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情斷情生

中午，肖文的父親沒有回來吃飯，媽媽仍舊做了一桌豐盛的午餐，三個人開開心心地吃着，話題圍繞着老英雄。

突然，舒馨小小心心地問肖文媽媽，「姨娘，我想和文哥一起出海，可以嗎？」因為她知道，出海時，漁船上很忌諱有女人的存在」。

「有什麼不可以。」舒馨沒想到肖文媽媽會回答得這麼痛快，「我年輕的時候就經常和他爸出海。」

「你那時候情況特殊，而且走的也不遠。」肖文趕忙說到

「有什麼特殊，解放已經七十年了，男女平等不是掛在嘴巴上的，而且，現在的船比以前安全多了，小馨要出海，我完全贊成。」肖文想起小時候媽媽說一不二的樣子。

「你不是正在搞課題嗎？而且你還沒有畢業呀！」肖文知道無法說服媽媽的，只能去說服舒馨。

「難道你也迷信？」舒馨有點生氣，「我才不管這些，我只想和你再一起。」

舒馨這樣一說，肖文不知道怎麼回答。

「小馨，我還沒有說完。」媽媽看着眼前的二人，「女人並不是不能出海，但未婚的小姑娘是不讓的。」

「怎麼還有這樣的規定？」舒馨還沒有明白肖文媽媽的想法，但母子連心，肖文知道媽媽在逼自己。

「你們一前一後地回到這，這幾天相處我都看在眼裏，你們不要認為我老了。」

「姨娘，我聽您的！」舒馨答應的可夠快。

「媽，沒必要怎麼急吧！」肖文不是不願意和舒馨在一起，但媽媽的意思，是讓他們立即結婚，這讓他感覺太匆忙了，而且，他接下來的計劃可能會有危險。

「急！急！我都為你急了十來年了。」媽媽有些不高興了，「妮子哪一點配不上你？」

「媽，不是這個意思。我。。。」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什麼嗎？男人做事就需要勇往直前，那有那麼多牽絆的事情去考慮，我當年和你爸在一起，不是沒有考慮一些事情，但人生在世，有些事情要發生，誰又能夠去阻止？」

「媽，我知道每次爸爸出海您都擔心，但我這次不是出海不一樣。」

「你和妮子在屋裏說的話，我大概也明白了是什麼事情，既然你決定要求做，我不會去阻止，我想，妮子也快是博士，她在你身邊也許能夠幫到你。」

「離出海的日子也就剩三，四天了，你不會讓我們就這樣匆匆忙忙把婚結了吧？」肖文這次不想違背媽媽的意願，何況他對舒馨已經有感覺了。

「這幾天要辦酒應該來不急了，你們明天去鄉里領個證，出海回來再辦酒。」媽媽這下開心了，「等下，我打電話給你爸爸講，讓他把袁叔的車開過了，你們明天用。」

舒馨心裏樂開了花，沒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一下子就要達到了，她要馬上打電話告訴阿嬌，沒有阿嬌的鼓勵她還不一定這次敢追過來。

肖文此時也想起了阿嬌，畢竟阿嬌是第一個喜歡自己的人。自己與阿嬌青梅竹馬，當時阿蓮和肖武沒有出事前，兩對雙胞胎怎麼配對一直是村裏人討論的話題。

阿蓮和肖武性格外向，活潑好動；而阿嬌與肖文卻完全相反。出事以後，肖文離開漁村去外地讀書，阿嬌就在本地上學，等肖文考上名牌大學後去了繁華的大都市，而阿嬌只考上了本地的一個大專。

兩人雖然從小在不同地方上學，但一直保持着聯繫，隨着年齡的增長，二人自然懂得了男女之間不僅僅有友情，還可能產生愛情。

阿嬌一直喜歡著肖文，在她的心裏認定她早就是肖文的人了，肖文從明白了阿嬌的心意后，多次也想着把她想像成自己的愛人。

然而，肖文卻感覺不是那麼一回事，在他心裏，阿嬌就是他的一個親人，一個在她面前什麼話都可以說，一個可以為她做任何事情，哪怕需要用生命去做的事情。

也許因為肖文在阿嬌面前的這些點點滴滴的表現，讓阿嬌認為他和自己有一樣的想法，她三年大專畢業后，肖文正在準備考研，因此，那一年暑假他沒有回家在學校備考。

當那一天，阿嬌突然出現在肖文宿舍大門口，勇敢地向他表白，讓肖文一下子手足無措。他雖然沒有明確地拒絕，但當時肖文無論是言語還是表情一下子讓阿嬌心灰意冷，讓她想起她身邊的同學和朋友都說過的話：一個不入流的大專生怎麼能夠配得上名牌大學的高材生？

