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重傷

不止李春秋愣怔住，在場數百名前來歷練的各大門派精英弟子，乃至陪同的長老都有些驚愕。

這種機密各門派長老還不至於不知道，可絕輪不到劉心安這種十來歲的毛孩知道，而且還光明正大地宣揚出來。

要知道各門派對於懸壺洞天早有規劃，劉心安這塊石頭砸進來，絕不是小事一件。

不過這件事也可以看出劉心安在河澤洲劉家的地位，在場眾人不由自主高看了劉心安一眼。

而此時的李春秋卻沒有考慮那麼多，而是扭頭看向高燭。

望着盤坐在地還比自己高一頭，赤裸上身被數道粗壯鐵鏈纏身的高燭雙手合十默默垂頭，低吟一聲：「阿彌陀佛。」

李春秋對眼前這個在小鎮僅有一點好感的『大人』，眼神逐漸冰冷起來。

「我答應挑戰，不過我有個要求。」

「說。」

「無論輸贏，我都要一萬枚元晶，並且現在就得給我。」

「一萬枚?還不論輸贏都要?你是不是有些過分?」劉心安嗤笑道。

「一萬枚。」李春秋眼神堅定。

劉心安微微蹙眉，有些不開心，此時人群中又走出一名玉面俊朗乾道。

「沒這金剛鑽就別攬這瓷器活，我太平山出這一萬枚，不過你的人我看不上眼，柳葉你來。」

人群中站出一名年長李春秋數歲的少女，臉上稜角已微微長開，帶有一絲絲英氣，少女是太平山乾道白首在小鎮替宗門收的弟子，是個修道種子。

「柳葉，無論你成不成功，救贖藥劑太平山都會給你。」

對比劉心安做法，太平山高下立判。

「白首，你這是搶生意啊?」劉心安眯著狹長眼眸笑道。

「各憑本事啊。」太平山少年笑着拋出一儲物袋丟在李春秋腳前。

見有人帶頭，人群中蠢蠢欲動，劉心安往後撇了眼，一名頭戴黑色兜帽老者走了出來:「此單生意非各州前五宗門不得參加。」

「劉大成？！」

人群中認出老者的各門各派長輩皆壓制門下弟子，一名上五境的十二境劍仙可不是他們能撼動的，看來劉家挑年關剛過就來，並非臨時起意。

要知道這時的各大宗門大多數還在準備開春的開山收徒事宜。

青竹神山一名護道老嫗見此微微一笑，作為東海之主，他們地位無比尊貴。

只是老嫗剛踏前一步，一句陰冷冷的聲音傳來。

「青竹山不許參與。」

此言一出，在場近百人皆目光看向高燭。

青竹神山老嫗微微蹙眉道：「高燭大人，不知為何我青竹神山不能參加？」

高燭閉目一言不發。

隨行的綠衣少女也是蹙眉道：「高燭大人是否因為我師姐的事？小女青蘿願意替我師姐……」

「再說話，取消此次進入古地資格。」

高燭此言一出，青竹神山十數人皆是敢怒不敢言，被區區一名十二境的武夫如此欺凌。

真是，真是，真是無可奈何。

修行一路，下五境為築基，中五境為修行伊始，以道釋儒三教為基，上五境可溝通天地，凝練五行眾生之力。

但唯獨只修自身的武夫除外，不與天地交匯，一生只修那無敵肉軀。

不是青竹神山太慫，也絕對不是此次青竹神山隨行之人最高的那名老嫗不過十一境，而且進入古地時間近在咫尺，真的不宜鬧出什麼事。

嗯，不宜。

少女和老嫗對視一眼，不得不咽氣後退一步。

李春秋立在一旁冷眼旁觀。

「好了，一萬枚我跟了。」劉心安有些不開心地丟出千枚元晶。

捨不得？那倒不是，作為河澤洲的經商世家，別說一萬枚，就是丟出去百萬枚。

那是肯定得心疼，不過那也就是劉心安的幾年零花錢罷了。

只不過劉心安單純認為現在李春秋不值這一萬枚罷了，一頭替死鬼而已，而且已經消了三十年壽命，這次就算真用心頭血，還不知道能撐自己在古地走多遠，若是上一次，就是丟出千萬枚元晶，家族肯定也會拿出來。

