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第14章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范廷簇對於鬱金香的追求,也並非無動一衷,只是因為不願連帶愛他的女人將來也過那種不堪承受的苦日子,才把這種純潔的愛埋在了永遠探不到底的心靈的深處,而不輕易表達出來,也至於絲毫也沒有被鬱金香發現。因此,鬱金香總覺得她為他付出了這麼多的愛情,范廷簇卻對她無動於衷而感到無比的惱怒。特別在鬱金香道出她的身世與後母的關係以後,更加引起了范廷簇對她的同情與關愛。為此,范廷簇不能不處於進退兩難的矛盾之中。他要愛上了鬱金香,眼下他還沒有能力給她創造幸福的生活;他要不愛鬱金香,他又辜負了鬱金香的一片痴情。正是這種矛盾重重的複雜心理,才使得鬱金香時時處於撲溯迷離、難以面對的精神狀態之中。在這種雙方感情交織的情況下,范廷簇也經常在思考這樣一個問題,怎樣才能既不讓鬱金香痛苦,又能讓她漸漸消除對自己的追求。他想來想去,最後他終於想到了一個他認為兩全其美的辦法——行動上盡量迴避,感情讓漸漸淡漠,讓鬱金香對自己失去好感和信心,從而使自己從她美好的印象中抹去。

正當鬱金香想再一次約他的時候,范廷簇突然反過來要找鬱金香了:「小郁,今天晚上你有沒有什麼安排?」

「今天晚上我是小夜班。」鬱金香出乎預料地望著半瓶醋,「你有什麼事嗎?」

「我想找你談談,」半瓶醋試探地說,「有些話在我心裡憋了很久了,不說出來心裡挺難受的。」

「怎麼,你想通啦,回回都是我求你,這回輪到你求我了。」鬱金香說著,臉上笑成了一朵花。

「今天晚上你有班,什麼時候有時間?」

「這樣吧,明天上午,我們還是去爬瀘山,我們一邊爬山一邊說,你認為怎麼樣?」鬱金香爽朗地說,「我覺得爬瀘山很有意思,山上人不多,空氣又好,真是談情說愛的好去處。」

鬱金香雖然爽快答應了,但她不知道半瓶醋會對她說什麼?

時間約定之後,可把鬱金香高興壞了,她沒想到范廷簇終於會有回心轉意的這一天。這些日子以來,范廷簇那不悲不亢,不冷不熱的態度,真叫她受夠了。很多時候,實在讓她琢磨不透,不知他在想些什麼?說他愚蠢吧,他又懂得許多自己完全不知道的知識;說他蒙昧吧,許多事情象蜻蜓點水一樣,一點他就明白,甚至比自己還清楚;至今令她最不滿意的,就是在是否接受她的愛的態度上含含糊糊,吞吞吐吐。現在好了,他終於抵擋不住我這支愛情之箭的威力,最終要向我妥協,向我屈服了。這整整一個晚上,鬱金香始終處於過度的興奮之中。

吃過早飯,鬱金香仍然象上次爬瀘山一樣,準備了一網兜水果糕點在屋裡恭候著,只等范廷簇來叫她。不一會兒,范廷簇果然來了。待大家都上班去了,他倆才邂逅著沿醫院旁邊的一條小路,朝著瀘山的方向走去。走了一段公路,便到了上瀘山的一條林陰小道。小道兩旁,是清一色的青杠樹林,間或分佈著一些綠色針葉的雲南松。大約走了一公里左右,路的旁邊就有一個供遊人休息的用草頂蓋著的六角亭。這天正好不是禮拜日,攀登瀘山的遊人不多。鬱金香回頭看了一下,後面沒有上山的人,於是說道,「半瓶醋,我們在這兒休息一下吧,你想對我說什麼,不如就在這兒說好了。」鬱金香說完,臉上粲然一笑,紅葷就串到了臉上。