阿嬌從小信任的阿文哥是和其他人不一樣的！這是她一直的想法，也是讓她決定主動表白的原因，但現實就在眼前！

肖文不知道舒馨是怎麼流着淚離開校園的，因為等他反應過來去追阿嬌就不見她的蹤影，打電話關機，肖文無奈，只能找遍了附近的酒店和小旅館，他認為一個女孩子第一次來大都市，雖然不開心，但總應該找個住的地方吧。

肖文知道，阿嬌是個文靜而且內向的女孩，今天能夠在大庭廣眾之下向自己說出那麼一番話需要鼓足多大的勇氣，而自己怎麼表現得那麼沒用，就算不接受也應該有一個更好的辦法，現在，如果，阿嬌出了什麼不好的事情，自己怎麼對得起兩家人。

肖文此時第一次發現自己能力上的缺陷，面對突發事情，特別是與自己密切相關的突發事情，腦袋不能保持正常的思維，這與自己立志成為一個做大事的人相差太遠。

他冷靜下來，想着接下來怎麼做。

現在，不能夠打電話給阿嬌父母，她父母不管知道還是不知道阿嬌來找自己，他們此時也不知道阿嬌在哪裏？但肖文又不認識阿嬌的同學或者朋友，阿嬌也不太可能在這裏有同學，因為肖文知道她上的那個學校沒有外省的人。

肖文回到宿舍，飯也沒有吃，躺着床上想，此時阿嬌會在哪裏？會做什麼？

阿嬌流着淚，抽搐著離開了肖文，一開始只是盲目地狂奔，往人少的地方狂奔，想着自己用盡了一生的勇氣說出的話，會讓自己一下子失去了所有：顏面、愛情、追求、未來。。。。。。

也許是累了，她發現四周無人，找了一個石階坐下，這時候突然手機響起，她看了看是她同宿舍，也是最好的同學打來的，這個同學叫胡小蓉，是唯一知道她行程和目的地的人，她這個電話一定是詢問舒馨結果的。

此時的舒馨怎麼願意接聽，於是她乾脆關機，她需要好好冷靜一下，想接下來怎麼辦？

夜色漸濃，街燈也亮起來了，舒馨想着先找一個酒店住一晚，明天就回家，她進了好幾家酒店，一問價格都比較貴，她想，畢竟是大都市，消費水平和自己生活的小城市自然不同。

她特意又找了幾家規模不大，裝修不豪華的賓館，但價格也少不了什麼，她摸了摸身上的錢，決定不住店了直接去火車站。

直達家鄉的火車發車時間是明天早上，她不想在火車站過夜，於是買了需要中轉的車票，她想着早點上車，早點離開不屬於自己的這個陌生城市。

「有緣千里來相會，」也不知道這個「緣」是「孽緣」還是「情緣」，就在中轉簽證的時候，阿嬌與胡小蓉相遇了。

胡小蓉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阿嬌，不用問也知道她此行的遭遇，阿嬌也知道自己瞞不了，於是抱着胡小蓉痛哭着傾述自己的辛酸。

胡小蓉不是單身出遊，她是和不久前結識的男朋友一起，他們剛剛去了北方的幾個大城市，現在正準備去雲南旅遊。

據胡小蓉介紹，阿嬌知道了男朋友是雲南人，叫黃敏華，現在在一家貿易公司工作，而且答應下個月就可以安排胡小蓉進自己的公司。他這次特意陪女朋友全國各地旅遊，也是公司的安排，公司負責一切費用，目的是讓胡小蓉儘快熟悉公司的業務流程，因為他們公司需要經常出差，和全國各地的人打交道，需要熟悉各地的風俗習慣。

這麼好的公司，這麼好的待遇，對於一個剛剛畢業的大專生自然有吸引力，在胡小蓉和黃敏華兩人的勸導下，阿嬌想到現在的處境，很快就答應和他們一起去雲南旅遊，然後也加入他們的公司。

雲南的風光讓阿嬌漸漸把傷心的事情淡忘，不過，一個人獨處時仍舊會想起肖文，她並不怨恨肖文，她感覺到她心裏從小就喜歡的人，從小依靠的人，不是一般人，他的想法和志向與其他人不一樣。

為了不影響肖文，阿嬌把電話號碼換了，她要從此強大起來。

在雲南，出名的景點都去了，黃敏華說自己已經多次來過，沒有陪他們遊覽，這樣，兩個閨蜜更感覺開心，無拘無束。這幾天，白天阿嬌和胡小蓉遊玩景點，晚上黃敏華給他們講一些業務知識，兩個人對公司，對黃敏華越來越有信心了，暢想着自己美好的前途。

有一天，黃敏華告訴阿嬌兩人，公司有新業務，自己要先回公司，他們倆的機票也買好了，第二天的飛機，同時告訴他們，自己買了一些雲南的土特產，讓他們帶上，到時候作為新人見面禮，分發給公司同事。

