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半瓶醋」鼓勵伊然美學寫作

第15章 「半瓶醋」鼓勵伊然美學寫作

伊然美出院兩個多星期了,不知出院后的情況如何?於是,他準備利用輪休時間進城去看看她。一天上午,范廷簇買了一點糖果之類的小禮品,坐上三七醫院進城買菜的馬車進城了。這時,正巧也趕上伊然美輪休在寢室里洗衣服。范廷簇來到她住的宿舍,正好門是開著的。伊然美抬起頭來,一眼就看見了范廷簇:「我正想著你怎麼不來看我呢,你就來了。」伊然美喜出望外地說,「今天中午就在這兒吃飯,我剛剛關了工資。」

「這個時候才進城來,肯定要在城裡吃飯了。」范廷簇不假思索地說,「不過,我不一定在你這兒吃飯,城裡我還有戰友。」

「你這不是故意給我難堪嗎?專門進城來看我,又不在我這兒吃飯。」伊然美粲然地看著范廷簇,順理成章地說,「你不在我這兒吃飯,就不是專門來看我了,可以這樣理解嗎?」

「好吧,我說不過你,就在你這兒吃吧,」半瓶醋順口答應說,「不過,不要搞複雜了,越簡單越好。」

「這個你就多慮了。」伊然美笑著說,「想複雜也複雜不起來,每個月我只有這點錢。」

說完她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鬧鐘驚呼道,「喲,都十二點了,我們還在這裡閑扯。走,我們吃飯去吧,還是到三六九飯店去,就是我們上次吃過的那一家。」

「老同學,我看,就不要到那裡去破費了,」范廷簇說,「隨便到哪個麵食店吃碗面就得了。八分錢一碗的陽春麵,我看就……」

「不不不,哪能這樣呢!」伊然美不等范廷簇說完,急忙搶著道,「在怎麼節約,也不至於只吃一碗素麵吧。況且也不是天天進館子。吃飯是其次的,更主要是吃飯的時候擺擺『龍門陣』,說說心裡話。」

「好吧,客隨主便。」兩人說著走出宿舍,朝著南街下段的「三六九」飯店走去。大約走了二十多分鐘,便到了「三六九」飯店。伊然美堅持要范廷簇點菜,范廷簇只點了一份紅燒豆腐一碗湯。伊然美覺得過意不去,又加了一份甜椒炒肉絲。兩人一邊吃飯,一邊擺閑談:「除了上班接轉電話,你還做點什麼?」范廷簇問。

「一天上班,兩隻手不是插塞子(老式總機上轉換用的一種形似鋼筆套的金屬製品),就是拔塞子,嘴上還要不停地喊著問對方。(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的老式電話,甲方打乙方,中間要經過總機接轉。甲方的電話打到郵電局總機,職守總機的接線員,又把甲方需要的電話,通過塞子接轉到乙方單位的總機,乙方單位的總機又以相同方式,將電話接轉到要找部門的電話機在找到具體的人,然後才能通話。)」伊然美說,「一天下來,手也軟了,嗓子也啞了,什麼都不想做,只想休息。」

「哦,我沒有想到你的工作會有這麼辛苦。」

「當然,比起挖煤的採礦工人來說,也算不了什麼?」伊然美比較著說,「至少,不肩挑背磨,不曬太陽,不淋雨水,只是手上、嘴上和眼睛上的功夫罷了,適應了,也許就會好些。」

「我的意思是說,假如工作比較輕鬆的話,工作之餘,還可以學點什麼。」范廷簇開導著說,「我在一本叫做《燕山夜話》的書上讀過一篇雜文,標題就叫《生命的三分之一》,說的是一個晝夜二十四個小時,工作八個小時,睡覺八個小時,剩餘還有八個小時。文章主張這八個小時不要讓它虛度了,應該用來學習很多東西。我覺得文章寫的很好,給我們指出了工作以外的時間干點什麼的方向。」范廷簇激情洋溢地說,「文章特別提醒年輕人沒有拖累,沒有負擔,精力又特別旺盛,正是抓緊學習的極好時機。」

