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鎮看門人
二月二，龍抬頭
雞鳴破曉，一名麻衣草鞋少年沐浴著淡藍朝暉，站在這奇異景色下，雙手緩緩抬起，慢悠悠打着無名拳法，軟綿綿的力道讓路過街口的幾名看戲頑童哄堂大笑。
少年早已經見怪不怪，因為懸壺小鎮每逢月初幾天都會產生過量的靈氣，此時的靈壓足以改變空氣顏色，所以每年來小鎮觀景與修鍊的遊客絡繹不絕，少年因此從城隍廟黃主簿那求來個伺候人的差事。
說是伺候人，其實就是早起打打水，做做導遊之類，並非什麼辛苦事，就這樣鎮里每月還能給個二兩銀子，足夠自己日常開支。
這次這群客人還是脾氣好的，去年有一次因為自己早上打水晚了，一名已經踏入中五境的錦衣青年拂袖之下，將自己打進牆裏，若不是看門的姜二叔路過，及時將自己從牆裏拽出來送去醫館，恐怕現在的自己都該去陪娘親了，所以少年現在早在天亮前，便將挨家挨戶的水缸打滿。
雖然自己的眼神這一年來突然越來越差，甚至有時看人只有淡淡的輪廓，但好在小鎮去年引進北荒聯邦製造的元燈，即便夜晚也照的小鎮燈火通明，不妨礙幹活。
一套無名拳法行如流水，雖然氣勢全無，但是頗具觀賞性，除了贏得幾名新來的稚童喝彩聲外，更多還是街坊鄰居的白眼，熟知小鎮的異象的原住民，都不會放過清晨的修鍊時光。
見用來修行的練武場陸陸續續有人走來，李春秋也不再拖延，吐納完破曉時精粹的靈氣，收拾東西往家走去。
沒有繳納修鍊元晶是禁止在小鎮練武場修鍊的，李春秋純屬偷渡客，偷偷早上吸收點靈氣，礙於原住民的緣故，又是個孤兒，鎮上大人算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原因無他，作為福地洞天的懸壺小鎮，之所以能產生如此大量的靈氣，純靠小鎮有一條元晶脈礦支持。
雖然懸壺小鎮懸浮於大魏皇朝境內上空，但大魏皇朝只派遣一名城隍鎮守此地，也只是單純的鎮守，小鎮的大小事宜皆由此地的魏、李、柳、姜、高五個宗族聯合治理，繳納修鍊元晶在李春秋看來純屬為了斂財。
名喚千禧的小巷子裏原住民早就搬了出去，不是去了桃葉街便是四象大街，原因無非是那裏的風水要更好，用來修行的廣場也更大，每日從天地間凝聚的靈氣要更為純粹。
不過李春秋是沒享受過，這些時候大多都在打工。
當初娘親未婚生下自己，被李氏視為家族之恥，臨死前被逐出宗祠，失去轉世投胎機會，淪為孤魂野鬼。
后在草廬柳先生介入下，五宗祠堂同意李春秋在成年之前，花十萬元晶為其母親贖罪。
因此從五歲開始，李春秋便在小鎮摸爬滾打討起生活。
也正因如此，李春秋才得以住在千禧巷子，與一瞎眼算卦的劉老頭同住一院子。
只是後來好長時間沒見到他，聽草廬李石頭他娘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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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老頭是撈足錢后駕鶴走了，害的當時李春秋好一氣，坑了自己兩條漂亮小花鯉，在他破攤子上換了本破拳法，打了這些年都沒什麼見長，後來才知道駕鶴就是死了的意思，李春秋也消了怪罪他的意思。
雖說那算卦老頭眼瞎，可本事可不瞎，在懸壺小鎮可是出了名一日一算，至少李春秋認識他的那幾年，老頭可是一卦沒錯，李春秋有時就在好奇，他一個瞎子，為何每次都能精確點出誰誰家的男人半夜跑進哪個寡婦門？
不過這在劉老頭眼裏都是小道，他最拿手的還是摸骨，隨手一摸，便能點出孩子未來的武道極限，有時李春秋也會讓他摸一摸自己，雖然對於劉老頭經常吹捧自己未來不可限量已經有些免疫，畢竟如果自己真的是修鍊天才，怎麼可能習武數年還停留在一境，但是李春秋閑下來還是喜歡蹲在巷頭和他一起嘮嗑，誰讓人家說話好聽呢。
至於那些已經被點名沒有極好的武學修道天賦的孩子，望子成龍的父母哪會管這些？
要麼靠着祖傳秘籍，要麼花大價錢從聚寶齋淘來的孤本，拼了命的督促孩童習武，希望那些高高在上的山上仙人俯瞰人間，能一眼相中自己孩子，從此離開懸壺小鎮，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所以即便懸壺小鎮是個天然的吸金窟，但每年往返懸壺小鎮的商船哪個不是滿載而來，滿載而歸？一船船丹藥符籙運到小鎮，掙了個盆滿缽滿。
