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墜馬

第三十四章 墜馬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卿若只覺得腦袋沉得厲害。屋內安安靜靜,只有桌上,擺着一碗涼透的醒酒湯。

她看着自己被替換過的乾淨衣裳,昨天最後的記憶只停留在江瑟瑟的琵琶聲中,至於她是怎麼回來的,全然記不得了。

窗戶透入的陽光,卻在提醒她,時辰不早了。

「紫蘇,什麼時辰了?」卿若下了床,隨手從旁邊的架子上取了件外衣披着,一邊喚著紫蘇。

可是並沒聽見紫蘇的回應。

卿若又喊了句,依舊沒人回應。

平時的紫蘇可從未離開過她,今日倒是奇怪極了。

卿若推了桌上的醒酒湯,只喝了杯涼茶,正想出去看看,結果與埋頭跑回來的溫桃迎面撞上了。

「不好了,不好了。」溫桃跑的氣喘吁吁,瞧見自家郡主醒了,眼睛瞪得老大。

「郡主,大事情!」溫桃又重複一遍。

「何事如此慌張。」卿若不明所以。

「昨天,昨天晚上……」溫桃扶著柱子,半天才順過來氣,說道:「奴聽說,郎君昨天晚上和一個男人摟摟抱抱的,還共騎了一匹馬。」

墨玉和男人摟摟抱抱,卿若單是想想就覺得不可能,自然不太相信,便笑着問道:「墨玉怎麼可能,莫不是應酬,你聽誰說的?」

「不不不,原本奴是聽外院那幾個姐妹說的,一開始奴也不信的,可是現在外面都傳遍了。」溫桃咋呼咋呼的說道。

「原話怎麼說的?」卿若越聽越好笑,挑眉就往外走。

「就在樂坊傾寶閣門口。」溫桃見自家郡主不信,趕忙追了上去:「真的,好多人都瞧見了。」

「傾寶閣?」卿若頓住了。

這麼巧?

另一邊,皇宮政陽殿內,就在眾位議事大臣準備退去時,高鹿陽疲憊地坐在龍椅上,隨手翻開一本摺子。

入目幾行字,所陳述的事情瞬間讓他清醒。

「等等,璟延留下。」高鹿陽喊道。

璟延是墨玉的表字。

幾位大臣互相看了一眼,目光從墨玉身上掃過,便加快腳步出了殿門。

今天聖人似乎心情不好,方才發了一通火氣,這會兒,誰也不敢再多留了。

「聖人還有何吩咐?」墨玉低眸行禮。

「這是怎麼回事?」高鹿陽揉了揉鬢角,將方才看的摺子扔到墨玉手邊。

「有人上諫,說你在樂坊與男子牽扯不清,品行不端,德不配位,怎麼回事?」

墨玉還沒打開摺子,就聽上位者已將其中內容複述出來。

「不諫百官行政得失,反而將這些不明不白的臣子私事呈至聖面,聖人是該好好整頓一番。」墨玉面不改色,答得那叫一個不卑不亢。

高鹿陽着實沒想到聽到的是這樣你回答,他提醒了遍重點:「朕是問你昨晚是怎麼回事?」

「去樂坊接郡主罷了。」墨玉亦毫無猶豫地答道。

「阿若?這事和她有何干係?」高鹿陽一掃鬱氣,倒是有些好奇了。

墨玉:「那就得問問景王殿下,昨夜將臣下的夫人帶去樂坊作甚。」

高鹿陽食指點了點手邊的摺子,這才反應過來,笑道:「哈哈哈,難道和墨愛卿牽扯不清的男子,是阿若?」

「正是,與自家夫人『牽扯不清』,臣不覺此舉有失德行。」墨玉道。

「阿若喜歡男子衣着,朕竟忘了,看來某些個閑散官職,是該好好整頓一二了。」

這時,一個小太監突然小跑到高鹿陽身邊,俯耳說了些什麼。

高鹿陽點點頭,又對墨玉說道:「好了,你下去吧,朕乏了。」

待墨玉離開后,高鹿陽才對小太監吩咐道:「把她帶去偏殿,朕稍後見她。」

聽了溫桃的話,卿若還以為自己聽岔了,問道:「你是說,傾寶閣?墨玉?在傾寶閣門口,和別的男子……摟摟抱抱?」

溫桃使勁點點頭,這事她也不信,還特地問了好幾遍,聽得明明白白了,這才回來報告的。

溫桃舉起三根手指,還開始發誓:「奴保證,絕對聽得清清楚楚,外面的人,都這麼說的。」

「這麼巧?」卿若自言自語,她撓撓頭,總覺得事情沒那麼複雜,她又問:「等等,我昨天晚上怎麼回來的?」

「?」溫桃也被問的一愣,她昨天晚上回去的早,什麼都不知道,便搖搖頭,試問道:「不是郡主自己回來的嗎?」

「我自己回來的?」卿若指了指自己,但實際上,昨天晚上喝多了,記憶早就在傾寶閣就斷片了。

「紫蘇應該知道,我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她還在院子裏等郡主呢。」溫桃道。

「對了,說起紫蘇,今天起來就沒看見她,紫蘇人呢?」

「今天早上她給您換了衣服后,我就沒見過她了,許是出門買東西了吧。」溫桃說道,突然想起來什麼,接着說:「對了對了,郡主,您院子外面,停了一匹馬呢,尾巴還帶着血紅色的毛,可好看了,又高又大。」

