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無相大師

殘雲滾滾而熄，星辰轉瞬而謝。

白髮仙離開了北林寺重新踏入江湖，葉凡也順利的登上了藏經閣的最高層。

來到藏經閣的最高層，葉凡的第一個想法是，好安靜……安靜的他心裡發寒，於是他不由的向外望了望，只見天色已深，冷月星空映目，萬里江湖動風色，白波九道星流射。

就在這悄然肅目下，一道白影在藏經閣下閃動，終於，他腳

步一定，迎風而立，眼中流光四溢，白色袈裟隨風而飄。

「這江湖！我也該去看看了？」白裟紛飛的無塵仰頭看著藏經閣，不由喃喃的嘀咕了一聲，「帝都！」

而在藏經閣閣樓處的葉凡在無塵說出帝都二字時，他感覺到了一陣涼氣，這陣涼氣比寒冬臘雪還要徹骨，頓時使他不由的打了一個寒顫。

「既然來了，就進來吧！」藏經閣閣門緊閉，無相大師的聲音從燈火闌珊的最高處傳來，葉凡再無猶豫，足尖輕點直接朝著藏經閣的最高一閣躍去。

「該來的終於來了？」說話的是一個和尚，卻見此和尚身形枯廋，對著一個大大的禪字面壁席坐，身旁擺放著兩個巨大的書架，上面擺著各種古書佛經，中間放著一個檀爐，爐中清香絮絮飄逸久久不散。

「無相大師？」葉凡看著那背對著自己的無相大師心裡卻是一驚，只見他穿著一身破爛不堪的僧服，正端的雙手和十的悟禪參道，彷彿佛陀一般身有枯跡之勢。

這便是無相大師一直參悟的枯寂無道，無法無天，無相無心。無相大師已悟枯寂無道多年，終有所獲已至枯境，全身皆有枯乾的狀況。

「你便是那個人的弟子？」無相大師緩緩睜眼，把合十的雙手攤放在了膝上。

「是，在下葉凡，正是葉天弟子。」

「怪不得剛才閣下氣息如此熟悉，原來是故人弟子。」無相大師語閉，頭也沒回，直接一道真氣聚集十指之處，朝著葉凡心窩而去。

葉凡反應極快，靈步一閃，身後閣窗被無相大師的凌空一指擊出一個大窟窿。

「不錯！一步入逍遙。見你身法如此靈活，應是閣下那位一指逼出了你經脈中的淤血，不然以你的修為還見不到我。」

「我敬你是一代大師，所以對你十分客氣，我只是想知道十年前的真相而已？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令你們如此畏懼？師傅當初視你為他的知己？你難道也不願告訴我當年的真相嗎？」說話間葉凡雙目泛紅，眼中似有淚花。

無相大師頓時語塞，他看了看禪字，微微嘆了一口氣，「十年因果嗎？」隨即他心中一震，佛眼大睜，瞳孔放大數倍，眼中寒光萬丈，輕輕悠悠道了一句：「花開正茂誰來過？花落又是誰的錯？」

「你不要用佛法來搪塞我，我要的只是一個結果，如若不然？我不介意絕影在神兵榜上有名？」葉凡毫不客氣的抽出了自己腰間的那柄軟劍，劍柄之上那『但求知己長相伴，浪跡江湖風雨行。』的兩行字栩栩生輝。

「絕影！只問道不殺生之劍。」無相大師依舊穩坐如雷，不曾動容半分。

「是。但為了師傅，我願動殺念？」

「阿彌陀佛！」拜念佛號涌黃庭的無相大師聽到葉凡口中殺念二字，頓時雙手再次合十，悟道：「人生苦難千千萬，皆是來自慾望，要想超脫世俗，必斷七情六慾。」

「你不肯說？是要師傅和那些慘死之人死不瞑目嗎？你們佛家不是宣揚救苦救難普渡眾生的嗎？你們不是相信因果循環嗎？你今日為何不敢直面這因果？你吃齋念佛卻不渡眾生，拜念佛號涌黃庭又有何用？」葉凡一動怒，揮劍一斬，劍氣劃過無相大師得肩膀直接在禪字上留下一道劍痕。