瞥了眼青竹神山，近年來河澤洲劉家財神之名幾乎都被青竹神山蓋去。

這也是劉心安為什麼要壓制其餘門派的原因，不過本來自己就計劃和太平山還有青竹神山一起進入，看來要謝謝高燭大人了。

「選擇吧看門人，據我所知你不過是一境筋骨境，李困龍是二境鑄體境，那柳葉可是三境煉血境，一身血肉橫煉可不是你能承受的。」劉心安笑眯眯補充道。

白首聞言微微凝眉，不過沒有反駁，相比較世代經商一門心思撈錢的劉家，太平山可以算得上正直許多。

李春秋看了眼地上的元晶，默默蹲下身子，將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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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兩個儲物袋都撿到自己兜里:「你們兩個一起上吧。」

花了大筆神仙錢來此的山上仙人頓時愣住，唯獨同一小鎮的李困龍和柳葉皆是一臉怒火。

二人被一洲商賈劉家及太平山挑中，就意味着天賦已經遠超同齡人，而小鎮這個廢物孤兒想要一挑二?

「有趣。」白首嘴角微微翹起。

劉心安一臉驚喜:「那我是不是應該宣佈開始?畢竟時間已經不長多了。」

天空淡藍色光輝已經越來越濃，屆時靈氣噴薄，懸壺小鎮的靈壓達到極致，古地入口的魂焰也會被短暫壓制，那時便是進入古地的最佳時間。

李春秋點了點頭，將當做行山杖的枯木櫻槍插在地上，手挽衣袖緩緩朝場地中央走去。

「李春秋，你有什麼資格挑戰我們兩個?」李困龍眸中帶着怒火，赤手空拳朝矮自己半截身的李春秋衝去。

一旁柳葉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右掌如刀緊隨李困龍也開始逼近李春秋。

面對李困龍大開大闔的一記崩拳，少年上前一步，手臂彎曲雙掌重疊，竟決定硬抗這一拳，就在眾人感覺下一刻李春秋雙臂應該斷裂之時。

少年身體竟然提前弓了起來，接住崩拳產生的勁道，並且藉機退步數米，向身後人群逃竄。

「蠢貨!攔住他!」柳葉低喝一聲，從側面開始包圍李春秋。

在場的皆是各州各地天之驕子，也許宗門勢力比不上河澤洲劉家和太平山，但也弱不到哪去，今日認栽不過是這兩家帶了十二境的護道人，可這並不意味大家不會給二人使絆子。

幾名相熟少年暗中對視一眼，竟然相約一笑同時向前一步，如一道道梅花樁立於場中。

不許參加這場買賣?那也別想讓他們資敵，皆是同輩人，別人可不會給劉心安和白首變強的機會。

劉心安有些不忿，但也無可奈何，河澤洲劉家名氣的確不小，但是在江湖上的威名卻遠不如那太平山，隔壁白首如果無意聯手，那單憑自己的護道人很難壓制這麼多人，甚至有可能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畢竟剛才劉大成已經有些惹了眾怒。

憑藉突然出現的數道梅花樁，以及陸陸續續加入的少年少女，李春秋如靈魚入海，靈活穿梭在人群之中，柳葉還好，憑藉三境體魄身影如梭，勉強能跟得上李春秋的步伐，時不時雙手如刀直逼要害，讓李春秋不得不出手抗下自己的重擊。