「這才出門走多遠,你就想休息了。」范廷簇若無其事地說。

「我不知道你要對我說什麼,」鬱金香低頭笑著說,「我有些等不及了。」

「我要給你說的,肯定你臆想不到。」范廷簇做出一副神秘的樣子,「上了瀘山我在給你說,要不你就猜猜看,我會對你說什麼?」

「不能猜。」鬱金香滿臉堆笑地搖著頭,「猜出來就沒意思了,我要你親口對我說。」

「好吧,我們還是趕快走,上了山我就告訴你。」

「不嘛,」鬱金香做出一副撒嬌的樣子,「我要你現在就說。」

「現在給你說了你就不想走了。」半瓶醋回答道,「還是上了山在給你說吧。」

「那好,你得牽我。」鬱金香伸出白晰而又細長的手來,「你不牽我,我就不走了。」

范廷簇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只得伸出手來牽著鬱金香,又把她手裡提著的水果糕點接過來提著,然後順著林陰小道往上走。到了一個陡坡處,需要抓住裸露在地表上的樹根才能攀登上去。鬱金香一看被嚇著了:「天哪,這麼陡的坡怎麼爬得上去,我見還沒見過這麼陡的坡呢!」

「不要緊,抓住上面的樹根,使勁一攀就上去了。」范廷簇鼓勵道。

「不,我害怕。」

「你害怕什麼,有我在這兒保護你。」

「我在前面抓住樹根往上爬,你在後面推,我就不怕了。」鬱金香信心十足地說。

「好吧,就照你說的辦」。范廷簇說著,就把手裡提著的網兜掛在旁邊的一棵小樹上,然後就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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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坡上裸露在地表的樹根說,「你兩隻手緊緊抓住上面的樹根,兩隻腳登在下面的樹根上,然後手腳並用使勁往上一躍,趁勢就上去了。我在下面推著,以防你的手鬆了勁往後仰。」鬱金香按照范廷簇說的方法,小心翼翼地走近陡坡,兩腳站穩后,伸手去抓上面裸露的樹根。正待她使勁往上攀登時,沒有抓緊樹根的手突然鬆開,一下子仰面朝天滾了下來,正好倒在范廷簇雙手張開的臂彎里。范廷簇怕她摔落在地上,情急中只好將她緊緊摟住。鬱金香落在范廷簇懷裡,久久不想掙紮起來,她希望范廷簇就這樣永遠緊緊地摟著她。

「我們還繼續往上爬么?」范廷簇徵詢似地望著鬱金香。

「我不想上去了。」鬱金香冷冷地賭氣說,「你想上去,你一個人上去吧。」鬱金香說完了,嘴還嘟嚨著。

「我一個人上去,多沒意思。」范廷簇故意把話岔開說,「在說我一個人上去了,把你一個人留在下面我也不放心啦!」

「有什麼不放心的,反正你心裡也沒有我。」鬱金香趁機賭氣說。

范廷簇見她還在生氣,故意哄她說,「要是我心裡沒有你,我就不約你到這裡來了。」

鬱金香聽了范廷簇的話,她不知道是在騙她,於是便爽快地答應道,「既然你心裡還有我,我們就繼續往上爬吧」!

這一回,范廷簇找好了登腳的地方,站穩了身子,使勁推著鬱金香的肩背,鬱金香也抓牢了陡坡上的樹根,使勁往上一躥,就爬上去了。

范廷簇攀登上去以後,鬱金香才猛然想起,「半瓶醋,上次我們爬瀘山怎麼沒有經過這個陡坡呢?」

「那不叫爬瀘山,那是在逛廟宇,走的不是這條路。」鬱金香聽了,只是「哦」了一聲。

他們爬上這個陡坡,放眼四望時,山上山下,確實風景如畫。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不知不覺爬到瀘山的中上段。他們佇立遠眺,目力所及,曠野無邊;林濤起伏,綠浪奔涌;樹冠如雲,遮天蔽日;花情鳥語,心意交融。當他們在俯瞰瓊海時,瓊海小了許多。周圍的漁村,已經看不清房屋的輪廓。

范廷簇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彎下腰去給鬱金香抓了一大把墊坐的乾草拿在手上,「金香,我們就在這兒坐下來休息一會兒吧。」范廷簇鼓起勇氣,兩眼默默地看著鬱金香。

