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村姑 浪子 紈絝少

第五章 村姑 浪子 紈絝少

洛陽城外,兩道蹣跚的身影,相互扶持,亦步亦趨,艱難的前行。

與兵災之主一戰,兩人俱都受了嚴重的內傷,能堅持走出洛陽城,走到這裏已實屬不易。

「噗!」刀劍無名終於再也壓制不住體內的傷勢,一口鮮血噴出,身子向前傾倒,連帶着悟道真也跟着摔在了地上。

沉重而又急促的喘息聲,兩人無力的躺在地上?又過了數十息,這才艱難的爬起,靠坐在路邊一棵大樹旁運功調息起來,恢復着絲絲元氣和傷勢。

一個時辰后,悟道真行氣一周天,恢復些許元氣,睜開雙目看向旁邊的刀劍無名,道:「這次欠你一條命,將來有機會還你啊。」

「哦?怎麼還,用你的命嗎?」

悟道真訕訕而笑不知如何作答。

刀劍無名又道:「悟道真,你知道人死以後是一種什麼感覺嗎?」

面對這樣的無解之問,悟道真還真思考了片刻,回道:「生而悟道,還真沒死過,你要想知道,那就等我死後再告訴你吧。」

「嗯!」刀劍無名點了點頭,道:「不錯的主意,我等著。」

悟道真也不以為意,只是有些憂慮道:「我一生修為三百年,自負天下能勝我之人不過一手之數。然此次與兵災之主一戰,其實力深不可測,要殺我不過翻手之間。如此人物,滅一城無聲無息,從此必將生靈塗炭,只怕天下間也無人能制衡與他了。」

刀劍無名見悟道真神色頹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著相了。兵災之主雖然狂妄霸道,實力強絕,但絕沒有強到天下無敵。今日你我與他一戰,是敗在天時地利,非是技不如人。」

「哦?」悟道真眼神一亮,急問道:「什麼意思?」

刀劍無名發出一聲長嘆,講出了一段有關兵災之主的來歷和上古往事。

兵災之主乃是地府陰兵之統帥,四千年前,天地大劫,引發了天地人三界混戰,其主要原因是天地兩界為爭奪他們在人界的支配權,才發生的爭鬥。而兵災之主一人率領一萬陰兵只是地府的先鋒,來到人間,一路殺伐征戰,與天界而來的天罪神罰大戰與青要山下。一個是地府武魁,一個是天界戰神,二人斗的是天昏地暗,山崩河決,打了兩天兩夜,仍是不分勝敗。

天界地府知道后欲要派兵增援,擴大戰事。這事卻被當時人界之主的顓頊帝所知,當即大怒。天界與地府爭鬥,戰場卻設在人界,一旦戰爭全面爆發,那人界豈不是要生靈塗炭,實在是欺人太甚。

於是顓頊帝在天地援軍未到之前,聚人界一眾高手之力,在兩人斗到筋疲力竭之時,突然殺出,一舉將二人擒殺當場。後來又集這些高手的力量擊斷天柱,堵了地府,絕地天通,斷絕人界與這兩界的所有往來,這才平息此事。

然而這兩人雖死,卻終究是天地兩界的強者,屍身不壞不腐,死後分別被葬在這洛陽城裏和青要山下。每各千年就能復生一次,繼續為禍蒼生。

如今算來,距離兵災之主上次復生已有千年時間,那一次兵災之主被一個高僧和另一個高手連手擊敗,甘願自封元神於洛陽安寧寺中,並留下狂言,若不能將他度化,待他元神回歸必將兵伐天下。

「那這跟我們打不過他有什麼直接關係呢?」悟道真雖然知道了前因後果,仍是不解,這對於打敗現在的兵災之主能有什麼幫助。

「從最開始他們二人來到人界需要顓頊帝集人界所有高手之力,還要在他們斗的兩敗俱傷之時方能擒殺,到上次兵災之主復生,二人聯手擊敗。你說這中間有什麼關聯呢?」刀劍無名沒有直接回答悟道真,而是反問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兵災之主的實力在不斷的衰退?」悟道真脫口而出。