「工作以外你在學么?」伊然美睜大了眼睛,看著坐在對面的范廷簇。

「在學啊,除了學習內科臨床護理的知識和技術以外,我還在學醫學方面的知識。」范廷簇不緊不慢地說,「內科臨床護理方面的知識技術,我已經了解或者說掌握的差不多了,我正在學習內科的疾病診斷和治療技術。上午跟著醫生查房的時候,就學習如何診斷內科疾病的方法和技術,查完房了就看醫生怎樣給病人下醫囑,具體說就是看醫生給病人開的什麼葯,一天吃幾次,一次吃多少?」

「我要是也能從事你那個工作就好了。你學到的醫療知識很有好處,即便是離開了三七醫院,回到地方也同樣派得上用場。」伊然美十分羨慕地說,「我這個工作離開了電話總機就沒有用了,而且沒有多少技術性,拔塞子,插塞子,接轉電話,只需幾分鐘就學會了,業餘時間基本上不用學。」

「我的意思是說,可以學點別的東西。」范廷簇微笑著說,「比如說學點寫作哇,會計呀,縫紉啊等等吧,多一樣特長,總比少一樣好。」

「那你認為我學點什麼比較合適呢?」伊然美懷著急切的希望問。

「這要看你對什麼感興趣,有了興趣才能堅持得下來,因為這是自學。」范廷簇鼓勵說,「如果能跟社會發展的需要結合起來自學,那是在好不過的了。」

「你覺得學習寫作怎麼樣?」

「可以呀,寫作可是一門大學問。你要是把寫作學好了,寫出來的東西有單位領導看得起,或者說你寫出來的作品報紙刊物能採用,你就有了改變現狀的條件和可能。有了招工、招乾的機會,你就可以去試試。」

兩人說著,不知不覺一頓飯吃了很長時間。跑堂倌想來催他們儘快離開,好騰出坐位招待其他客人。可是,眼前坐著的又是一位穿著軍裝頭戴五角星帽子的同志,來看了兩次不便說出口,又只好走了。范廷簇見狀,就對伊然美說道,「我們還是走吧,跑堂倌都來看我們兩回了,意思就是要我們趕快走,他們好接待別的客人。」伊然美爭著付錢,范廷簇不肯,「上次就是你們付的賬,哪能回回都讓你們付呢?」范廷簇付了錢,兩人走出三六九飯店。

來到西街,商業系統組織了五六個理髮師分地段在街上實行義務理髮。范廷簇靈機一動,「小伊,這是一個好點子。你看,這些理髮師都是商業系統組織的,為上街的人理髮又不收錢。你把這件事情寫出來,投到專區《群眾報》去試一試,說不定還會登出來。」

「問題是我不知道怎樣寫呀,更不知道怎麼投了。」伊然美有些畏難地說。

「我告訴你呀,這個很簡單。」范廷簇十分熱情地說,「你用記敘文的格式,把發生事情的時間、地點和所看到的什麼事件寫出來就行了,最後能加上事件進展的結果更好,要是沒有結果也行。文章寫好了,署上你的名字,然後裝在信封里,寫上群眾報社的地址,貼上郵票,交到郵局就行了。」

「你雖然講的很清楚,可我還是不知道怎樣落筆。」伊然美期待地看著范廷簇說。

「這樣吧,回到宿舍以後,我寫一個簡單的樣稿給你看了,以後你就知道怎麼寫了。」范廷簇欣然地說。

「你能這樣教我,當然是最好不過了。」伊然美特別感激地說,「廷簇,你又是怎樣學會的呢?」

「哦,我是在我們醫院附近的師範專科學校中文寫作培訓班上學的。」范廷簇毫不隱瞞地說,「你要是願意學的話,我也願意輔導你呀。」

「我到是願意寫,就怕人家報社不用。」伊然美有點兒畏難地說。

「用不用當然是人家報社的事情,不過,只要你把稿子寫好了,一般情況下報社還是會採用的。」

「那我試試。」

「不是試試,是一定要堅持。」范廷簇鼓勵道,「文學雜誌上經常刊登那些作家的體會文章,他們說,一個人要想在寫作上有所成就,必須要有在廢稿紙堆里站起來的意志和決心。可見,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半瓶醋,有沒有象我們這種沒有經過專業學習的半路出家的人,後來經過寫作鍛煉成為作家的?」伊然美信心百倍地問。

