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終歸一場空
白雲稀稀而落，殘陽徐徐而升，一切都平靜祥和，雷門長老會的長老和雷門大家主盡數皆在戒武堂，目光都看著跪在堂下的那個少年郎。
雷門大家主望著跪在下面的雷雲嵐，腦海中不由得又浮現出多年前那個躺在血泊中的小孩的身影，白雲蒼疏，世事流轉，彷彿一轉眼間，他們便已長成俊朗少年。
他在深心處低低嘆了口氣，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雷雲嵐一番，沉下了臉，道：「你這一身武學修為，是怎麼來的？」
雷雲嵐腦袋中「嗡」一聲大響，張大了口，一時竟不知如何說話。他往堂上所有人逐一看去，只見平日里熟悉和藹的長老們此時都保持著沉默，看著自己的目光中都有疑惑之意。
這也難怪，因為在與雷雲鶴最後切磋中，他一時之間無法控制自己的真氣，一不小心使出了雷門祖師所傳的至高武學心法—五雷天心訣。他只知道修鍊這門心法的要求極高，就算是自己這種天資驚艷之人，最終也不一定修的大成，可他哪裡知道這五雷天心訣是雷門秘法，只有雷門大家主才有資格修鍊。
在大家主咄咄逼人的目光之下，雷雲嵐額頭上汗水涔涔而下，有那麼一刻，他幾乎要衝口而出告訴大家主，他修鍊的五雷天心訣是雷門祖師所傳，然而他卻答應了雷門祖師絕不向任何人提起這五雷天心訣的事，話到嘴邊，他終究還是忍了下來。
他已經不是曾今那個不知世事的無知少年了，在江湖中的磨練打開了他的心智，他知道了什麼叫一言九鼎，什麼叫信守承諾。
「我！弟子愚笨，這些年裡境界一直進展不大。」雷雲嵐低下了頭，不敢面對大家主的目光，斟言酌句慢慢地道：「所修武學皆是從雷門祖師祠堂中參悟到的雷門曠世武學？雷門弟子雷雲嵐所說句句屬實，不敢有所欺瞞。」
雷門大家主冷笑一聲，目光離開雷雲嵐，對其他長老道：「諸位師兄師弟，剛才雲嵐說的話，你們意下如何？」
眾人不知所言，都沉默半晌相互看了看，卻都搖了搖頭，都不敢輕易斷定雷雲嵐所說真假。
大家主見各位長老不說話，重新將目光聚集在了雷雲嵐的身上，當下冷冷道：「你說你所修武學皆是從雷門祖師祠堂中參悟到的雷門曠世武學。我相信你，你那三指御雷破空九萬里確是集驚雷指和破天指所成而創出的第三指，你擊敗雲鶴用的心法卻也是雷門武學也不假，你今日所遭反噬是因為你修鍊的心法以你現在的修為根本控制不住，所以當時你入了心魔打傷了雲鶴，自己也被反噬了。我說的是與不是？」雷門大家主說到最後，話聲已是冰冷無比，帶了幾分煞氣，聽得眾人都變了臉色。
「是！大家主明鑒。」雷雲嵐跪在地上身子一抖，卻並沒有抬起頭來，房間里一片寂靜。
「我再問你，你那心法到底是怎麼來的？」大家主臉色越來越難看，眾人擔憂之情越來越重的時候，雷雲嵐卻默默地投起了頭，輕聲道：「恕弟子不能回答。」雷雲嵐又深埋下頭，眼裡只注視著身下那一片小小的近在咫尺的土地，沒有向旁邊再看上哪怕一眼，低聲道：「大家主，請您責罰我吧。」
「你可知偷師盜藝的結果。」雷門大家主氣得勃然變色。
從未見雷門大家主動過如此怒威，堂上眾長老相互對視一眼，見大家主氣得勃然變色，雷鵬辰皺了皺眉，道：「師兄，你為何如此肯定雲嵐……」
雷門大家主看了雷雲嵐一眼，道：「抬起你高貴的頭顱看清楚了。」