從屜里拿出半個昨晚剩下的雜麵烙餅，李春秋將懸掛在土灶上方熏制的兩尾河鯽拿了下來，想了想李春秋從土灶角落草堆里摸出一瓶易拉罐小心翼翼揣在懷裏，這才走出家門。
頭戴草制官帽，身着大一號的深藍兵服，大大的『士』字刻印在身後，手持一根枯木櫻槍，即便是守門多年的姜二叔都不知道它的年齡，恐怕真正知曉的只有槍頭那一抹寥寥無幾的紅纓穗。
「來啦？」常年蹲在懸壺小鎮城門口的忠厚木訥漢子說道。
「來了，叔。」李春秋笑了笑點頭，將包袱放置城門后的角落，便筆直的站在城門口。
雷打不動簡單對話，已經堅持了三年之久。
看門這份營生，是草廬的柳先生替自己從黃主簿那好不容易爭取來的，要知道這份差事雖然掙錢不多，但好在安逸舒坦，一月一枚元晶，小鎮不少閑散懶漢都盯着這份肥差，估計也是擔任門衛十幾年，從未出過事的木訥漢子姜二幫腔，不然這份差事即便有柳先生開口，恐怕也很難淪落到自己頭上。
畢竟草廬的柳先生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教書先生罷了。
而且要知道那可是元晶，雖說只有一枚，但也是可以兌換百兩紋銀的修鍊貨幣，遠不是幫人挑水一個月才給二兩銀子可比。
二月寒風依舊浸人身骨，站了沒一會李春秋便按耐不住寒冷，便將枯木櫻槍插進地里，跑到一旁偷偷打拳。
只有在這時，一直閉眼曬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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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的姜二才會睜開眼睛，默默地看着李春秋，甚至有的時候還會破天荒的張嘴自言自語的指點幾句，也不管李春秋是否會聽見，即便李春秋追問，姜二也只會隻字不提，繼續閉目養神。
李春秋對於木訥漢子，在整座懸壺小鎮而言，除了柳先生外，就是自己最尊敬的人，不為別的，就因為嬸子做飯是真的好吃，不過可惜的是自己三年前就失去了味覺。
抬頭注視太陽，數秒之後李春秋默默低下頭。
已經開始察覺不到刺眼了嗎？
算算日子距離新一批跨洲渡船到來還有幾天，所以最近都會比較輕鬆，這樣一來練拳的時間又能多不少。
「今日，你應該正好十五了吧。」時近晌午，木訥漢子突然開口道。
李春秋點了點頭，從包袱里拿出用樹葉包裹遞給姜二：「叔，這是小南想吃的熏魚，我剛做好，還有瓶北荒聯邦的北冰洋汽水，今天古地那邊有活，我晚上回來的可能會很晚，您幫我帶給小南吧。」
姜二接過樹葉包裹，木訥道：「兩條？」
李春秋咧嘴笑了笑：「嗯，還有一條是送給叔你吃的，我娘說過，過生日是個大日子，往年都是嬸嬸做給我吃，今年怎麼着也得返請一次，這條晚上叔帶回去喝酒用。」
姜二手掌摩挲著樹葉包裹，點了點頭道「好。」
看着李春秋開始收拾包裹似乎想走，姜二沉默了會道：「你不等會？」
李春秋愣了下，便狡黠笑道：「古地那邊得早點去，遲不得，我午飯就在路上吃了，如果五宗來查崗，叔記得幫我糊弄下。」
姜二猶豫片息道：「好。」
目送李春秋離開城門，全天班的姜二就這麼愣愣的蹲在城門口一動不動，冷到不行才會偷偷從懷裏摸出半截煙捲吸一口。
兩炷香后，正午時，一名身姿綽約的婦人帶着一雙兒女匆忙從小鎮走向人煙稀少的城門口。
看着只有自己男人蹲在門口，頭挽雲髻面容姣好婦人問道：「春秋呢？」
木訥漢子沉默了下道：「他有事，今天沒來。」
婦人挑着細長眉眼，拉長聲線『哦』了一聲。
隨同的男孩聽聞李春秋不在，顯然有些興緻不高，但是下一秒卻嗅了嗅鼻子：「爹！你手裏是什麼？」
「鹽熏魚。」木訥漢子道。
「是春秋讓你捎給我的吧！他上個月就和我炫耀在瀑布那抓了條大草鯉，咦竟然有兩條？這是北冰洋？」男孩迫不及待拆開樹葉包裹，驚喜道。
「還有一條是我的。」姜二悶聲道。
「讓你留個人都留不住，你還好意思拿人家東西？」婦人抬腳就朝漢子肩膀踹去。
力氣之大，竟然讓漢子栽了個跟頭。
望着眼前三人的吵鬧，拎着食盒亭亭玉立的隨行少女，理了理額前凌亂的秀髮，迎風默默地望着古地方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