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驚變

第二十三章驚變

仲秋時節,狂風怒號。西風捲起泥土上厚厚的落葉,吹得下唐皇宮裡四處皆是片片黃葉,使這本來就蕭瑟的宮城更添了幾分凄涼。

俄而,西風乍停,天空中卻布滿了恍若黑墨的烏雲,也愈來愈陰沉迷濛。果然,不一會兒,大雨就如期而至,如麻線一般綿綿不絕。

但雨幕下的人們還是若無其事地長跪不起,痛哭流涕。因為今日是國喪,是下唐為龍馭賓天的下唐國君,司城瑜做法事和弔唁的日子。

所有的宮人、大臣、皇子、妃嬪、公主和郡主們皆長跪在宮城裡,大家都哭得捶胸頓足。其實真正為司城瑜的病亡而悲痛欲絕的人卻寥寥無幾。

其中最悲傷的還是下唐最小的公主——司城芊卉。從小到大,父王最為寵愛的孩子就是單純善良的她,父王待她,就如待一顆心愛的糖,捧在手裡,怕丟了,含在嘴裡,又怕化了。

她就是在父王的寵溺下度過了自己的童年和豆蔻年華,父王駕崩的那一天卻恰好是她十七歲的生辰。於是,她再也不願,也絕無可能再過生辰了。

而此時,同樣長跪在司城瑜靈柩前的白千屹表面上是痛哭流涕,哀厲凄絕。實則在無人注視時,他的嘴角卻浮起了一抹得意的笑。

三天前的夜裡,白千屹急匆匆地趕到了司城瑜的寢殿。

「咳咳,國師,你為何深夜至此?」司城瑜卧在床上,一邊按著自己的胸口,一邊氣喘吁吁地問道。

「當然是為王上進獻治療身疾的稀世奇葯呀。臣最近看王上的病加重了,也知道王上沒有再喝臣為您精心調製的聖葯了。所以臣特意去迷霧森林為王上尋得了一方神葯。還請王上過目。」

白千屹笑了,司城瑜卻是心上一驚,不覺不寒而慄。

「你……你是怎麼知道我停了你的葯?」司城瑜面露驚駭之色。

「王上的病情,臣怎能不知?」白千屹又笑了,在司城瑜的眼中,卻是一次比一次地可怕。「還請王上打開木盒。」

司城瑜的雙手顫抖著,他慢慢地打開了鑲嵌著紅寶石的木盒。出現在他眼前的,居然是一把閃爍著寒光的匕首。司城瑜立刻覺得一股電流迅速地從心口傳到了他顫抖不止的手上。

「哐當。」木盒自他的手中轟然落地。那把寒光閃閃的匕首也隨之滾到了白千屹的腳邊。他又笑了,這次卻是恐怖的笑,是笑出了聲的陰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撿起了地上的匕首,依舊帶著陰冷的笑,他緩步走至了司城瑜的塌前。

「王上,讓北冥昊為您最後一次喂葯吧。」

白千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邪魅的笑,然後他冷不防地將匕首刺向了司城瑜的腹部。這時,窗外突然電閃雷鳴,大雨傾盆而下。

鮮血頓時染紅了司城瑜的白衣,他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他用他骨瘦如柴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傷口,有氣無力地說:「你……你怎麼可能會是他?北宇國早就亡了,早就亡了。」

「沒錯,我們北宇早就被你父王滅了。可我還沒死,我就是北冥昊!北宇最後一位太子!司城瑜,你知道嗎?自從我十二歲那年親眼見到我的父王和母后被你父王殘忍地凌辱和殺害,五十年來,我就再也沒有忘記過。復仇的火焰在我心中也再也沒有熄滅過。五十年來,我帶著我父王的最後一批人,在你們下唐卧薪嘗膽。真是苦心人,天不負。如今終於苦盡甘來,你們下唐亡國,江山易主的時候就快到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千屹的話音剛落,就將匕首再一次插進了司城瑜的腹部,然後又猛地拔出。就這樣來來回回地戳了三回,任憑司城瑜再怎麼哀求,他都毫不動容。

白千屹就這麼慢慢地折磨到這位一生紙醉金迷,昏庸無為的下唐國君在病榻上咽了最後一口氣。

隨後,他藏好匕首,又命人給司城瑜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處理好一切后,他就從容不迫地離開了。