只見雷門大家主修為一展，周身隱隱出現五道金雷法訣，與雷雲嵐擊敗雷雲鶴那天周身的五道金雷法訣一摸一樣。
「這是五雷天心訣，唯有雷門大家主方可修鍊，我沒傳授過你，你又是如何學會的？」經此一說，堂上雷門各位長老仔細想來，確實當日他們看到過今日場景。
雷鵬辰看著跪在下面的雷雲嵐輕聲道：「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啊？不然何必如此？」
雷雲嵐跪在地下，一動不動，道：「我答應過別人，不能說？」
雷門大家主冷笑兩聲，氣極反笑，道：「好，好，好！你倒是講義氣守信譽，雷門出了個好弟子啊！」
「你既然供認不諱，就請大家主實行雷門家規？」長老會一向執掌雷門刑罰之事的白須老者忽然起身，位高權重的他說話聲調堅決剛硬，雷雲嵐聽在耳中，臉上血色盡失，幾乎喘不過氣來。
眾人都沒有出聲，雷鵬辰沉著臉，緩緩道：「再給你一次機會？」
雷雲嵐匍匐在地下的身子一顫，也不知道他此刻是什麼心情與表情，這個大堂之中，彷彿也有個人，呼吸突然急促了起來。只聽他低著聲音，道：「一切都是弟子的錯，請大家主責罰！」
雙眼微閉的雷門大家主霍然轉身，咯嚓一聲，在他身後的椅子竟是四分五裂倒在地上，眾人變色，只見他對著雷雲嵐怒道：「背師偷藝乃是我門中大忌，輕則面壁數十年，重則廢去道行逐出雷門，你可知道？」
此刻的雷雲嵐猛地抬起頭來，看著大家主，只見他臉上滿是怒意，但絕無一絲誇張表情，心中不由得一沉。頓時臉色漲紅的雷雲嵐咬了咬牙，斷續擠出四個字：「無怨無悔！」
「大好男兒一片天，一句誓言重千山。」整個戒武堂里像死一般的寂靜，沒有人開口說上一句話，唯獨大家主的回聲凄涼入骨。
一個人的心，就在這片寂靜中，這麼靜靜地、冷冷地寒了下去，彷彿瘋狂卻這麼理智地看著自己，雷雲嵐聽著回蕩在自己耳邊的聲音，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重新垂下了頭，像是一個絕望的人慢慢踏出了最後一步：「雷門弟子不孝，辜負先輩教導！」
「雷門弟子雷雲嵐偷學我派無上心法，今日廢去其修為，賜除雷姓，抹去雷氏族譜之名。逐出雷門，你可還有什麼要說的？」執掌雷門刑罰之事的白須老者宣讀了對雷雲嵐的處罰之後很委婉的問了他一句。
「雷門弟子雷雲嵐願遵循雷門門規，絕無異議。」說話間雷雲嵐朝著堂上之人扣了一首，道：「雲嵐本就孤苦無依，這一叩首叩謝雷門養育之恩。」
雷雲嵐接著又扣了一首，道：「這第二首叩雷門恩師悉心培育之恩。」說完雷雲嵐又重重的扣了第三首，「這最後一首，叩謝雷門賜名賜姓之恩。」
砰！
就在雷雲嵐叩謝完畢抬頭的瞬間，一股真氣排山倒海般湧來，雷雲嵐整個人向後飛了出去，重重撞在牆壁之上，塵土飛揚中，落到地上，哇地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
眾人變色，雷門大家主強撐著眼中不舍，道：「剛才一掌我已廢其武學修為，你將會賜除雷姓，抹去雷氏族譜之名！以後你與我雷門再無瓜葛。」雷門大家主看了看倒地的雷雲嵐，許久才道：「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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