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絕對

洛曉米躡手躡腳地推開紅房子東面的休息室，怕驚嚇到她猜測的「漂亮姐姐」，可是令她失望的是，休息室里空無一人……

JK水手服的裙子是淡紫色的，洛曉米坐到休息室的沙發上，開了空調，鼻翼上冒出晶瑩的汗珠子，忍不住掀動起上衣，撲騰之間，少女頗有規模的胸脯若隱若現，不過洛曉米也不是缺心眼，畢竟這裡只有她一個人，何況窗帘都拉著呢。

相比起洛曉米吹著空調風，舒服地眯起眼睛，二樓的李糖只有一把風扇，像位苦行僧。

當他苦惱地抬起頭，數學試卷選擇、填空的壓軸題總是讓人無從下手，看向窗外，正好是白色轎車緩緩離去。

「有人來了……？

要不要下去看一下……？

算了吧，先完整地把試卷寫掉。」

洛曉米窩在沙發上，像一隻蠕蟲一般，但是似乎又想換個姿勢，就滴答滴答跑去把門給鎖了，然後露出屑屑的笑容……雙腿盤坐在沙發上，小裙子掀起，然後露出了……純白色的……安全褲。。。。。。

休息了一會，將一路趕來的熱氣散掉，洛曉米起身前往樓梯下面的狗舍，路過樓梯看見樓道上的雜物被整理清掃地乾淨，猜測「漂亮姐姐」一定是在二樓。

所以待會上去打個招呼吧。

李糖給食盆里加滿狗糧，但是掉毛的大黑狗一口沒有吃就又虛弱地拖著身體回去了。

此時卻又聳動著鼻子，一點一點爬出來，身上血紅色斑塊的地方褶皺著顯得非常恐怖，喉嚨你艱難地發出「嗚嗚」的嗚咽聲。

看見大黑狗的樣子，洛曉米大喊了一句「大黑！」

因為中間其他的流浪狗蠻橫地卧躺著，洛曉米焦急地遙遙地看著，不停地想要邁出步子，但是又被其他狗妨礙著，看著大黑衰老醜陋的樣子，一時之間不知道是生氣還是難過。

大黑睜開眼睛看著她，鼻子里狠狠地喘著粗氣，嘴巴張了張，又無力地合上。

洛曉米看著一眾礙事的狗，一咬牙，直接從它們身上踩了過去，被踩到的狗子也就吃痛跑開。

洛曉米不是那麼嬌氣的女生，她現在最後悔為什麼自己臭美兮兮地要穿JK，不然穿著自己跆拳道服來，再提根棍子，看哪條不長眼的狗子敢欺負她家大黑。

洛曉米蹲在大黑面前，眼睛還是那麼狡黠而泛著靈光，和大黑渾濁泛黃的瞳孔對視著，她抓了一把狗糧湊到大黑嘴邊，看見大黑黯淡的眼睛盯著自己好久，才吃下幾粒棕黑色的狗糧。

大黑吃下去，也沒有咀嚼的力氣，就還是這麼虛弱地看著洛曉米。

洛曉米也看著大黑，她忽然之間也不知道自己是有點難過還是麻木了，她來這裡做過許多次的志願活動，主要是離家近還工作清閑，然後她就遇見了大黑。

剛開始的時候大黑是很威武雄壯的，它每次都會圍著洛曉米打轉搖尾巴，哪條狗敢沖著她狂吠，大黑上去就是一頓撕咬。

只是沒有多久，大黑就開始衰老了，開始病懨懨的，她很擔心，但是她聯繫這裡負責人的時候，那邊只說這種情況很正常，只是太老了。

對呀，老了之後，就得死去了，不就是難逃的命運嗎？

洛曉米想，自己才不管這些呢？老了之後會死又怎麼了，沒死就是還活著，那麼才不會為此而悲傷……

可是如此痛苦地活著，是不是比死去還讓人難過呢？

看著大黑無力地躺在地上，

艱難地喘著粗氣，洛曉米覺得自己可可愛愛的小腦袋不適合思考這種哲學問題，於是連拖帶拽地把大黑拖進了休息室。

讓大黑在休息室的沙發邊上休息，洛曉米想了想，發現就像她現在做的一樣，人類的同情心，都帶著一種虛偽性和做戲的成分，大多只是為了取悅自己。

但是如果這樣想的話，那又是不對的，當你覺得大部分人都這麼做的時候，你是不是會覺得自己也可以心安理得地虛偽。

所以洛曉米摸著大黑的頭，「大黑呀大黑，你要死了，可是我好像幫不了你。

其實我覺得……就算是我能幫你，我也可能會心安理得找個借口逃避……所幸還沒有淪落那種境地呀。

我只能說，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一點難過……」

大黑的毛上滿是污泥和臟膩，沾到洛曉米的手上，洛曉米還是撫摸了好一會，在喃喃自語之後又沉默了……

說到底，還是我們沒有辦法肆無忌憚地在現實生活……若是等到我洛曉米年過中年，小富婆一枚，若是同情哪條狗，直接送到寵物店去，花費一筆錢便讓狗可以安享晚年……

總比現在這樣假惺惺地審視自身好啊……

洛曉米嘆了口氣，大黑趴在她的腳邊，一人一狗陷入沉默。

在沙發上坐了一會，洛曉米拿出手機，在志願匯上開始打卡計時，然後返回主界面的時候習慣性就點進了微信，看見昨天李糖給他發的一句「晚安」，然後痴痴地笑了，然後伸手去摸大黑的毛，被粘了一手的泥垢。

