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太委屈

38.太委屈

第二天上午,沒見宋惠蓮到辦公室。鄭思齊想起她昨晚臨走時的交代,就沒打電話給她。快到中午時,她到辦公室處理了一些事務,又匆匆走了。見她來去匆匆,似有煩人的心事,他也沒多問。

快到五點了,鄭思齊剛想離開辦公室,電話響了,是宋惠蓮打來的。鄭思齊忙問她在哪裏,是否遇到什麼麻煩了。她在電話那頭只是淡淡地說沒事,因看到兩個未接來電,所以回電給他。

「告訴我好嗎?一定有什麼事情,你的語氣不一樣,我能感覺到。」

宋惠蓮停頓了幾秒,說道:「放心吧,我沒事。」

「那你不回辦公室了?」

「是的。我剛到家,明天再說吧。」

「真的沒事?幾乎一整天,你都在外面。」

「呵呵,你怎麼了?一向不會這麼關心人的。」

他感覺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知還該說些什麼。剛想說再見,她問道:「今晚有空嗎?能不能見個面?」

鄭思齊沒想到她會這麼說,稍稍遲疑了會兒,說:「好啊,在哪兒呢?」

「文一路那家巴洛克咖啡館你認得嗎?」

「聽說過,大致位置知道的。」

「好,晚上七點,我在那裏等你。」

鄭思齊趕到那家咖啡館已是七點二十分了。快步走進去,掃視了一圈,看到宋惠蓮獨自坐在窗邊。

「真不好意思,叫計程車等了好長時間,更沒想到路上會那麼堵。我想給你打個電話的,告訴你會晚到一會兒。」鄭思齊邊落座,邊歉疚地解釋。

她淡淡一笑,說:「這個時間段城西一帶是很容易堵車,沒什麼,我才不會介意。一個人靜靜地坐一會兒也好。」

鄭思齊聽了,心裏暖暖的,於歉意中又生出些感激來。她一向都很體諒別人,平時對同事也和善,真誠,很好相處。這一點讓他感到親切、放鬆。

他悄悄望她一眼,白色衣裙在墨綠色沙發里很顯眼,也很優雅;臉上的表情不像白天上班時常見的那般神采飛揚,而顯得恬靜,甚至有些倦怠。

「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

她低着頭攪拌咖啡,平靜地笑道:「說了沒事,放心吧。真要有事我就不會出來了。」

「別瞞我了,你臉上的神情和說話的語氣都跟平日不一樣。」他望着她的眼睛,問:「是不是昨晚他跟你吵架了?」

她放下杯子,輕輕點點頭,然後,靠在椅背上看着他,沒有說話。

「算了,別不開心。你也勸過我,夫妻吵架,用不着這樣難過,別放在心上好嗎?」

她微微搖頭,苦笑一聲道:「不一樣的。」

他想了想,定定地看着她的臉,輕聲問:「是他哪方面出了問題?」話沒說完,侍應生送咖啡過來。宋惠蓮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等服務生走後,才說:「也沒什麼。只是心情不太好,但現在好些了。我們不說煩惱的事好嗎?」

「好啊,就是你別委屈自己,有什麼不開心的,就說出來。你一向很樂觀的,對吧?」

「呵呵,是嗎?」她笑笑,好像有些開心了,也似乎有些無奈。「是不是我給人感覺就是那樣簡單、膚淺?」

「怎麼那樣想?我一向覺得你很樂觀、單純,很容易相處,這不是很好嗎?」

「可他卻利用這一點,老是欺騙我——不,欺負我。」她苦笑着,似乎帶點哭腔。他不清楚她要說什麼。

「昨晚回到家,他就怪我,說我不顧家,老在外面應酬。其實這段時間我晚上很少出去,是他自己遇到麻煩了。他就是這樣,自己心情不好就見不得我有好心情。」

「遇到什麼麻煩了?」

「他說前段時間看好一隻股票,剛巧公司有筆閑散資金放在他手頭,他一時衝動就先投進去了。不想前幾天股市大跌,公司又臨時要動用這筆資金,他必須在明天下班前將資金劃到指定賬戶。賬面虧損較多,再說即使立刻贖回,明天也不能到帳。昨天他已向朋友借了15萬,今天又將幾張定期存單拿去了,還讓我把卡里的3萬元也取出來。」

「怎麼會這樣?」他不解地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而且明明是自己惹了麻煩,怎麼還好意思對你發脾氣?」

