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胡鬧

第三十三章 胡鬧

「墨玉?你怎麼來了?」卿若抬手就往墨玉臉上輕拍。

可是想了想,又覺得不對,自己明明是在聽江瑟瑟彈琵琶來着,便又兀自嘀咕著:

「我該是喝多了?竟恍惚瞧見了你。」卿若從墨玉懷裏跳下來,晃晃悠悠還準備往傾寶閣里走:「小六哥真會唬人,都喝懵出幻覺了,還說不會醉人,江娘子呢,怎麼沒聽見琵琶聲了。」

「還進去作甚,你喝多了,與我回家。」墨玉又將搖搖晃晃的卿若拉了回來。

「哎?真是奇怪,幻覺怎麼還會拉人?」卿若迷離雙眼,十分困惑地盯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

「阿若乖,你仔細瞧瞧,我不是幻覺。」墨玉柔聲道。

卿若皺起眉,一副全然不相信的表情,她湊到墨玉面前,以極其親密的距離,頗為認真的「觀察」。

周遭看戲的人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這大理寺少卿莫不是要當這麼多人的面做出格之事?實在有失顏面。

有的女伶掩着眼睛,一副想看熱鬧卻又極為羞澀的模樣。

可作為當事人的兩人,一個全然不知,另一個毫不在意。

「觀察」良久,卿若越發愁眉不展,苦着臉搖搖頭,道:「不對,墨玉不可能知道我出來玩的,他這幾天都在陪那誰,徐晴兒呢,咋可能過來找我。」

「我陪她不過是聽從父親吩咐,她家有恩於父親,徐晴兒有事相求,不好拒絕。」墨玉解釋道。

「嗯?」卿若還是搖搖頭,道:「不對,墨玉才不知道我在這,你是誰!休要裝成墨玉與我套近乎。」

「好好好,那你先上馬回家可好。」墨玉有些哭笑不得了。

「不要,我還要看江娘子彈琵琶呢,江娘子長得可好看了。」卿若依舊不肯回去,支支吾吾又要進傾寶閣。

「阿若!」墨玉厲聲道:「下次不許來這種地方了,也不許見那江瑟瑟!聽進去沒有?」

「為什麼?」卿若一臉困惑。

「沒有為什麼,乖,回去給你做赤豆羹。」

「赤豆羹……不要,肚子撐,喝不下去赤豆羹了,我要回去吃柿餅,今天墨玉給我買的柿餅可好吃了。」說完,卿若兀自爬上了馬。

墨玉無奈一笑,隨後也蹬上馬,坐在卿若身後,將醉酒的卿若圈住,免得她頭暈墜下去,一邊還哄著:「好好好,吃柿餅。」

馬匹離了樂坊,周遭總算安靜下來。

上了馬的卿若依舊不安分,彷彿忘了自己是在騎馬,還扭頭盯着墨玉看,突然傻笑起來:「你是誰啊?為何這麼像墨玉?」

「一樣的眼睛,鼻子,嘴。」卿若的左手食指沿着墨玉的眉毛一路劃到下巴,最後突然抬起墨玉的下巴,傻笑道:「一樣好看。」

「你是說,墨玉長得好看?」墨玉含笑問道。

「好看啊,黎都那麼多喜歡他的小姐,怎麼能不好看。」卿若放下抵着墨玉下巴的手指,突然又失落起來:「那個徐晴兒,她也喜歡墨玉。」

「那你……」不等墨玉開口,卿若就自己把自己說睡著了。

而另一邊,徐晴兒也在墨府門口等著。

馬蹄聲漸漸靠近,徐晴兒瞧見墨玉回來了,眼睛一亮,連忙起身就要去迎接。

「墨玉,你怎麼出去了,我還想……」

可再一看見墨玉懷裏睡得正香的卿若,臉色兀地一黑,可礙着墨玉還在,仍舊擺出笑臉,問道:「墨玉,這是怎麼回事啊。」

還等着墨玉給她解釋,可墨玉卻只冷冷回了句:「有事明天說。」

接着又低頭去喚卿若:「阿若,到家了。」

卿若迷迷糊糊睜開眼,又迷迷糊糊翻下馬。全程眼睛都是半眯著。

墨玉生怕她一會摔著了,連忙翻身下馬。

可前腳剛落地,卿若還沒往前走兩步,又不知道察覺到了什麼,突然回頭,湊到馬匹身邊,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

「怎麼了?」墨玉問道。

徐晴兒尷尬地杵在旁邊,對卿若這幅姿態極為不滿,可墨玉在旁邊護著,她也不好說什麼,但也不肯直接回去。

她倒要盯着,看看這女人還要弄什麼么蛾子。

誰知道卿若突然嗚咽起來,也不知是不是自言自語,低聲說着:「這不是我的棗紅馬嘛,你怎麼被人扔在門口啊。」

卿若心疼地摸了摸馬鬃,又發覺自個寶貝馬的鐵蹄都沒釘,又抱着馬腿大哭起來:「我的寶貝啊,馬蹄都沒人釘了,你當真是可憐。」

徐晴兒不解:「她怎麼了?發什麼酒瘋?」

墨玉這才注意道,原來之前慌裏慌張騎得馬竟是卿若平日裏騎的那棗紅汗血馬。

心下頓覺不好。

墨玉去拉抱着馬腿不鬆手的卿若,道:「是我不好,來人,把馬拉下去吧。」

虧得抱自個腿的是自己的主人,不然那棗紅馬早該踢人了。

「定是你個壞人,裝成墨玉就罷了,怎麼還虐待我的馬!你賠我馬!」

徐晴兒不服氣了,懟道:「不講理你這人!」

懟到一半又被墨玉打斷,全然沒有理會徐晴兒的話:「好好好,明天我就賠你一匹可好。」

卿若半信半疑:「當真。」

「當真。」

「墨玉,你就這般順着她?」徐晴兒只覺得卿若礙眼得很。

「這是我的事,夜深了,你還是回去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說。」墨玉再次打斷她的話。