「阿彌陀佛！」此刻的無相大師像是修得了佛陀真諦，隨著他佛號回蕩，佛意縱橫閣內四處流竄，只見他自語道：「不能入世領悟七難八苦，又談什麼修成正果。這些年來，自己並非一無所獲！現在的自己領悟了更深的真諦」。

「你在這十年如一日的拜念佛號涌黃庭，卻選擇避世看紅塵就算你領悟了更深的真諦又有何用？」葉凡用劍指著無相大師一聲長笑。

「世間萬物皆可渡，唯獨天運不在內！」

「比起遙不可及的天運，我更相信事在人為？」葉凡朝著無相大師一聲訕笑，劍指無相大師反駁道：「你睜眼，看看這世間冷暖？你的佛心到底在哪裡，我徒步走了十萬里，早已看透世人這般醜陋嘴臉。惡人在等恩典，善人乞求赦免，你不問不顧，卻說蒼生難渡…」

「住口！」無相大師佛心一怒，道：「你只知佛心慈悲，普渡眾生。那你可知金剛怒眼不閉，為何？然，這也是佛家慈悲。萬千佛法微妙，爾等紅塵俗人豈能頓悟。」

「該頓悟的人應該是你！」憤怒的葉凡再次一劍劃過，『禪』字只剩下『單』，他用劍指著無相大師問道：「你被塵埃遮住了眼眸，如若萬千佛法微妙，為何不見你渡盡天下太平。都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你可知地獄哪來天堂路。這些不過是你對世間太過迷茫，你到底善給誰看？」

「你！」

無相大師燃燒的佛心一頓，直接轉身一指真氣豁出，直擊葉凡經脈，使其瞬間失去知覺，哐！絕影一聲清脆之音落地，葉凡也隨之單膝跪倒在地。

「咳咳！」

倒地的葉凡連連咳嗽，一口涼氣倒吸，嘴角緩緩地流出一道鮮血。

隨著頂閣的微微震動，藏經閣下仰望星空的白裟無塵悠悠的踱了踱步伐向藏經閣看去。只見他仰頭不語，任那燈火闌珊照在他煞白的臉上，也遮不住他的驚世俊顏。

他淡定從容的站在原地緩緩收起手中佛珠，放下拜念佛號涌黃庭的雙手，雙眼微微顫動，佛音再起，「吾名本是落塵，十一年前入凌雲，師傅賜我法號無塵，希望我一生不入塵世波瀾，可紅塵波瀾欲來，我又何以渡之？紅塵劫以！」

無塵語罷的下一秒，眼中一道流光瞬閃，佛眼瞬間怒睜，整個人如一座怒目大睜的金剛一般，煞氣驚人，自語道：「佛說命由己造，卻也逃不過這天道，佛也不過是徒有虛名，這天下又怎會太平？」

慢慢的，慢慢的，清風拂過，瀰漫的語音開始消散，細雨也搖曳飄零。無塵恢復往然那悠然漫步在細雨中的佛陀之身，只見他終於停下了腳步，腦海中閃現一句，「師傅有一顆悲憫之心，為了普渡眾生，不惜付出任何代價，是很了不起的人。」

無塵緩緩的抬起頭，雙眼泛紅的他雙手合十，兩眼微閉，默念佛號：「阿彌陀佛」。

手中佛珠滾動不斷，白蘇在手中輕輕飄柔，無塵深吸一口涼氣，終於徹悟，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師傅，我心有魔障，怎能修鍊成佛？」

言罷！無塵抬頭，望著星空深深的再次倒吸了一口涼氣。

許久，許久！他終於開口道：「花開亦會花落，圓月也有陰缺。人生百世，滄海桑田，何能一世不憂。萬事皆喜，人生無常，有痛苦，才能快樂，無七難八苦，何以成佛。」

無塵往前再踏出一步，忽然一抖長袖，沐著陰冷的月光，仰天長笑，長袖紛飛，竟臨風飛舞起來，念道：「天定魔名本無奈，世人仇視怨念生。世味本就薄似紗，唯我素衣迎風塵。」

無塵豁的白色袈裟在空中一揚，只在藏經閣下留下一道普渡眾生的佛陀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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