「我都習慣了。昨天我怪他糊塗,他竟說什麼去年也這樣操作過一次,轉手所得比我一年的薪水還高,真不可理喻。每次說到最後都是他有理,我也懶得跟他爭辯了。」

他看着她失望的神情,不知如何安慰,想了想,問道:「那筆款子現在籌齊了嗎?如果需要,我這裏有幾萬元,你先拿去應急吧。」

她抬起頭望着他,眼裏露出溫暖的笑意,輕輕搖搖頭說:「不用,都處理好了。謝謝你!」這是她當天晚上露出的第一個開心的笑臉。

「你也不能總是忍讓吧。我想不出任何理由使他可以欺負你。太軟弱了可不行。」他看着宋惠蓮喝一口咖啡,勸道。

她放下杯子看着他,笑盈盈地問:「你心疼啦?」

他沒想到她會這樣直率地問,心裏霎時盪起一陣異樣的驚喜,心思一被點破,不覺有些臉紅,又無法掩飾,望着她嬌柔的模樣,就大膽地說:「你都看出來了,還問?」

她立刻開心地笑出聲來:「那你要安慰我的哦,今天就讓你破費,請我喝咖啡,還要點甜品,我晚飯都沒吃呢。」

「好啊,我的榮幸。」他將手放在胸前微笑着,轉身示意服務生,幫她要了兩個甜點。

「有一件事,不知該不該跟你講。」猶豫了好長時間,他決定告訴她那天晚上在保俶路附近的小弄里遇見他先生和那位年輕女子的事。

「什麼事這麼神秘?快說,我喜歡聽。」她一副開心好奇的樣子。

他有些不忍,但想了想,還是把那晚所見的情景如實描述了一遍。

她冷靜地聽着,沒有插問一句話,只是心情非常複雜。委屈,怨恨,似乎都有,但又不全是。自己也曾有一段感情出軌,現在面對鄭思齊又有一種微妙的情思,她能接受現代人的情感紛紜。但是此刻在他面前,想起這些情感的紛擾困惑,想到自己所受的傷害,各種情緒交織成亂麻,又像積壓在心頭的重負,她很想釋放一下,或者在他這裏尋找一絲慰藉。

這樣想着,就獃獃地靠在沙發上望着他,一任淚水慢慢積蓄在眼眶中,直至悄悄滑落臉龐。

他頓時慌了,被一種強烈的心疼深深刺激著,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走到她面前,卻又不知該怎麼做,只是獃獃地望着她,同時被一種異樣的凄美的感覺包圍,她含淚的眼睛和掛着淚珠的面容註定成為他刻骨銘心的記憶。

「對不起,我不該讓你這樣傷心,早知道我就不說了。一直悶在心裏,就怕你知道后難過。」他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她,「但我不想你一直受欺騙,被蒙在鼓裏。」

她沒有伸手接,也沒有說話,依然獃獃地坐着。他便將紙巾伸到她腮邊,輕柔地幫她擦了擦眼淚。如果說剛才更多的是委屈和怨恨,此刻她卻感覺沉浸在溫存和柔情之中了。她心裏很清楚自己不至於為聽到的這件事而難過如此,只是藉機在他面前釋放某種情緒,想看他怎樣對待自己,也有意驗證在他心中的位置。她欣喜地感受到他不可遏制的心疼,品味着他無法掩飾的柔情愛意。

過了片刻,她慢慢抬起手,接過紙巾,順便拉了一下他的手,示意他坐在自己身邊。「你說我回去要不要責問他?」

「這個,我也不知道怎樣處理才好。我看,還是等恰當的機會跟他說說吧。」

「算了,我不想問他,隨他去好了。」她喝了口飲料,忽然想起某句歌詞:「不要勉強,為了可笑的尊嚴,呵呵,唱得真好——」

他不很懂她的意思,但不知為何,也笑了起來,將甜點送到她面前,看着她津津有味地享用。

「這種巧克力甜品味道真好。今天陪我多坐一會兒行嗎?」

他笑着點點頭。只要她開心,他願意陪她到天亮。

兩人就肩並肩坐着,邊喝咖啡邊隨意說些彼此感興趣的話題,忘了時間過得飛快。離開咖啡館已經十一點了,他送她到樓下停車處,準備告別。

她朝街道看了會兒,說這時很難叫到計程車,堅持要送他回去。鄭思齊忍心謝絕了,說:「快回家吧,這麼晚了,我不放心你一個人跑太多路。沒問題,我能打到車的,大不了坐夜班公交。我一個大男人,你就放心吧。」然後,扶着她手臂,想送她進車裏。

這時,才發現一對情侶正在她車旁擁抱着親吻。他朝她笑笑,示意她稍等。她也開心地望着那對情侶,原地站了一會兒。

忽然,她一轉身,將自己整個身體靠向他懷裏,而幾乎同時,他也張開雙臂,緊緊摟住了她。他久久地聞着她身上散發的迷人的幽香,只覺得胸膛一片熾熱,甚至有些暈眩。在一陣不可抑制的衝動中,輕輕捧起她的臉,深情地吻住了她微微張開的雙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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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櫻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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