「有啊,怎麼沒有,沈從文、趙樹理就是,更早的還有張恨水。他們還沒有讀過中學呢,范廷簇特別激動地說,「五十年代被稱為山藥蛋派的作家,大多數都沒有很高的文化。」

「你這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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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說,我就有信心了。」伊然美笑著說。

「那我今天來看你就算沒有白來。」范廷簇特別的興奮,「有一點你要相信,功夫不負有心人,你流的汗水越多,收穫的成果就越大。不信,你就走著瞧!」

他們一路走,一邊說,不覺回到伊然美的宿舍。伊然美招呼范廷簇:「你坐下休息一會兒,我去鍋爐房打點開水就回來」。伊然美說完,提起兩個空水瓶就出去了。出了門又回過頭來補充道,「鍋爐房有點兒遠,要耽擱一會兒才回得來。」

「那,有沒有稿簽紙,有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寫了。」范廷簇微笑著說。

「有有有,我立刻就給你拿。」伊然美說著放下手裡的開水瓶,,轉過身來,拉開抽屜順手拿了一本用來寫信的稿簽紙和一支鋼筆遞給了范廷簇。

「好吧,你去打開水,我這就開始寫了。」范廷簇接過伊然美手裡的稿紙和鋼筆。

伊然美走後,范廷簇發現她床上的枕頭邊有一本雜誌。他拿過來一翻,發現裡面夾著幾頁特別漂亮的彩色信簽紙。范廷簇展開信簽,只見上面寫道:

「親愛的廷簇,您好!

中學一別,又是多年。為了尋找你的身影,我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始終沒有把你找到。然而,我不死心,我又堅持繼續尋找,還是沒有找到。至此,我並沒有因為沒有找到你就逐漸淡忘,相反,思念之情,日益加深。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愛上你;我也不知道,我喜歡你什麼?真的,如果你要叫我說個所以然,我是說不出來的。我只能說,也許我們前世有緣吧!

「在瘋人(即精神病醫院)院的幾個月里,我整天朦朦朧朧,神思恍惚,心裡總是裝著你的影象。然而,睜開眼來,又不見你。眼睛一合,你又在我的眼前。日復一日,月復一月。也是上天助我,把我轉到了你所在的陸軍三七醫院。當我睜開眼來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傻了,我朦了,我不相信會是你。後來我認準了是你以後,我的神智漸漸就清醒了,我的思緒一下子就明晰起來。與其說是醫生治好了我的病,不如說是你救了我的命。你對於我,好比危重病人用上了特效的葯。廷簇,我毫不隱諱地說,如果不是在三七醫院見到你的話,我今生今世就徹底完了。即便是活著,也跟行屍走肉別無二致......」信的後面,沒有落款,顯然信還沒有寫完。范廷簇剛好把信折好放回雜誌里,伊然美氣喘吁吁地提著兩瓶開水回來了,她放下水瓶,看了范廷簇一眼:「這下可以喝茶了,你早就口渴了吧。」范廷簇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合上雜誌,隨口說道,「是有點口渴了,館子裡面的菜,鹽味有點兒重。」伊然美拿來兩隻玻璃杯子,一人泡了一杯茉莉花茶。淡淡的蒸氣,從杯子里慢慢升騰起來。不一會兒,滿屋子飄散著茉莉花茶的清香。

「你看過我給你寫的信了吧。」伊然美一邊說,一邊把視線移到范廷簇拿著的雜誌上,「信還沒有寫完,才寫了一半,就寫不下去了。」伊然美說,「本來我不打算寫信的,只想到醫院來看你。可是,我又想你們醫院是軍事單位,一般老百姓是不讓進去的。於是,我就只好寫起信來。寫了一半,我又不知該寫什麼,冥思苦想,不得要領,只好把筆停了下來。你若是看過,那就讓你見笑了。」

「真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寫給我的信就打開看了。」范廷簇說,「未經對方允許就看別人的信,這是不道德的行為。本應停下來不看的,可是,我又控制不住自己,於是,就只好一股作氣地看了。文字雖然不多,但語言格外親切。字裡行間,表達了純潔的真實情感。誠摯之情,力透紙背。當然,這只是對這封信的前半部分的感受而言。因為後半部分還沒有寫,也就不知道你還要說些什麼?」