洛曉米去衛生間洗了手，洗完手回來繼續盯著聊天記錄傻笑，她是覺得之前遇見的叫李糖的男生是真的蠻有意思的。

而且，洛曉米在知道了「李糖」這個名字之後，也想起來關於這個人的一些事情，比如每次月考表彰的時候，七班一定是這個男生第一個上去，是個學霸哦。

其實，比較重要的就是，李糖長得真好看。

可是想到這裡洛曉米就有點疑惑了，按照常理來說，長得這麼好看的小哥哥不至於這麼低調吧，之前都沒有聽到過關於他的什麼八卦、傳聞。

因為在學校里，總是有那麼幾個人，通過一些很騷的操作，然後就在流言蜚語中被所有人知道了名字——

比如洛曉米記得前段時間在傳的是五班一個小姑娘和十二班的一個帥哥分手了，然後小姑娘又去釣了帥哥的兄弟，帥哥又跑過來質問小姑娘，結果小姑娘說「我去找他都是為了你啊！」

對吧，就是這麼騷的操作，所以當事人的名字已經是家喻戶曉了……

「李糖……李糖……」

洛曉米敲著下巴念叨著這個名字，忽然想起來，自己氫音社參加社團會議的時候，好像「失敗學社」的選舉就是從陳朝魚變到李糖的吧。

因為當時陳朝魚還沒畢業，在學校非常出名，所以當時洛曉米的注意力全在學長身上了，只依稀記得陳朝魚身邊是一個長得很乖巧的男生，別人和他說話都是羞澀笑笑，只偶爾低聲和陳朝魚說幾句話……

現在想來，那個男生就是李糖啊！

眼睛微微一亮，洛曉米在聊天框里噼噼啪啪打起字來。

李糖寫著數學題的時候突然打了一個噴嚏……誰在念叨我？殷淼淼？還是陳落落那個死丫頭？

沒有糾結，繼續寫題。

可當李糖費心勞力試圖解出數學選擇題，最後證明只能是一腔深情餵了狗，於是他躺在沙發上，細細思索：

畢竟數學難題說到底就是看智商，可能說智商沒有那麼準確，但是大部分人應該就是做不出來的……從性價比上看，我完全可以普普通通學著數學，然後自己再花時間去學英語，英語提分高一些……

