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漫漫無冬路（7）

聽了夜鶯的情報，克里斯在密林中靜靜等候著卡爾的到來，可等到日上三竿時，也不見卡爾人影，心中不免焦躁起來。

似乎是印證他心中的不安一般，一名斥候傳來急報，「卡爾出現在北沙利鎮以東，朝著卡恩城去了。」

「不可能，從西邊的鎮子來，這條路是必經之路，他難道會飛不成？」克里斯不可置信。

「小人親眼所見，他正追趕著一群平民打扮的人，此刻怕是已經進了卡恩城。」那斥候見克里斯質疑，連忙將自己所見說出來。

克里斯聞言，思索了片刻。雖然不知道卡爾是如何繞過自己出現在東邊的，但斥候的情報與夜鶯所說無二，當即不再猶豫，下令回卡恩城。

北沙利鎮與卡恩城距離並不遠，一千士兵不一會就到了卡恩城外，可此刻克里斯卻又犯了難。

若是貿然進城，卡爾躲進城中街巷，自己難以找出來不說，反而會讓他趁亂逃走。此刻唯有堵在城門外堵住他的出路才是上策。

可卡恩城分東西兩道城門，南北兩道水門，他哪裡猜的到卡爾會從哪道門出來。要知道他只有十天時間，甚至更少，若是這次放跑了卡爾，下一次機會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出現了。

不得已之下，克里斯只好分兵看守，可分兵便意味著力量削弱，他能不能抓住卡爾，恐怕只能交由海神判斷了。

他在南北水門分別派了兩百人鎮守，下令若是看到卡爾，不要猶豫立刻放箭誅殺，又派三百人前往東門鎮守，自己則帶著剩下三百人坐鎮西門。

然而他並不知道，此刻的卡爾已經在城內被費爾科包圍，真正的插翅難飛了。

卡爾環顧四周，密密麻麻的士兵早已張弓搭箭，蓄勢待發。他的盔甲來時匆忙，遺落在那座酒館，此刻只要費爾科一聲令下，自己再強悍，今日只怕也要葬身於此了。

自己死不足惜，可一想到要連累身旁的艾倫，他心中就萬分焦急，只好想辦法拖延時間等待時機，試試能否將艾倫送出去。

「費爾科伯爵，你既已被停職查辦，怎敢擅動總長權柄。」

「卡爾，你背叛上司背叛祖國背叛信仰，你有什麼資格質疑我的權利？」費爾科當即決定不再與其廢話，下令道：「放箭，射殺叛逃騎士卡爾。」

「且慢！」卡爾自知今日難逃一死，但他還是想爭取讓艾倫活下去，「伯爵既想要我性命，我死便死了，但這孩子是無辜的，只要你放他離開，我當場自縊。」

「廢話少說，」費爾科不再與卡爾糾纏，他深知，卡爾活自己就得死，卡爾死自己才能活，為了殺死卡爾，錯殺一個無辜的賤民又如何，賤民的性命哪有自己珍貴，「既然他跟在你身邊，那就是你的同黨，放……」

費爾科話還沒說完，一柄尖刀突然從背後刺穿了他，他看著胸口冒出來的利刃，即將脫口的命令也只能變成幾聲帶血的嗚咽。

眾士兵被伯爵突然遇刺吸引去了目光，哪裡還有人將注意力放在卡爾二人身上。

卡爾也不可置信的看著這戲劇性的一幕，不敢相信這反轉來得這麼快，難道當真是天無絕人之路？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兩個濕漉漉的人突然爬上船來。

「夜鶯大姐頭命我等助你離開，你們趕緊下水躲起來，他會給你們指路。我們控制了閘門，我來駕船假扮你們離開。」說完，那人臉上露出一抹決然之色，「記住你的承諾，保護好艾倫。」

卡爾向那人投去致敬目光，

當即不再耽誤，帶著艾倫與另一人撲通一聲跳進河道中，潛入水下逃遁而去。

似乎是在印證那人的話，只見遠處閘門正在緩緩抬升，那人也駕著船飛速沖向閘門。岸上的士兵這才反應過來，毫不猶豫的放箭，似乎是要將伯爵遇刺的怒火發泄在這艘曾搭載卡爾二人的船隻上。

鐵閘門沒能堅持多久，便轟然落下，重重的砸在已經將一半身子探出城外的船隻身上，被萬箭穿心的駕船人釋然一笑，跟著船隻一同墜入河底。

城牆上的士兵也反應過來，對著刺殺了費爾科伯爵的夜鶯怒目而視，抽出兵刃要將她大卸八塊。夜鶯四下招架，只看著河中的三道身影隱約不見后，才拖著重傷的身體，從高聳的城牆上一躍墜入河中，鮮血瞬間漂了上來，染紅了河水。

卡爾三人潛遊了不知多久，才在一處鮮少有人的橋洞底下爬上岸，岸上早已有兩人在此等候，給卡爾與艾倫遞上新衣服。

「換上吧，」給他們帶路的那人開口說道，「現在到處都在通緝你。」

卡爾深知那人說的沒錯，他沒想到僅一夜之間，他就從風光無限的海神殿騎士變成了人人唾棄的通緝犯，還是最為嚴重的叛逃罪。若是不喬裝一番，他恐怕寸步難行，更不要提還要帶艾倫去無冬城了。

片刻后，兩個人換裝完畢。卡爾穿上一身劣質皮革，戴著一頂帽子，儼然一副遊俠模樣，背上用布包裹著的長劍更添幾分神秘感。

艾倫也換上一身寬大的灰色粗布衣袍，連衣兜帽蓋上，整個人遮掩的嚴嚴實——他的那頭金色長發也同樣顯眼。

「城裡的士兵幾乎都在南邊的水門了，其他三門沒有幾人防守，其中西門防守最為薄弱，你們可從此處出城。」

裝扮得毫不起眼的眾人上了橋，卡爾驚喜的發現他的戰馬也被牽來了，只是身上原本華麗的馬甲盡數被卸了去，烏黑的毛色露了出來。

「你們做的還挺周密。」卡爾忍不住誇讚了一句。

「哼，」那人不置可否，「終究百密一疏，算漏了你能追上來，不然也不會折損這麼多兄弟。」

卡爾聳了聳肩，他也想不到，早上還刀兵相向的敵人此刻竟反過來幫助了自己，不過，他們想必是為了艾倫吧，他心中猜測道。

那麼艾倫身上，究竟藏著什麼秘密呢？

顯然，卡爾暫時得不到答案，索性不再去想，帶上艾倫，朝西門策馬而去。

果然不出那人所料，一路暢通無阻，卡恩城內的確沒有人再阻攔他們。

可他萬萬想不到，城內沒有人阻攔他們，城外卻有個人正帶著三百精銳在等著他。

「恭候多時了，卡爾。」克里斯陰狠狠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