「其實,我的意思已經整個的表達出來了。至於後半部分寫沒有寫,或者還要寫些什麼,都無關緊要了。」伊然美帶著幾分惑然不解的口氣,期待地看著范廷簇說,「即便是寫完了後半部分,我想也是狗尾續貂。」

「寫沒寫完都沒有關係,我只是感到事情來得太突然。」范廷簇貿然地睜大了眼睛說。

「哦,在這之前你就沒有考慮過我們之間的關係嗎?」伊然美心裡雖然有些不愉,但還是假裝表情平靜地問。

「是啊,在這之前,我只是把你看作最要好的同學或朋友來對待,卻從來沒有想到這個層面上去。」范廷簇袒誠地說,「在我們分別後的這些年裡,我也沒有把你忘掉。你的音容笑貌一直閃現在我的眼前。甚至在許多時候,夢裡都有你的身影。我也在不停地打聽你的消息,可是,就是打聽不到。我們畢竟同學相處這麼多年,你又對我有過刻骨銘心的幫助,要說沒有一點兒感情,那就是沒人領教的自欺欺人了,無論如何也是說不過去的。可是,我確實沒有從這個方面去多想。」

「在你沒有看到我寫給你的這封信之前,你沒有這方面的想法,或者說沒有從這個方面去想,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伊然美平和大度地說,「現在你看了這封信,知道了我的想法,你可以從這方面去想了。但是有一點,我要非常明確地告訴你,你不要問我為什麼,因為愛不需要任何理由。相反,反對或拒絕對方的愛,才會毫不費力地虛擬出若干條理由來。」

「老同學,不瞞你說,我現在正為這事傷透了腦筋。」

「怎麼,你都成了名花有主的人啦?」伊然美睜大了雙眼驚奇地說。

「還不只一個。」范廷簇面帶憂容地笑著說道,「說誇張一點,我都成了『搶手貨』了。」

「這是真的嗎,不仿說來聽聽。」伊然美懷著複雜的心情說。

「這也不奇怪,我們部隊醫院就是一個『女兒國』,女人多,男人少,大齡女青年多了去了。」范廷簇解釋說,「由於工作關係和部隊的嚴格規定,很多女護士沒有機會與外界接觸,所以,幾個女青年同時爭搶一個男青年的事經常發生。」

「你也是其中之一嘍!」

「可以這麼說吧。」

「就在你們科里嗎,有沒有我認識的?」伊然美嘴上問著,心裡卻感到十二萬分的惆悵。

「有啊,就是跟我一起上班那個東北姑娘,她叫鬱金香。」范廷簇說,「還有一個你不認識。」

「也在你們科里嗎?」

「是啊,也在同一個科,她叫苟思君,年齡比鬱金香更大,模樣兒也不如她好。」

「你傾向於哪一個,不會兩個都同時要吧。」伊然美心裡雖然很憋屈卻仍然笑著說,「加上我不是就三個嘍。」

「你千萬別來湊這個熱鬧,我已經夠煩的了。」范廷簇皺緊了眉頭,「隨便你跟她怎樣解釋,她就是不聽你的,好象我就是非她莫屬一樣。」

「說來聽聽,看看你有哪些謝絕她的理由。」伊然美試探性地說,「要不要我幫你出點婉拒她的主意?」

「我特別誠懇而又坦白地告訴她,我不能接受她的愛。」范廷簇說,「我要是接受了她的愛,就等於毀了她的幸福,毀了她的前途。」

「你這個算什麼解釋,你只告訴了別人的結果,並沒有說明不接受對方愛你的原因或理由。」伊然美補充說。

「說啦,怎麼沒有說。我說我沒有能力、沒有條件為她們創造幸福,所以不能接受她們的愛。」

「這樣的理由你連我都說服不了,你還能說服誰去?」伊然美解釋道,「我不否認,一個人的能力有大有小,有強有弱,條件也有優有劣,有好有差,同樣,幸福也有不同程度的感受。有人已經很幸福了,可是,他就不承認他很幸福,他以為他還生活在極大的不幸和悲哀之中。有人過著平平淡淡的生活,沒有毫無止境的慾望,整天無憂無慮,笑逐顏開,她就認為她很幸福了。你怎麼解釋?」

