抽筋，來兩方舒筋活血的？」嚴神手熱情的兜售著，拿出一堆五顏六色的膏藥。
「你說對了，最近是有點腰酸背痛，才手抽筋的。」金明微特意瞪了眼阿團和東臨，選了兩張顏色還算正常的膏藥，「我就拿這兩方吧，錢在這裡，你數數。」
「好嘞！齊活！金師傅什麼時候需要大力金剛帖，也歡迎隨時來問啊！」嚴神手眯著眼數了好幾遍銅板，點頭哈腰的送客。
從西水門便橋回書院的路上，金明微始終心緒不寧，她覺得自己遺漏了很重要的一點：那少年要給她遞紙條，還要配合膏藥。
時間怎麼算得那麼準的？
舉個例子，她金明微如果今天不下山買膏藥，如果早一點到，晚一點到，甚至去了別家鋪子買，事情就會完全不一樣了。
除非有人把她金明微的行程告訴了少年。
也就是說，她金明微身邊，有姦細。
「不止一個阿福啊……」想到這個可能，金明微肩頭如壓千鈞，本就酸痛的筋骨，愈發痛得難耐了。
「姑娘，今晚吃椿芽炒蛋好不好？婢子買了新鮮的椿芽，東臨說喜歡吃！前陣子蘇家姑娘說您喜歡吃燒鵝，是不是送了您一隻正宗的？把肉切碎了來炒進去，東臨還在長身體，多吃點肉！」阿團的聲音如黃鸝般飄了過來。
「阿團姑娘不必了！小廚房做什麼我就吃什麼，我不挑食……」東臨漲紅了臉，連連擺手。
金明微回過頭來，對上阿團炯炯發亮的臉，她嘆了口氣，這廝，見色忘義，沒心沒肺到家了。
「姐姐，其實東臨不喜歡吃椿芽。阿團姑娘這麼說，是想給姐姐添一份春意，穀雨吃春，一年吉祥呢。」東臨覺察到金明微的陰沉，走上前來，懂事的扯了扯金明微衣袖。
金明微看著那雙小鹿般的眼睛，撲閃撲閃的，感嘆都是十來歲，怎麼人和人的差距，能這麼大。
「東臨，別擔心，我家姑娘雖然喜歡吃燒鵝，但最喜歡的不是肉，而是皮！所以她不會跟你搶肉吃的！」阿團以為東臨顧忌金明微，特意出聲解釋。
金明微在旁邊黑了臉，重活一世，某人的頭上還是插了把刀。
入夜，三更時分。
貓眼衚衕黑得煤炭似的，稀稀落落的幾盞燭火，被風吹得亂晃，東三間里飄出酒氣和屁臭。
衚衕牆邊噔噔瞪冒出三個腦袋，夜遊的貓兒在她們鼻尖前踱過，沖她們瞄了一聲，翹著尾巴走了。
「姑娘，婢子好餓啊。饃饃啃了不管飽，回去能開夜宵么？」阿團看著貓兒的背影，眼睛發綠。
「事成開飯！事敗睡覺！叫你盯著右邊的動靜，可來人了？」金明微自己肚子也咕嚕響，暗道女俠不好當。
「太黑了，看不清。」阿團愁眉苦臉。
「五人以下。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二人身後的東臨突然打斷，看向某個方向，目光沉起來。
金明微和阿團同時眼睛眯成縫，沒看到什麼，正要說東臨是不是聽茬了，卻在後者說出二十步時，她倆終於聽見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兩伙人，南邊還有一行，身法師出同門。咦，又走了？」東臨側耳凝聽，狐疑的續道。
「或許是路過的梁上君子？」金明微覺得回去要查查黃曆了，到哪兒都遇上賊。
帶東臨來，純粹是預備的後路，如果她和阿團都出了意外，東臨能去報官或者報告書院，畢竟她也心裡沒底，他們這人，到底要從何人手上救。
三個腦袋都屏住了呼吸，瞌睡全醒了，眼珠子張到最大，辨認出一行三四個人，都著夜行衣打扮，躡手躡腳的找到嚴神手的東三間，分工嚴明，沒有發出任何多餘的聲響，布置火油柴草等物。
金明微的目光凝在其中一人身上，莫名有點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