可憐那李困龍就要失敗太多，雖為二境武夫，但常年過於注重煉體和練刀，拳腳上的功夫以及身法甚至不如柳葉。

「逼他出來！再想法子殺他！」柳葉氣急敗壞道。

「要你管！」

李困龍怒吼一聲，非但沒有聽勸，反而攻勢越加猛烈。數次出拳都被那李春秋以詭異力道帶偏，甚至差點打在那些『梅花樁』身上，看着伸手擋下自己拳腳，那些外鄉錦袍少年不善的眼神，李困龍毫不懷疑下一次只要自己再敢靠近，那些梅花樁絕對會對自己暗中來一腳。

隨着時間推移，剛開始作為隊友的李困龍只能徹底淪為圍堵，柳葉壓力逐漸開始變大，揮舞的右掌甚至帶起絲絲罡風，招招致命。

而承受十幾次劈砍，李春秋的手臂和掌心也都呈現不同程度皮膚皸裂，鮮血四溢，但是越是如此，李春秋心間越發鎮靜，這也讓柳葉更加惱火，甚至數次無視梅花樁，直接貼身朝李春秋抱殺。

柳葉雖非三境中頂尖強者，但拳腳間已經帶起絲絲罡風就意味着少女已經摸到第四境天罡境邊緣，周邊眾人見李春秋不斷抗下三境重擊，並且以詭異功法卸掉大部分力道，不讓其傷害自己身體，眾人好奇功法時，也有些好奇少年的極限在哪。

「劉老！」

兩炷香將至，眼見計劃打水漂，劉心安低吟一聲。

兜帽老者微微嘆氣，向前再走一步：「各位少爺小姐請移步。」

在場數百名護道人眼角微微一顫，下一刻十餘道霓光虹練牽引自家小主子脫離戰場。

「再插手宰了你！」

一道鎖鏈橫空飛渡，擊碎想要將場中三人攔腰切開的劍氣。

老者沖着已經睜開雙眸的高燭欠身一笑，點頭退回劉心安身後，目的已經達到，沒有必要繼續得罪高燭。

「李困龍！出刀！」

望着被擊碎劍氣衝擊在地，然後瞬間又赤手空拳撕扯在一起的三人，劉心安吼道。

李困龍雖然心有不甘，但是靈壓即將出現，也由不得自己猶豫，要怪也只能怪李春秋命不好吧！

同在一個小鎮長大，自己和小夥伴無論玩耍、打鬧還是讀書習武時，李春秋給人的印象就是在幹活，小時不是上山幫醫館採藥，就是各家各戶幫忙挑水，或者就是在城門和那個悶葫蘆看門。

在所有人眼中，他永遠都是那個不知道爹是誰的野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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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剋死他娘的掃把星！沒有武道天賦的廢物！受欺負不會反抗的受氣包！他憑什麼讓自己出刀！憑什麼！

自己苦練數年竟然還不如這個看門的？

血氣上涌，身後從小鎮外花大價錢買來的玄鐵直脊刀，直接炸開黑漆木質刀鞘，鋒利刀刃帶着獵獵風聲逼退和李春秋纏鬥的柳葉，直劈單薄少年的腦袋。

柳葉也趁機歇了口氣，李困龍或許有不服氣，但她絕對要比李困龍更加鬱悶。

李困龍這個廢物因為貪玩，不過這幾年才開始習武。

但自己可是真真正正習武十餘載。

而且要知道她這一脈在祖上更是出過上五境的拳法宗師，但不知為什麼，自己平常勢如破竹的拳法在李春秋這個軟綿綿的功法面前，竟然變得蒼白無力。

這個軟綿綿的掌法柳葉也知道，當初李春秋從算命老頭那換來的，因為李春秋的數十次追罵算命老頭，所以此事在小鎮也算是家喻戶曉，雖說沒有此事沒有後文，但李春秋仍每天早晚都會堅持練習，此事小鎮居民也都看在眼裏。