阿嬌很高興，沒有想到黃敏華想的這麼周到。

然而，在機場，海關安檢人員從她們的行李那些所謂雲南土特產中查出毒品的時候，二個女孩子才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阿嬌這麼敢把這些事情告訴自己父母，但除了父母只能告訴肖文了，肖文沒想到就是因為自己一時的表現，把阿嬌推進了這樣一個陷阱。

肖文與公安機關頻繁聯繫，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也知道沒多久黃敏華也被抓住了，但他拒絕承認是自己陷害阿嬌和胡小蓉。

肖文經過冷靜地分析，想要解脫阿嬌，就必須讓黃敏華承認是自己利用了阿嬌，公安機關都沒有辦法讓他承認，此時作為一個大四學生肖文，又在一個陌生的城市，一點社會關係也沒有，怎麼可能讓他就範，他甚至連見黃敏華的面都不可能。

也許，老天睜眼了，讓肖文打聽到給黃敏華做辯護的律師是自己的校友，通過他不懈的努力，肖文見到了這個校友律師。

律師在肖文軟泡硬磨的糾纏下，答應給他創造一個面見黃敏華的機會。黃敏華知道肖文的請求后，也知道自己這次不是死刑就是無期，但他是個孝子，他暗示肖文，如果他能夠給他父母500萬，自己就會承認所有的罪責。

500萬，對於一個在校學生，怎麼可能一下子拿得出來，而且，隨着案件宣判的日子越來越近，留給肖文籌錢的時間沒有多少。

肖文千方百計地四處籌錢，但最終不有在宣判前借到這500萬，阿嬌被判了16年，一個剛剛要綻放的花凋零在暴風驟雨中。

經此過程，肖文明白了錢的重要性，這讓他在讀研究生的時候就毅然和朋友一起成立了一個生物實驗研究公司，恰逢時機，利用自己的專利很快就實現了財務自由，只可惜黃敏華被判了死刑，要不然拿錢給他，還能夠讓阿嬌重新改判。

「你們是不是都想到了阿嬌呀？」媽媽看見兩人的臉色，而且長時間默默無言，「人講究個緣分，我與阿文爸爸能夠在一起就是緣分呀！」

舒馨不知道肖文媽媽心裏還有個叫「斌」的人，但肖文完全明白，他知道媽媽始終沒有忘記這個叫「斌」的人，要不然自己怎麼會叫「肖文」，哥哥叫「肖武」？

但舒馨知道肖文與阿嬌的情緣，這次她在監獄探望阿嬌，阿嬌把全部的事情都給她說了，阿嬌也知道舒馨從小就把肖文當着偶像，自從自己進監獄后，阿嬌就鼓勵她去追肖文。

舒馨是自己姑姑的女兒，雖然二個人年齡相差六，七歲，但因為長相很相似，就感覺十分投緣，從第一次舒馨來她家過暑假，舒馨就喜歡上了這個小漁村。

舒馨生活在一個小縣城，那裏不靠海，只有山。舒馨讀書早，她第一次來漁村時是小學三年級，而阿嬌在讀初二。

有一次，舒馨做暑假作業遇上了一道題不會去請教阿嬌，可是阿嬌把腦袋想破了也不會。恰巧，肖文來找阿嬌，阿嬌像遇見了救星，立即把題目給了肖文，肖文就念了一遍題干，立即就給出了答案，連筆都沒動。

這樣，阿嬌自然被還是小女孩的舒馨損得一無是處，同樣，對初次見面的肖文也佩服的五體投地。這以後，舒馨總找機會詢問肖文的情況，而阿嬌也無話不說地告訴她。

自從肖武和阿蓮出事後，兩家人總是互相安慰，肖文的媽媽和阿嬌的媽媽同病相憐，有一天二個可憐的人突然冒出了結拜干姐妹的念頭，而且還把兩家的小孩叫去磕頭，相互認了乾媽。

隨着年齡的增加，阿嬌感覺到舒馨對肖文也有了自己對肖文一樣的感情，但她想，兩個人年齡相差不少，更何況阿嬌堅信，在肖文的心裏只有自己，不會喜歡其他女孩子。沒想到，最後，阿嬌會進監獄。

「姨娘，阿嬌會祝福我的，我這次來就是她給我鼓勁的。」舒馨一五一十地把監獄與阿嬌見面的情況告訴了她，當然隱瞞了肖文離開公司，把公司股份轉給阿嬌這件事情。

「這樣呀！」肖文媽媽開心起來，「那你就應該改口叫我媽媽了！」

舒馨看了看一旁的肖文，突然想起回家途中開的玩笑和自己手觸碰到的，突然臉泛起了潮紅，一下子撲進了肖文媽媽的懷裏，高興地叫了聲「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