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兄弟
「各位能進到我們一班，就說明你們在初中階段都是佼佼者，」老方繼續說道，「但是這只是一個階段的勝利，高中怎麼樣，才決定了你們以後的生活。」
「這些話我就說這麼多，你們也是大孩子了，道理都明白。接下來我就具體說一下咱們軍訓的事宜，以後上課的事情等你們項老師回來再給你們安排。」
老方的這番話顯然把台下的同學都鎮住了，交頭接耳的聲音一時間也沒有了，大家都陷入了對未來三年生活的想像中。
許一流甚至能聽到旁邊的劉啟，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軍訓一共一個星期，從明天開始，到九月六日——也就是下周六。今天下午是動員大會，明天開始常規的軍事訓練，為期四天。周五進行成果檢閱，周六則是野外拉練。」
普通的軍訓，其實大家在小升初的時候，就已經經歷過一次了。但是普遍都說，高中的軍訓比初中累，大學的又比高中強度大。況且這個所謂的拉練，是一個什麼樣的情況，沒有人知道。
劉啟湊過來，小聲說：「你說，咱們這樣不經常運動的，一個星期軍訓能不能撐下來啊。」
許一流瞥了一眼他，說道：「你放心，所謂軍訓，主要還是以鍛煉咱們的身體為主要目的，又不是真的軍事訓練。」
「咱們也不是什麼體育特長生，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大強度。」當年的許一流其實也是有點擔心的，現在當然不把它當一回事了，「況且要是真堅持不了，也是可以要求休息的，他們也不敢讓你暈倒。」
「我不會要求休息的。」劉啟說道，似乎有些不滿許一流居然看不起他。
許一流這才多瞧了他兩眼，沒想到劉啟還挺有骨氣的。
當年，許一流和他做了一個月同桌，因為兩個人都比較內向，最後直到分開都沒有很熟。
劉啟膚色偏黑，臉上長了不少的青春痘，戴着一個藍色長方形金屬框眼睛。這可能是許一流第一次，這麼仔細地觀察他。
就算當不了兄弟，多一個普通朋友也挺好的。許一流對高中時期最後悔的事情，就是丟失了很多友誼，這次就算其他事情無法改變，他也要挽留住這些可愛的人們。
「我就長話短說，剩下的時間，你們來做一下自我介紹，我們互相認識一下。」
老方掃了一眼學生們，然後指著劉啟道：「這個小胖子，你來，咱們就從門口這桌開始，往後按順序上台。」
同學們心裏都知道有這麼一個環節，但第一個就輪到自己，確實讓劉啟有點緊張。
「你們……呃，老師同學們好，我……我叫劉啟，啟是啟發的啟。」
很顯然，劉啟是事先做好準備的，雖然有點緊張結巴，但講了三四分鐘，什麼性格啊愛好啊特長，全說了一通。
劉啟說完微微鞠躬，同學和老師們一起鼓掌。
「說得非常不錯啊！」老方還一邊鼓掌一邊道。
輪到許一流上台了，他捻起一支粉筆，一邊在黑板上寫着字，一邊頭也不回地說：「大家好，我叫許一流。」
寫完，把粉筆往盒裏一丟，繼續道：「就是黑板上這三個字，以後相處久了，你們自然會知道我其他方面，我就不多說了，把時間留給後面的同學。」
說完，拍了拍手上的粉筆灰，走回座位坐下。
同學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竟沒有一個人鼓掌。還是老方先反應過來，帶頭鼓了掌，隨即全班響起了掌聲。沒人能想到，自我介紹居然還可以這麼說。
許一流翻了翻白眼，他沒想到，自我介紹簡短一點說，居然能引起這麼大的反響。
初中、高中、大學，多次的自我介紹經驗告訴許一流，不管你這時候說得多麼天花亂墜，也沒有人會記住，畢竟做介紹的人太多了，能記住名字的都在少數，更別說什麼興趣愛好了。
顯然，許一流這樣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在很多人的心中留下了印象。
陳可兒坐在靠窗的第二排，正好與許一流斜對着。她歪著頭看着許一流的背影，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一個一個同學挨個上台，其中有一些人是許一流以後關係不錯的朋友，他也就沒仔細聽他們說的什麼，只是盯着他們的臉龐——這些人在畢業以後，都和他慢慢地斷了聯繫。
這個夢，最好永遠都不要醒來……
當然還有一些人，是許一流不太熟的，他就認真地聽，希望能記住每個人。
直到，老方說道：「現在請剛才喊劉哥的那個同學上來。」全場頓時鬨笑。
他站起身來，看着有一米八幾，嬉皮笑臉晃晃悠悠地走上講台。
「我叫汝榮軒……」
許一流只聽到了這三個字，後面的話一句也聽不下去了，血一下衝到了腦門，死死盯着他的臉，眼神燃燒着滔天的恨意。
「你被兄弟背叛過嗎？」
「我猜沒有。」
「你知道被兄弟背叛的滋味嗎？」
……
汝榮軒，汝榮軒！
要不是你害得我，怎麼會有今天！咱們從小學一年級開始就是同學，小學到高中大部分時間都在一個班，我把你當做最好的兄弟，你把我當做什麼了？
我為你拒絕了聶茗雪，為你疏遠了朱巍奕，你就用背叛來報答我？
我許一流哪一點對不起你？！
你心真的黑！不！你壓根就沒有心！
……
「一流，對不起，我也有難以開口的苦衷。」汝榮軒夾着煙的手微微顫抖，不敢看許一流。
「你有什麼苦衷跟我說啊，我能幫的一定幫，」許一流抓着汝榮軒的胳膊，都差點想跪下來了，「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要把我的一切都奪走？！」
「你明知道這是我最需要這些的時候，你明知道我其他什麼都沒有了！」
「我求求你了，汝榮軒，我不能失去這些！」
汝榮軒眼神突然堅毅起來，把煙頭按在許一流手上，許一流下意識被燙地縮回了手。沒等他反應過來，汝榮軒站起身來走了。
「下次多留個心眼吧，別再像對我這樣相信別人了。」
許一流的眼睛已經被淚水模糊，只聽到汝榮軒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大腦一片空白。
他手扶著頭，坐在四周無人的公園長椅上，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