「馬?什麼馬?」卿若疑惑地趕出去看。

溫桃解釋道:「是郎君今天一大早,趁著早朝之前帶回府上的,說是給郡主的賠償。」

「什麼賠償?」

才出院門,那馬就對卿若臉上呼了一大口氣,直接給卿若吹迷糊了。

她抬頭對視那馬,果然如溫桃所說那般又高又大,比她之前那匹棗紅馬還要高半個腦袋。

卿若眼前一亮,馬被看院的侍從牽着,她便繞着馬仔仔細細瞧了一圈,手不住地撫摸著馬匹鬃毛。

那馬的尾巴,黑亮的尾毛中,夾雜着一縷紅色。

「這真是墨玉給我的?」卿若也不管什麼賠償不賠償了,這可是難得的純血汗血馬,她怎麼能不心動。

「正是。」牽馬的侍從回道:「郎君一大早就去馬市挑選買來的,說是牽回府,等郡主醒了就能瞧見。」

「這麼大方!」卿若捋了捋馬鬃,心不在焉地誇讚道,其實心裏已經盤算著要怎麼給這麼好的馬取個霸氣的名字了。

正想著名字,徐晴兒的聲音又來了:「哪是墨玉大方,分明是某人無賴罷了。」

卿若停了摸馬的手,心中暗道一句晦氣。

且不說她天天想着法子折騰墨玉,沒回趁墨玉墨伯伯不在家,這徐晴兒總會來找她不愉快。

而那張嘴也是格外膈應人,偏偏卿若還說不過她,再加上徐晴兒在墨府的特殊地位,囂張如卿若,也得礙着墨伯伯的面子,忍讓下來。

「今兒又來膈應人?」一來二去,卿若倒也沒想給徐晴兒好臉色,一瞧見她來,話還沒說,就先甩過去一個白眼。

「可不敢,見識過郡主的本事,誰還敢膈應你?當着墨玉的面,你這一句話,當真值錢。」最後一句話,徐晴兒幾乎是咬牙切齒講出來的。

卿若聽得好沒頭腦,她皺眉質問道:「你這女人,又在說什麼胡話。」

徐晴兒一副看白痴的眼神,打量卿若片刻,才繼續說:「郡主忘了!這馬可是你耍無賴耍來的呢。」

「什麼耍無賴?」卿若越發聽不明白。

「真不記得了?還是礙著面子裝糊塗呢?」徐晴兒摸了摸馬,她家是開鏢局的,什麼好東西沒見過,自然也懂得些馬匹知識,看這毛色,便猜出了這馬的好壞,當下心裏更覺得酸澀。

徐晴兒見卿若一副果真不明白的模樣,不屑地冷哼一聲,繼續膈應道:「郡主昨晚也不知是借酒裝醉還是怎得,硬要墨玉賠你馬,墨玉被磨得沒辦法,這才給你買的。」

卿若思考片刻,仍然想不起來什麼,畢竟昨天晚上斷片斷得確實厲害了些。

正想着細節,那邊的徐晴兒卻兀自騎上了馬,周圍的侍從丫頭礙著身份,也不好阻攔。

徐晴兒到底不是個正經武人出身,又是女孩家,騎馬這種事也接觸不多,廢了些力氣才在馬上做穩。

她揚起眉眼,得意地居高臨下看着卿若,說道:「郡主且想着吧,這馬,我先替你試試。」

說完,就奪過侍從手裏的馬韁,準備試一試這馬。

「真是不客氣。」卿若也沒攔,只是同樣冷嘲熱諷回去:「小心點,別摔著。」

「都躲遠點。」卿若趕開方才牽馬和看戲的侍從丫鬟,轉而狡黠一笑,還沒等徐晴兒反應過來,就抬腳往馬屁股上一踹。

縱使再溫順的馬,也受不了這一驚。

只見徐晴兒還沒攥緊馬韁,那馬就受驚地竄了出去。

「抓緊點,哈哈哈。」

而回應她的,就是徐晴兒的驚呼聲,就連旁邊看熱鬧的丫鬟們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院子到底不如馬場,擁擠些,受驚的馬兒東撞一下西踩一腳,反而越發停不住了。

「卿若!你個瘋子!我抓不住了,快給我停下來!」徐晴兒用力的拽著馬韁,一刻也不敢松,反而有些害怕了。

「我偏不,你平時里不是厲害嗎,用得着求我?」卿若道。

剛回來的紫蘇,一進來就看見這嚇人的一幕,倒吸一口涼氣。

雖然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可是看看郡主笑的模樣,暗覺不好,她家郡主她了解,向來是個做事不計後果的人。

紫蘇趕緊衝過去制止道:「郡主,胡鬧不得,到底是墨家的恩人,若是出了意外,豈不讓將軍和墨中丞生了隔閡。」

卿若這才收了笑,她見馬上的徐晴兒因為害怕抓不住馬韁,反而還是拉扯馬鬃,瞬間也慌了。便趕緊追上轉圈踢東西的馬,一手抓住馬韁,翻身蹬上馬。

可就在上馬的瞬間,馬頭受驚一轉,本就半個身子懸空的徐晴兒徹底失了平衡,從馬上摔了下去。

只聽一聲「噗通」,徐晴兒落進了府中央的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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徹下落梅如雪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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