刀劍無名點了點頭,道:「這是那個高僧發現的規律。人間不是地府,兵災之主數千年來滯留人間,其功體早已受損退化,再配合佛法度化他心中戾氣,終有一天,兵災之主這個災禍會被消弭掉。然,人算不如天算,這次朝廷滅佛,拆了那位高僧曾經坐化的安寧寺,更讓兵災之主的元神掙脫,召集舊部,聚籠陰兵,再戰天下。」

頓了一會,刀劍無名又道:「這次我匆匆趕來洛陽就是為了阻止兵災之主的元神脫困,終究是晚了一步。他功體受損必然要藉助一些手段來進行修復,洛陽城數十萬的魂魄,祭台聚陰,血池凝氣,再加天時在子,多方加持之下,其實力只怕與千年前不相上下,你我敗的不怨。」

「原來如此!」悟道真一臉恍然,繼而又眼神一眯,道:「這些秘事,你是怎麼知道的?你到底什麼來歷?」

「呵!」刀劍無名一聲輕笑,道:「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嗎,我來自地獄。」

悟道真見他還是不願說出自己的來歷身份,不禁有些不悅,皺眉道:「你要是不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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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強人所難,何必敷衍與我。」

「你追蹤了我三十年,就是為了想弄清我的來歷?」刀劍無名很是不解。

「因為江湖上一直流傳著的那個傳說,你又和傳說中的那個身影很像,最初我也只是好奇試着查探一番,直到後來與你不斷的交手,更是好奇你的來歷,所以就一直追到現在。」悟道真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遷動了傷勢,又齜牙咧嘴起來。

刀劍無名將身體完全靠在了樹上,陷入了深深地回憶。

二百三十年前,大隋世祖明皇帝被宇文化及弒殺在江都。

當時朝中有一名叫凌厲的將軍,得聞此事之後,悲慟不已,在洛陽擁立了太孫楊侗為新帝。

奈何當時天下大亂已起,各地統兵將領不是擁兵自立,就是與起義軍為伍。洛陽城內的兵權也全在王世充的手裏,凌厲唯有一腔熱血,終是獨木難支。

一年後王世充發動兵變,逼迫新帝楊侗遜位,禪讓與他,凌厲雖然心中不憤,卻也無可奈。不久后,王世充終究放心不下,對楊侗動了殺機,想要將他秘密鴆殺。

事情敗露,被凌厲所知,連夜護著楊侗逃離洛陽城。王世充早有防備,派兵圍剿凌厲與楊侗二人。

凌厲護持着楊侗一路衝殺,硬是以一人之力殺了王世充數千人,腳下屍體都以堆積如山,此時的楊侗也早已被一槍貫胸倒落與地,被眾多屍體所埋。

最後凌厲一人獨立在屍山之上,槍已斷折,刀已卷刃,他自己整個人全身上下也已被鮮血染透,有敵人的,也有自己的,其模樣既是狼狽,更是駭人,宛如一個地獄爬出的殺神,震懾的敵軍,再無一人敢上前搏殺。看着被自己震懾的數萬大軍,圍而不攻,他嘶啞著嗓子縱聲狂笑,口中喃喃自語道:「臣護駕不周,萬死難辭。」隨之怒目圓睜,力竭而亡。

「咔嚓!」

「轟隆隆!」

一道閃電劃過夜空,大雨傾盆而下,雨水混合著血水匯流成河,猶如血海。這時一個敵軍的將領越眾而出,踩着屍體踏着血水來到凌厲跟前,伸手探他氣息,確認已然氣絕,那將領一聲長嘆輕聲道:「將軍忠義,撼天動地,雖是敵對,難掩雄信敬佩之心。」說罷深深一恭,轉身率領大軍離開了,臨走前還吩咐下屬不得侮辱凌厲屍身,待雨停再來為其收殮厚葬。