「照你這麼說,我就沒有理由婉拒了。」

「我看是這樣。」伊然美從容地說,「有人愛,總比沒有人愛好吧。」

「愛,不止是一種感情,我以為,愛,還是一種責任。別人既然愛你,就等於把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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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交給你了,你有沒有能力把別人一生一世都照顧好,這又是一種責任,所以我說我沒有這樣的能力。」范廷簇越說越激動,「按目前中國人的平均年齡計算活到六十歲,就算三十歲結婚,婚後還有三十年的歲月,你能保證三十年都照顧得好嗎?這可不是三年兩載啊!」伊然美正想反駁,范廷簇又接著說道,「生活中有不少這樣的例子,結婚前愛的死去活來,結婚後為一點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吵嘴打架,不到三年五載,又鬧離婚了。與其這樣,到不如不結婚還好。」

「老同學,任何事情都不要一概而論。你說這種情況不是沒有,但畢竟是少數。」伊然美坦然地說,「我看大多數夫妻還是白頭偕老的。你在照顧別人的同時,你也在接受著別人的照顧,難道不是嗎?尤其是我們這個傳統優良的國度,往往是妻子服侍丈夫的多,丈夫照顧妻子的少。」

兩人討論一陣,不覺時間已經過了很久。范廷簇看了一眼鬧鐘,已是下午四點五十五分,於是說道,「老同學,我該走了。答應給你寫的樣稿,也還沒有寫,真不好意思。」

「走什麼啊,走,反正你現在趕回去也吃不上飯了,不如就在這兒吃了飯回去。」伊然美挽留說,「中午是你招待我,下午該我招待你了。」伊然美說完,不等范廷簇客氣,接著又說道,「你看現在該有多好,找到你了,我們幾天就能見一次面,而且還能討論許多有趣的問題。在這以前啊,實在把我孤獨慘了。」

「主要是你來的時間還不長,加之活動的空間也比較狹小。」范廷簇很有感觸地說,「假如你待的時間長了,活動的圈子大了,接觸的人也多了,就不會感到孤獨。」

「我們還是接著先前的話題說吧,這會兒吃飯也還早了一點。」伊然美站起來,給范廷簇倒了開水,給自己的杯子里也加了一點,「我覺得先前討論的話題很有意思。」伊然美說著,把開水瓶放回原處。剛返身回來坐下,就聽范廷簇開門見山地說道:「特別是那個鬱金香,我一再給她解釋,我不適合她,叫她不要把目標鎖定在我身上,你猜她怎麼說?」

「你們之間的事情,她怎麼說我啷個會知道?」

「她說她這輩子就認定我了,我是非她莫屬!你瞧她那個決心,好象比鋼鐵還堅硬。至於我要怎麼想,那是我的事情。你看看,這哪裡還有商量的餘地。」范廷簇特別苦惱地說,「我跟她講,我跟她之間根本不可能,她是城市戶口,我是農民出身,是平頭兒百姓,今後是要退伍的,是要回農村當農民的。她說我講的都是過去的和未來的事情。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未來的還沒有發生,在說不一定就成為事實。這些事情她不管,她只覺得我好就夠了。你說,什麼是好,什麼是不好。她就沒有深入細緻地想想,也許我現在好,將來就不好呢?我請她多想我的壞處,把我當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大壞蛋,她就是不肯。她說我本質上就是一個好人,為啥要把我想成一個壞蛋,即便你想變壞都變不壞。」

「看來她是鐵了心了,你要想擺脫是很困難的。」伊然美若有所思地說,「不過,用哲學的觀點看問題,世間沒有一成不變的事物,今天是這樣,也許明天突然發生一件什麼預料之外的變故,事情就完全改變了。」

「你說這個我相信,只是目前還沒有辦法改變,所以我說,你就不要來湊熱鬧了。

「問題是,在這之前我不知道你有這些故事。」伊然美愧悔而又悲嗆地說,「現在,信你也看了,我的想法你也知道了。況且我的這個想法不是現在才有的,已經在我心底埋藏了好多年了,不過是現在找到你了,才向你傾訴出來。」

「這樣吧,老同學,我要是徹底地拒絕了你,肯定對你是個沉重而又殘酷的打擊。」范廷簇擔心伊然美受到強烈的精神刺激后,怕她的精神病又複發,於是採取折中的辦法表示道,「我很同意你的觀點,世間沒有一成不變的事物,今天我接受了你的請求,明天不一定就能成為事實,我同意接受你的想法。」