到了第二日的清晨,當有宮人發現司城瑜已駕崩后,儘管有很多人都懷疑是白千屹所為。但是由於恐懼白千屹強大的勢力,始終都無人敢說他一個字的不是,甚至連背後議論都不敢。

就這樣,史書記載,一代下唐國君——司城瑜在一個仲秋的清晨久病成疾,轟然而逝。

就在整個下唐宮城充溢著蕭瑟和悲哀的那一天,鄰國的大涼宮卻瀰漫著喜氣洋洋的氛圍。

月華夫人,司城茗珠輕點紅妝,淡掃翠眉過後,就姍姍地來到了朝陽殿,今年她生辰宴會的會場。

「珠兒,你怎麼才來?孤等你好久了。」

涼帝,李橘誠端坐在龍椅上,微笑著向司城茗珠伸出了他骨節分明的手。司城茗珠頷首微微一笑,就將白皙的手放在他的手心裡。這時,李橘誠竟當著眾賓客的面,一把將嫵媚動人的月華夫人攬入了自己的懷中。

「哇啊!」賓客中的小孩子們都驚呼起來,還用雙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不過,他們一個個的還是好奇地從指縫裡偷看著這曖昧的一幕。惹得涼帝和月華夫人瞥見了這有趣的畫面,相視一笑。

這時,一群美艷的舞姬款款地走了進來。她們在宮殿中央伴隨著歡快的樂聲,跳起了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的舞蹈。可是還沒等結束,喝得酒氣熏天的我就闖入了朝陽殿。

此刻,樂聲戛然而止。

「讓開!」我頂著紅撲撲的臉,戴著潔白的面紗,推開了美艷的舞姬,緩緩走至李橘誠和司城茗珠的面前。

「李橘誠,你這個騙子,你只會花言巧語地騙我。司城茗珠,我告訴你,他李橘誠今日能棄了我,明朝就能把你打入冷宮。不信的話,你就等著吧。」

「風葉,休得胡鬧。今日是珠兒的生辰,這朝陽殿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來人啊,將她拖下去。」

李橘誠完完全全地變了,他再也不是那個滿眼都是我的男人。而是摟著司城茗珠的細腰,兇狠地朝我怒吼。

「你叫她什麼?珠兒?!哈哈,葉兒,珠兒?你可真是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啊。哈哈哈。」

我發了瘋似地狂笑起來,同時扯住了司城茗珠的水袖,對她說:「司城茗珠,你今日可真美呀。還是和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一樣好看呢。」

「陛下,我怕。」司城茗珠抬起她俊俏的小臉,可憐兮兮地望著李橘誠。

「鬆開。」李橘誠再次對我怒吼。

「我要是不松呢?」我將司城茗珠的袖子扯得更緊了。

出乎意料的是,李橘誠一把抓起我的手,重重地扔開了。而且他居然一把推開了我。我一個踉蹌,就跌落在地。

「李橘誠,你居然推我?你居然為了別的女人推我?李橘誠!」

我痴痴地望著緊緊護住司城茗珠的李橘誠,眼淚終於再也控制不住地簌簌落下。

這時,一陣西風吹起了我臉上的面紗。面紗在空中飄舞了起來,飄到了兩個小孩的面前。我青面獠牙的樣子也就暴露在眾人眼前,一時間,滿座嘩然。

「葉將軍,你怎麼啦?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司城茗珠死死地盯著我臉上黑色的傷疤,輕蔑地笑了起來。

「我還未到大涼來,就聽聞你是大涼第一美人。如今看你這樣子,你怎麼還擔得起這個美名呢?不過,你倒是可以在戰場上,好好儘儘你作為將軍的本分,替我們大涼多嚇倒幾個敵兵。哈哈哈。」

「我的面紗,我的面紗呢?」此時,我卻完全沒有聽她的嘲諷,只是急著尋找自己的面紗。

「喏,在哪兒呢。」司城茗珠笑著指了指一個小男孩手中的面紗。

於是,我趕緊跑到了那個胖胖的小男孩的面前。我蹲下身子,對他說,「小朋友,這是姐姐的面紗。你可以把這面紗還給姐姐嗎?」

「不可以,醜八怪!」

小男孩得意地笑了笑,就狠狠地瞪著我,對我大喊道。然後,他就把面紗扔到了和他同席的小女孩的懷裡。

「小妹妹……」我的話還未說完,那小女孩一見我湊過來的醜臉,就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你這怪物,離我妹妹遠點。」小男孩用力地推了我一把。我以為我會摔倒。這時,我卻感覺一個溫暖的懷抱接住了我。

「她不是怪物,她是替你們大涼保家衛國的葉將軍。我希望你們記住,這個女人,她值得你們大涼所有人的尊重。」

是司城玉,他緊緊地握著我冰涼的手,鄭重地對在場的每一個人說著。

然後,他從袖間取出一塊嶄新的紫藤色的面紗,溫柔地替我戴上了。

「我們走。」

就這樣,司城玉牽著我的手,越過擁擠的人群,走出了這個讓我心碎的地方。

而李橘誠也一直牽著司城茗珠的手,他和司城茗珠一起,凝望著我和司城玉決絕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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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霽雲銷清瑟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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