想清楚之後的李糖看了一眼手機，恰好是洛曉米發來了消息。

洛曉米：好無聊啊……

李糖要去點返回鍵的手指突然頓住，覺得看到消息不會是不是不太好……如果是自己的話，別人不會自己消息會不太高興的吧……

事實上，這完全是個錯誤的想法，但李糖好友列表裡的好友就沒有超過二十位，排除掉老師、親戚之後，根本不滿十位……

除非是學校工作上的有關的人員，不然亂七八糟的人的好友李糖是不會加的，所以之前沒有過誰因為無聊來找他聊天的。

李糖沒有應對此種聊天的經驗……

所以……

李糖：是挺無聊的。

然後，返回主界面，點進小破站，繼續播放《天氣之子》。

所以上下兩層樓之間，隔了一面天花板，你們就在用微信聊天說無聊……？

洛曉米看著聊天略顯敷衍的回復，腦袋裡顯現出聊天禮貌客氣的微笑，嘴角流露出一點狡黠的微笑。

洛曉米：我記得你是失敗學社的社長吧？你們社還招新嗎？

李糖：招新？大概是下個學期初了吧。陳朝魚走了，現在社裡就我一個人欸。

洛曉米：下個學期就要分班了吧？

李糖：是，應該是按照選課來分的。如果你想要入社的話，可以下個學期初。

洛曉米：選課已經修改確認過兩次了，還剩最後一次就確認的。你選了什麼？

看到這裡，李糖看著手機分屏的聊天界面……我們好像不熟……吧？

來自洛曉米的層層套路李糖怎麼可能看的破，被她默不作聲就要套出話來了吧。

李糖：我準備側文，選擇了政治、歷史、生物。

洛曉米：挺好的，加油！

可洛曉米這個回復就把李糖給整不會了，總感覺哪裡怪怪的……你是不是問完我的之後，再把自己的說一下啊？

但李糖也懶得問，關掉分屏繼續看《天氣之子》。

一樓，洛曉米不知道自己與屏幕對面的人的距離不過就是一層樓，收起手機之後就在思考自己的選課問題。

浙江新高考改革之後，不再分文科立刻，反而是再加一門技術，總共七門課，從中選三門作為高考科目，其餘四門只作學考，只用學習前面幾本書就可以了。

洛曉米之前是選定政治、歷史、地理的，純純的文科生。

思考了一會，洛曉米搖搖頭，自己本身就是要通過藝考的，自己也不擅長理科，生物成績就沒好過，還是就政史地吧……隨後有點鬱悶地嘆了口氣。

就這樣吧。

窩在沙發里躺了一會，洛曉米決定出去走走，沒準還能遇見漂亮姐姐呢……

來到外面的洛曉米，微亮的陽光照得她的臉龐泛著柔和的光暈，美麗至極。

她看見之前李糖沒有收回去的複合弓留在場地上，好奇的她緩緩溜達過去，費勁地拎起來，試了試弓弦張力，發現這個複合弓真的不是自己這小胳膊小腿能拉的開的。

可是她洛曉米不是輕易言敗的人，她心想著，深吸一口氣，白白嫩嫩如蓮藕的小臂鼓起勁來，在她第一人稱視角里，她體內似乎一股洪荒之力升騰起，然後隨著自己的呼吸，心臟開始劇烈跳動，脈搏有規律地砰砰跳動。

「爆裂吧現實！粉碎吧精神！Banishimentthisworld!」

——然後弓弦還是沒有拉開。

洛曉米小臉漲紅了，可是還是沒能拉開弓弦，她小步跑過去，看見遠遠近近散落的箭矢，撿起好幾根。

跑到箭靶前面，狠狠地把箭矢扎了進去，在十環的地方扎了一圈。

洛曉米回到遠處，看著自己的傑作，拍了拍手掌，滿意地笑了……

外面的陽光有一點兒的曬，洛曉米溜達了一圈回到走廊下面，圍欄裡面的馬場她很想進去看看，可是穿著JK不是很好翻過那不矮的圍欄。

也不怕被創死……

在走廊下面，洛曉米看著通向二樓的樓道，又想起被她落在休息室的大黑，想了想又折回去了……所以說姑娘，你錯過了一個機會……

二樓的李糖沉浸在電影中，這部電影比他預想的要……好看一點……？不是很確定，但比起新海誠的《你的名字》，《天氣之子》在某種程度上進步很大。

看完一遍之後的李糖長舒了一口氣，在沙發上若有所思，他突然之間很羨慕那種「水淹東京來換取所愛之人」幼稚的浪漫。

但是說實話，這部電影好歸好，但全程的觀影感覺不佳，李糖覺得主要原因就是新海誠在電影當中包含了許多的社會問題。

單親、離異、基層群眾生活問題……

以及，最主要的少年的執著與浪漫，和大人們普世價值觀的衝突。

李糖覺得自己也很幼稚，因為他確確實實很討厭大人們的許多做法，但他已經不浪漫了，因為他已經開始適應大人們的做法，並效法學習了……

李糖有點自嘲地笑笑……但又想起楊絳先生的一句話：

你的問題在於書讀得太少，而想得太多。

其實說得讀書，其實也指人生閱歷。少年總是迫不及待去思考許多矛盾的問題，可是總會因為閱歷限制，最後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說實話啊，等真的有這些生活閱歷的時候還會去思考那些問題嗎？

可是那時候了，還需要思考嗎？

看看看看，這就又是想得太多了，李糖收起思緒，翻了翻書包，他書包里放學的時候只塞了一張數學試卷和英語課本。

不想繼續死磕數學試卷，李糖拿出英語書背單詞，一直這樣背下去，中午的時候肚子有點餓了，想想還有一會就湊滿時長，回家吃飯了。

殷淼淼……應該會做飯等我……嗎？

很快下午一點，火熱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李糖拉起窗帘，鎖好窗戶，然後關掉電風扇，檢查無漏之後，提起書包就走了，反正本學期的志願時長已經湊滿了。

出去之後把剛才留在地上的複合弓撿起來，放回去之前的柜子。

但是，李糖出來的時候看見的箭靶十環上一連串的箭，面露思索，是有人來了嗎，嗯……這大概得是個彪形大漢吧。

走到門口，看見休息室的空調外機嗡嗡作響，李糖終於是確定了在他之後有人前來，同時他想了想看見的箭靶十環的一圈箭。

所以李糖非常確定，來的人一定是一個彪形大漢，此時一定是在休息室里一邊刷著手機一邊扣著腳，沒準還會在用偽音和小哥哥網戀呢。

絕對不可能是個甜甜的妹子……絕對。

（抱歉啊諸君，最近瑣事頗多，已經隨緣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