「這兒不怎麼好嘛,你看我們身邊的這些草木一點也不茂盛,一點也不精神。」鬱金香望著半瓶醋,心境平和地說,「我們還是換個有陰涼的地方吧。」

「好吧,那我們就去草木比較茂盛的陰涼處歇息。」兩人又朝陰山的一側走了一段,然後在一片茂密的樹林中坐了下來。范廷簇安慰說,「我之所以要帶你來這裡,我是想借這些草木,借景抒情,以物喻意,向你表達我內心的真誠。」范廷簇話音剛落,鬱金香就預感到事情有些不妙,於是驚呼道,「好啊,半瓶醋,你想搞什麼鬼,我要知道你的陰謀,我就不來了。我們女孩子老是吃虧上當,就是虧在鬼點子、餿主意沒有你們男人多。」

「話也不能那麼說,你們女人當中,不是同樣有超群蓋世的英雄豪傑、才子佳人嗎?」

「半瓶醋,這下你真的成了名副其實的半瓶醋了。」鬱金香揚起腦袋笑著說,「我說的是我們女人耍陰謀詭計比你們男人差遠了,沒想到你會扯到英雄豪傑、才子佳人上面去,就連基本概念你都沒有弄對。」

「不管你吃不吃虧,上不上當,反正今天你是跟我上山來了。既然來了,你就要聽我把話說完,」范廷簇懇求道:「你總不能不讓我說話呀!是不是?」

「我不聽,我不聽,」鬱金香用兩隻手捂住耳朵,「我不要你說,我不要你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我還沒有說,你怎麼知道我要對你說什麼。」

「你肯定又要說,你是戰士啦,你家在農村啦,你要退伍啦,對不對?」鬱金香毫不隱諱地說,「你又要說,你不敢愛我啦,你不能給我幸福啦,是不是?」范廷簇沒有想到,鬱金香居然知道他要對她說這些,幾個詰問,就把范廷簇給噫住了。還沒等半瓶醋回過神來,,又聽鬱金香吼道,「既然是這樣了,你何必要為我付出這麼多?你為啥要拿真心來對待我。」鬱金香說著,車轉身子低下頭,傷心地哭了起來。

范廷簇見鬱金香這番情景又轉過身來,對鬱金香勸說道,「金香,你還是聽我把話說完,愛不愛聽,你在說吧。」

「你叫我聽什麼,翻來複去就是那麼幾句口水話,你根本不講道理,你還叫我聽。」鬱金香憤怒地說,「你說的全是過去的事和將來的事,我有必要聽么?」鬱金香抬起憤怒的頭,望著真心實意的范廷簇:「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將來的事還沒有發生,況且誰也說不準將來會怎麼樣,你怎麼不說說現在呢?你怎麼不朝好的方面去想呢?」范廷簇正要接上她的話說,她又立馬阻止道,「你總是把將來想得那麼暗淡,那麼悲觀,那麼可怕,那麼無聊,將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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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會這樣嗎?你還是多想一點陽光向上的東西吧。」

「你說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也許完全是對的。但是,你也應該聽我把話說完。」范廷簇殷切地看著鬱金香。

「好吧,你說吧,不然,你又說我不講道理,不讓你說話。」鬱金香氣乎乎地說。

「大凡自然界的生物都有弱者。人,也是組成自然界的主體之一。既然人是自然界的主體,那就有強者和弱者之分。就我個人的具體情況而言,我就是弱者群當中的一個。」

「你是什麼弱者,你又沒有缺胳膊少腿,你也沒有智力障礙,你算什麼弱者。」鬱金香聽了范廷簇的解釋,立刻反駁道,「依我看,就算你不是強者,也決不是弱者。你就想找些歪歪道理來說服我,然後在拒絕我,對不對?」

「不是這麼回事啊,金香,完全不是這麼回事,是你冤枉我了。」范廷簇表現出一副蒙冤受屈可憐巴巴的樣子,「我根本沒有要拒絕你的意思。金香,是你誤解我了,我是怕毀了你呀,金香。」范廷簇說到這裡,動情的眼淚止不住流了下來,「我是怕毀了你的前途,毀了你的幸福。」

「是嗎,我自己都不怕,你還怕什麼?」鬱金香把頭一揚,睜大了眼睛,理直氣壯地說道,「范廷簇,我有什麼不好,哪一點做得不對,你都可以直接說出來,用不著那麼遮遮掩掩,也沒有必要挖空心思,找些借口來搪塞我。」