徐晴兒咬了咬嘴唇,氣沖沖地對卿若甩了個白眼,一跺腳,氣的跑進府里。

而卿若可以說,全然沒有在意到徐晴兒,甚至徐晴兒被氣跑的時候,她眼睛還一直在被門房侍從牽走的寶貝馬身上。

等馬被牽走了,墨玉見卿若還是不肯走,問道:「怎麼了。」

「我要騎馬回院子!」喝多的卿若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其實墨玉也是第一次見卿若喝多的模樣,比起平日,醉酒的卿若更像小時候那樣,蠻橫不講理,而且多了一點可愛。

「想怎麼騎馬回去?」墨玉順着卿若的話哄著。

「你背我。」

「好。」墨玉單膝跪下來,背對卿若,張開雙臂等後者上來。

卿若總算笑了,跳到墨玉背上,由著對方背着往院子方向走。

「駕!」

候在院子裏的紫蘇,看到背着自家郡主進來的墨玉,委實大吃一驚。

「郎君,這是?」紫蘇連忙上前,想把自家郡主扶下來,結果一靠近,就是撲面而來的果香和酒氣。

「郡主喝多了?」

「嗯,你去準備醒酒湯吧。這裏我來就好。」墨玉吩咐道。

紫蘇猶豫地看了眼還在絞着墨玉頭髮的卿若,還是先下去了。

墨玉把卿若背回主房。

誰知到了床榻邊,卿若仍舊不願鬆手。

「可是想吃柿餅了?」墨玉偏頭問道。

「……」

「什麼?」卿若說聲音的很小,墨玉又問了一遍,才聽清。

「不是。」

卿若鬆開了墨玉,乖順地跪坐在床榻邊。

「那可還想吃什麼?」

「沒有。」

「那……」

卿若突然攀上墨玉脖頸,湊到他耳邊,輕聲說道:「我可以喜歡你嗎。」

說話的呼吸帶着酒氣,墨玉險些以為自己是否被這酒氣灌醉了,不確定又詢問一遍。

卿若又重複了一遍。

屋內未燃燭火,可窗戶未關,屋外月色明媚,那月光從地面反射到卿若的雙眸中,格外清亮。

「為何不可?」墨玉反問道,他覺得自己也該是醉了,不然也問不出這種話。

卿若喜歡的人是蕭澤,他一直都清楚的啊。是不是因為喝多了,才把他當成蕭澤,說出這種話的。

「因為,我不可以喜歡墨玉,但是你和墨玉一模一樣,喜歡你應該沒關係。」卿若一本正經。

墨玉一愣,遲疑道:「為何不可以喜歡墨玉,他不好嗎?」

「好,他是這個世上,除了阿爺阿娘,待我最好的人了。」

墨玉:「那為何不可以喜歡他?」

卿若:「就是因為太好了,秉性好,模樣好,他越是好,我便越配不上他。」

墨玉:「誰告訴你,你配不上他的?」

卿若搖搖頭,道:「不知道,許是夢許是某個長輩,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人告訴我,你不可以喜歡墨玉,你喜歡的人只能是蕭澤。」

墨玉被說得有些糊塗了:「為何只能是蕭澤,你喜歡誰,該是你自己的事,配不配得上,喜歡不喜歡,旁人如何說得?」

「你知道,我為何喜歡蕭澤嗎?」卿若搖搖頭,神秘說道。

「為何?」

「因為我從很久以前,就做過一連串夢,夢裏,我和一個人相識,相愛,結婚,他也是位將軍,我和他一同上陣殺敵,舉案齊眉相濡以沫。阿娘總信緣分,她說她很久以前也做過這種夢,然後便遇見了阿爺。」

墨玉:「所以你也信了?」

卿若點點頭,道:「然後我便遇見了蕭澤,他救了我,我信了夢。」

「若不信夢呢,你可喜歡墨玉?」聽了卿若的話,墨玉不禁激動起來。

這是第一次,他從卿若嘴裏聽到「喜歡」二字。從前的他,一直覺得,卿若喜歡蕭澤,他就不該干預太多,只要卿若喜歡,想做的事,他便會一直站在她身後。

只要卿若幸福了,哪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把那份愛意藏在心裏,面上如何雲淡風輕。可是冷靜如他,二十多年來,他第一次體會到了心悸的感覺。

若是她喜歡的不是蕭澤,可會喜歡他?

卿若久久沒有答覆她,她看着墨玉,滿臉愁容。

「墨玉,喜歡是什麼樣的?」

她這次喚得不再是「你」,而是墨玉了,也不知是醉是醒的。

門外,紫蘇端著煮好的醒酒湯,停在門外,屋內兩人的絮語她聽得不算真切,卻也明了大概的意思。

她遲遲沒有推開門,不忍打擾兩人,只是淺淺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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徹下落梅如雪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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