「半瓶醋,你這樣表態不怎麼妥當吧。」伊然美把眼睛一覷,「我要是同意了你這種腳踏兩支船的做法,且不成了三角戀愛啦!」

「不,不會的,鬱金香那裡只是她的一廂情願,」范廷簇說,「不存在三角戀愛的問題。」

「好吧,今天下午就切磋到這兒,我們該去餐館吃飯了。」

「餐館就不去了,我答應你寫稿子的事還沒有落筆呢!」范廷簇如實地說,「不如這樣,你就在屋裡做飯,我寫稿子,等你把飯菜弄好,可能我的稿子也差不多了。」

「屋裡什麼菜都沒有啊,弄什麼?」伊然美難為情地說。

「麵條總會有吧,下兩碗麵條就解決了。」范廷簇很坦然地說,「我們兩個,一人一碗。」

「拿麵條招待你,說不過去吧!」

「沒有什麼過不去的,我現在就著手寫稿子了。」范廷簇說著,就在桌邊鋪開稿紙寫起來。

伊然美見范廷簇固直己見,也就不在堅持去餐館吃飯,於是,只好點燃煤油爐子。待伊然美的兩碗麵條煮好時,范廷簇的新聞稿子也寫完了。

飯後,伊然美拿過稿子一看,驚奇地說道,「就這麼點文字?」

「是啊,就這麼簡單,兩三百字就夠了。」范廷簇簡略地說,「一條新聞不在於文字多少,關鍵是要把所發生的事情寫清楚,讀者一眼就能看出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發生了什麼事件。」

「啊,原來是這樣。」伊然美若有所思道,「說簡單,也簡單,說不簡單,也不簡單。」伊然美感嘆完了,接著又問道,「以後我可不可以模仿著這麼寫?」

「可以呀,你就先從簡單的學起吧,慢慢在進入複雜的,多寫幾次你就會寫了。」范廷簇熱情地鼓勵說,「你把我寫這篇稿子在抄寫一遍,然後末尾署上你的名字,寄到寧遠專區《群眾報》社去試試看。」

「你寫的稿子能署我的名字嗎?」伊然美驚詫地說,「這樣不好吧」!

「沒有啥不好的,我只不過給你提供了一個樣式而已。」范廷簇解釋說,「整個事件你都是親眼見到了的,這也等於是你自己寫的呀。」

伊然美嘴上說著寫稿子的話,心裡卻沒忘記先前討論的事情,她心猿意馬地放下手裡拿著的新聞稿,一邊說道,「半瓶醋,我看你要想擺脫鬱金香呀,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何以見得?」范廷簇不以為然地問。

伊然美試探著說,「我聽人家說,兩個人在戀愛期間分手,愛得越深,傷害越大。」

「這又是從何說起呀」!

「我看她對你是一往情深的啊!只不過我住院的時候,還不知道你跟她之間已經建立了這種關係,只是感到你們之間非同尋常。」伊然美說到這裡,特意把頭伸過來,「你瞧她那雙含情脈脈的眼睛,無時無刻不在向你傳遞著無比傾心的愛意。」

「哦,你就觀察得這麼仔細?」

「當然,不然怎麼會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伊然美說完,立刻發現自己的比喻有點張冠李戴,於是立馬糾正道,「我是說鬱金香的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不是說我的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你不要這麼敏感嘛,」范廷簇看出伊然美的臉色有點兒窘迫,立刻補充道,「女人的眼睛,都是心靈的窗戶。」

「你真會和稀泥,幾時學會的,中學時你可不是這樣啊。」

「人嘛,總是會變的嘍!」

「你看,我一說到鬱金香,你就故意把話題引開,說明你在處處維護著她嘛!」伊然美不服氣地說。

「恰恰相反,正好說明我的心裡沒有她。」范廷簇故意否認道。

「但願如此。」伊然美聽了感到格外的高興,臉上笑成了一朵花,「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

傍晚,伊然美伴隨著夕陽,依依不捨地把范廷簇送往城裡到市郊的公交車站,看著范廷簇上了返回三七醫院的公交車,她才悻悻地回到自己的住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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