大軍退卻,雨也更大了,就在這時一聲蒼勁的嘆息蓋過了雨聲,蓋過了雷鳴,幽幽傳來。

「塵勞迥脫事非常,緊把繩頭做一場。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

閃電亮起,一個鬚眉皆白的老和尚自遠處緩緩走來,腳不沾地,雨不沾身。每步踏出,腳下血水翻起,化為一朵朵血色蓮花將其托住。若是有佛門中人見到這一幕,定然會一眼認出這正是佛家最高修為的體現,步步生蓮。

來到死不瞑目,傲然站立的凌厲不遠處,老和尚手中拂塵對着凌厲隔空一拂,卍字真言當空照在凌厲頭上,繼而其整個人緩緩飄起,被那卍字真言穩穩托住。

老和尚手中拂塵再次一甩,落在肩頭,宣了聲佛號,道:「三皇五帝到而今,楊花落盡百花新。非是將軍失勇氣,浴血遭劫顯忠貞。」

「你與我佛門有緣,如今劫難已歷,老和尚特來引渡。」說罷,老和尚凌空踏步帶着被卍字真言托著的凌厲,在電閃雷鳴的大雨中飄然而去。

「你就是凌厲?」悟道真問道。

刀劍無名點了點頭,道:「我本以為必死無疑,卻不想被洛陽城安寧寺的老方丈所救,他用佛家大輪迴術保我最後一縷神識不散,又用百年根基助我修復殘軀,為我洗經伐髓。待我康復之後,老方丈只是不讓我離開安寧寺,每日跟在他身邊聽經念佛。起初我是很抗拒的,挂念著外面的天下時勢。後來方丈見我實不願聽經念佛,便傳了我一套武功心法,讓我每日勤加練習。從那以後,感覺老方丈對我真心不錯,我便慢慢的開始接受了他的一些教誨。就這樣我在寺中一晃就是三十年,直到有一天方丈將我叫入他的禪房中,給了我這對刀劍,並告知我可以離開安寧寺了。」

「方丈就這樣讓你走了?」悟道真有些意外。

刀劍無名點了點頭,道:「我走出安寧寺后,卻發現自己居然無處可去,天下也早已盡歸李唐所有,也沒了報效國家朝廷的心思,就這樣茫然的在江湖上遊盪了三年多。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一些江湖幫派濫殺無辜,欺壓良善,那一刻不知為何,我像是找到了自己活着的意義,胸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殺意。」

「所以你一夜間滅了六幫三寨十九派,連婦孺老人都不放過?」悟道真語氣有些憤怒的質問。

刀劍無名此時卻一臉的痛苦,卻又堅定的繼續道:「那是因為他們都該死,至於那些老人孩子,只能說是意外,等我滅了最後一個門派之後,看着滿地的屍體,我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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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惶恐了,不安了。」

「我一刻不停的趕回安寧寺,跪在方丈面前痛哭流涕。方丈聽了我的事後只是拍了拍我的頭,告訴我,殺萬人容易,救一人難。心存正義固然重要,能夠控制情緒,收住殺心戾氣,才是真豪傑。就這樣我又在安寧寺沉心靜意的住了下來,直到一百年前老方丈圓寂坐化前一天晚上,來到我的廂房內,說了那上古大劫和安寧寺內度化兵災之主的前因後果。並囑託我將來一定要看護好安寧寺,莫讓兵主再臨人間。」

說到此,刀劍無名有些痛苦的閉上眼睛,道:「當初我沒能護住太孫楊侗,有負明帝陛下所託;如今我沒能護住安寧寺,有負老方丈所託。悟道真,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

悟道真表情一怔,沒想到一向孤傲的刀劍無名居然會說出如此喪氣的話。搖了搖頭安慰道:「盡人事聽天命,天意如此,非人力所能逆改。如今兵災之主再臨人間,正是你我戮力同心,共抗時艱之際。切不可輕言氣餒啊。」