「不,不是的,不是你想象的那麼回事。金香,弱者是客觀存在的,不管你承不承認。由於它們本身的個體差異不同,才客觀地形成了這樣一種自然現象。你看我們身旁這些花草和樹木,有的長得高大茂盛,富有極強的生命力。有的卻長得矮小筋瘦,缺乏朝氣,沒有活力。無論是生長的氣勢和神態,對比中有著巨大的差別。是陽光、水分和營養的關係嗎,不是,我認為是競爭法則造成的。」此刻,范廷簇象一個飽經滄桑、見識老道的哲學家,指著一棵矮小筋瘦的木豆樹說,「金香,你看這棵又矮又細又丑的小老樹,它們同在一片藍天下,同時生長在這片泥土上,同樣的陽光,同樣的水分,同樣的營養,同樣的呼吸,可是,它們跟那些高大粗壯、氣勢偉岸的樹木比起來,顯然就是弱者。這些弱者,無論在分享大自然贈與的陽光、水分、空氣、營養等方面,他們都無法與頂天立地的大樹競爭,所以才成為弱者。儘管它們本身不想成為弱者,可是,它在生物進化的過程中,大自然就把它淘汰為弱者了,這和達爾文的進化論是一致的。如果把樹比做人,我就是這棵小老樹,我就是個弱者」。

「你的意思我明白。」思維敏感的鬱金香不等范廷簇把話說完,立刻接著道,「你是想說強者始終處於強勢地位,想要什麼就有什麼;想要辦什麼事情,就能辦成什麼事情;想要過什麼樣的生活,就能過上什麼樣的生活。最後歸結到一點,你是弱者,弱者總是處於弱勢地位,想要什麼,就得不到什麼;想辦什麼事情,什麼事情也辦不成;想要過幸福生活,也沒有幸福生活。於是,假如我跟了你這個弱者,我就沒有了前途,沒有了幸福,對不?換句話說,就是你要接受了我,就會毀了我的前途,毀了我的幸福。」鬱金香駁斥到這裡,似乎還有些不解氣,緊接著又說道,「在說什麼是前途,什麼是幸福,不同的人生觀,也有不同的理解。所謂前途和幸福,在我看來只是一種感覺而已。只要沒有填不滿的欲壑,沒有無止境的貪婪,前途和幸福,都是相對而言的。如果把升官發財看作前途,把紙醉金迷的生活當作幸福,這也不是大多數人能夠追求得到的。你要是把我當作追求這種前途和幸福的人的話,那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鬱金香埋在心底很久的話,終於有了發泄的機會。她本來也在盡量控制自己,能夠不說就盡量不說。然而,她實在剋制不了,不說不足以宣洩內心的煩惱和苦悶。於是,她把積聚在內心深處的話,一鼓腦兒地傾泄出來,「還有一句俗語,不知你還記不記得,叫做『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你想這麼多幹啥呀,我真不明白!將來的情況肯定比現在好,這是社會發展已經證明了的事實。當然,什麼問題都不去思考,這也是不客觀的,同時也是不現實的。但是,你也該多想一些光明的、美好的、令人無限憧憬的東西。就說你剛才指的那棵樹吧,假如你把它移栽到另外一個適合它生長的環境,說不定它會比現在長的更好。」

「金香,你是事非經過不知難,沒有吃過黃連,怎麼知道黃連的苦味?」范廷簇深有感觸地說,「我是經歷過艱苦生活過來的人,所以我知道苦難是怎樣一種滋味。所以,我在怎麼說,你都是體會不到的。相反,我卻熬過這樣的生活,我這樣說不是沒有道理的,更不是空穴來風,故意騙你。我擔心的是,假如你遇上這樣的生活,你經受得起么?」

范廷簇本來是想說服鬱金香,從而婉拒鬱金香的追求。沒想到不但沒有說服她,反而被伶牙俐齒的鬱金香給顛覆了。他完全沒有料到鬱金香會有這般針鋒相對的反駁能力,居然讓她駁的啞口無言,范廷簇不得不暫且收兵。鬱金香對於范廷簇的忠告,他不能沒有回應,思忖了一回,才勉強回答道,「也許你的話有點道理。」兩人說著,又朝著返回醫院的山下走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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