但是誰也沒想到，這掌法竟然會有這種怪異力量！

甚至在身法上，李春秋也要強出自己一頭，從他靈活躲避李困龍的刀法上就能看得出來，至少自己做不到如此輕鬆！他是怎麼做到的？

一枚金錢鏢從袖中落在掌心，要殺了李春秋嗎？眉頭緊鎖，柳葉和李困龍不同，她可是太平山內定弟子，如今與人圍攻一名筋骨境同齡人就罷了，還需要用上偷襲？

一口戾氣隨同金錢鏢，一起被柳葉攥在掌心。

但是時間不等人，就當柳葉猶豫，李困龍還在瘋狂劈砍之時，香燭燃盡，天地失色，藍色靈壓幻化為漫天霞光從天而降，地窟中熊熊烈焰瞬間消失。

來自天地的壓制讓所有人的動作都為之一滯，即便強如高燭，肩頭都有着一絲輕微顫抖。

望着瘦弱少年側身閃避動作凝滯，李困龍面帶猙獰，雙臂肌肉暴漲，撐起寬鬆衣衫，手中玄鐵直脊刀頂着靈壓橫空落下，咬牙切齒怒罵道：

「你個有娘生沒娘教的雜種！去死吧！」

見此，不甘服輸的一枚金錢鏢也突破靈壓封鎖，直奔李春秋胸口。

柳葉做出選擇，不能輸給李困龍，因為太平山不許！

「滾！」

電光火石之間，高燭起身一拳擊退一道試圖壓制身旁枯木櫻槍的劍意，任由枯木櫻槍化為一道流星飛矢回歸少年掌心。

「出籠~」

常年的風吹日晒讓少年黝黑的臉龐少了點點稚嫩，充滿堅毅，只不過此時少年眼中更多的還是殺意。

而比少年眸中殺意更強烈的是那已經洞穿李困龍胸膛的枯木櫻槍。

「半？半仙兵？」

淡淡金色熒光纏繞槍身，百名各門各派護道人瞳孔都微微一縮，掌心發熱。

一直插在旁邊的枯木櫻槍竟是半仙兵？

不愧是福澤天厚的洞天福地。

收回枯木櫻槍，李困龍握著已經碎裂的直脊刀昏死在地，李春秋看了眼透體而出，射入身後樹榦的金錢鏢，冷漠眼光略過柳葉，拄著枯木櫻槍踉蹌走到地窟口，槍刃劃破掌間，任由鮮血揮灑，雙手快速結印。

「詭道九十三·瞞天過海。」

以指為筆，凌空揮寫二十道靈符，符成那一剎那，李春秋右手一揮，靈符沒入眾多少年少女體內。

至於柳葉，終究是沒有下死手，那金錢鏢避開了李春秋的命脈。

「出籠？你會出籠？」高燭仍不敢相信眼前剛剛發生的事實。

姜家一脈單傳的絕學為何在少年手中施展？難道是他？

嘴唇已經發白的少年點了點頭，拄著枯木櫻槍便慢慢走出人群，朝山下走去。

貪婪地凝視李春秋蹣跚背影，劉心安舔著嘴唇道：「劉老，我下去煉魂，錢供奉在這等我，你去奪半仙兵！」

藏在兜帽下的劉大成搖了搖頭，嘶啞道：「半仙兵無所謂，現在最主要是殺了這個小子。」

瞥了眼昏死在地上的李困龍，劉心安嘴角微微上揚：「殺他？放心，就憑他這重傷之身，待會古地煉魂他替這麼多人承受烈焰灼魂之痛！必死無疑！」

劉大成還在猶豫之時，一道冷漠聲音傳來。

「劉大成，你當小僧說話是擺設？」

肌肉虯扎，身披鐵鏈的高燭如一座小山緩緩站了起來。

劉大成沉默片息，只能暫時放棄殺死李春秋的計劃，微微一笑道：「高大人……」

話還沒說完，一道鎖鏈如龍出海鎖向劉大成，可惜尚未近身，便被一柄青色飛劍撞開。

「天上說道說道！」

高燭快速奔跑，化為一道幻影拽著劉大成的胸襟一躍而起，直接撞破天空厚厚雲層，消失於天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