此時東方天際已泛起了魚肚白,原來二人不知不覺間,談論了一夜。初陽東升,盡掃黑暗,二人陰鬱的心情也不禁為之一振。

一夜的交談,一夜的療傷,以二人的功體根基,雖然沒能痊癒,卻也恢復了三四成的功力。

悟道真長身而起,摸了摸還隱隱作痛的胸口,在道門玄功的加持之下,斷骨也已自行續接,已然能行動自如。深吸了一口氣,道:「兵劫將起,我打算去一趟塵緣仙山,找我那好友幫忙,要不要與我同行?」

刀劍無名搖了搖頭,道:「這次朝廷滅佛,塵世佛門多被波及,自顧不暇,難以再應付兵災之主,我要去一趟避世已久的天心禪院將此事告訴苦澀大師,由他出面再做定奪。」

「那好,你我分頭行動,將來如有需要可來塵緣仙山找我。」

說罷,二人分開,各有去處。

兵災之主復生再臨,佔領洛陽以為根基,並派手下金木水火四大高手各領一隊陰兵,四面出擊,兵伐天下。

一時間中原武林風起雲湧,眾多勢力門派紛紛被滅,人人自危起來。

水將鮫姬是兵災之主手下唯一的女將,實力也是最弱的,即便如此她也不比任何一幫之主,一派之尊差多少,更有眾多陰兵之助,鮫姬一路向北所向披靡,竟沒有一個門派勢力是其敵手,接連被滅。

這一日,鮫姬在滅了一個幫派之後,手下陰兵到處搜尋活人,吸食精血,所過之處,累累白骨山,千里絕人跡。就在鮫姬縱兵為禍之時,一道劍氣破空襲來,瞬間將兩個陰兵打的形神俱滅。

鮫姬正自為找不到對手而心情不佳時,這突然而來的一劍非但沒讓她生氣,反而是讓她興奮起來。嬌聲喝道:「什麼人?」

「你有兩個選擇,錯或不對,很不巧我在你的對立面。」一聲不羈的戲言,一道傲驕的身影,自半空御劍而來。

待到那人飛到鮫姬的上空,御劍在她頭上轉了兩圈順便又殺了幾個陰兵,這才翻身落下,輕佻的神態,放浪的形骸,左手握劍背於身後,右手一挑散落肩頭的長發,道:「在下天理不容二選一,姑娘芳名啊?」

與此同時,兵災之主的另一位戰將,木將龍逢一路向東征戰,攻略青州,遇到了當地門派的頑強抵抗,激戰正酣時,一道宏大的掌氣自對方陣營中飛出,直接將無數陰兵一掌轟斃,更是將激戰的雙方直接分開停手。

「什麼人?」龍逢發出了與鮫姬同樣的喝問。

就在這時,只見一道灑脫俊俏,儒生模樣的年輕人排眾而出,摺扇輕搖,玉帶橫飄,面帶從容微笑,緩步而來。

「雲捲雲舒皆自在,風起風歇莫如是?」

來人摺扇一合,對着龍逢遙遙作揖,道:「浪子流雲,這廂有禮了。不知龍將可否給劣者一個薄面,就此自裁,如何?」

另一邊,火將暴烈帶領一眾陰兵南下,來到一個叫做海棠村的地方。村中栽種著大量的海棠樹,一簇簇盛開的海棠花,白的似雪,紅的也似血。村中居民長年不與外界來往,與世無爭,自給自足。

暴烈來到村前時,正直傍晚,村中升起炊煙裊裊,村口三五孩童嬉鬧玩耍,好一派祥和安寧的世外桃源。

暴烈手下陰兵見到活人,一個個蠢蠢欲動,就等他一聲令下,便衝進村子飽食一頓。暴烈也是目露凶光,舉起右手就要揮下。

卻聽到一個柔軟的聲音在村前所有人的耳邊響起:「膽敢越雷池一步者,死!」

聲音雖然輕柔,卻殺機暗藏,無盡殺意早已將暴烈他們鎖定。

暴烈尋聲望去,只見一個穿着樸素,村姑模樣的女子,不知何時出現在村口處,坐在一個小板凳上,一邊縫着手裏的衣服,一邊微笑的看着玩耍的孩子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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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邪玄天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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