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修行止境·絕地天通

第二章:修行止境·絕地天通

白玉亭中,御陽師祖坐在玉石凳上磕著松子,眼睛微閉,白眉輕飄,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似乎早已將老乞丐的話拋之腦後。

「你很像一條暴晒太陽的鹹魚!」

一名黑髮黑眸,面容冷峻,身着黑色戰甲的年輕人走入白玉亭。

御陽師祖嘴角含笑,懶散的指了指桌邊的白玉凳,黑甲年輕人很自然的坐了下去,隨手從白玉盤中拿起一顆靈果,丟入嘴中,愜意的閉上眼。

「銜燭君別來無恙!」

「這些不咸不淡的話,少說,你若失了道宗之位,十大仙門入主元一山,我必先斬你!」

「你我相鄰守望,我有一樁大福緣與你,不知銜燭君可有興趣?」

「沒興趣!」

「事關飛升仙界!」

「自絕地天通后,天門封閉,十二劫地仙已經是修行極致,又如何能飛升仙界?」銜燭君聲音已隱含怒氣。

絕地天通,徹底斷絕了修行者飛升入仙界之機。百萬年間,多少修行者止步於地仙境,生機日漸枯竭,終是無法觸及那遙不可及的天道之門。

「倘若有機會重開天門,銜燭君可願一試?」

御陽師祖小心的將手中剩下的松子放入玉盤中,轉頭看着銜燭君,眼中泛起少有的凝重之色。

「天樞輪被擊碎、空桑神樹枯萎,浮空天境墜入幽淵,凈靈河乾枯,你告訴我,如何能開啟天道之門?」

銜燭君遙望着天穹之上那巨大的天樞輪,不禁又生出些悲涼感。

上古時期,燭照九陰,銜燭氏何等榮耀,而如今,身為銜燭君的他,雄踞一方,卻連天道門檻都摸不著,飛升仙界更是遙遙無期。

「三年前,空桑發芽了!」

御陽師祖淡淡的說了一句,銜燭君神色一凝,稍時又苦苦的笑了笑。

「空桑神樹據此遠隔億萬里,跨越數十州去尋那渺茫的飛升契機,不值!」

「天樞輪有重啟徵兆!」

「什麼?」銜燭君猛然站起來,神色凝重的看着御陽師祖。

「我元一道宗守護天樞輪百萬年,在你們眼裏,天樞輪是殘破的,而我卻能感受到天樞輪已有重啟之機!」

「當真?」

「當真啊,不信你看,天樞輪碎片是不是在向天樞輪靠近,很微小,但我能看到!」

御陽師祖遙遙指著天穹中的天樞輪,白須微動,嘴角咧出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銜燭君拔地而起,化作一道黑光直入天穹,蒼茫無垠的天穹之上,一條身長千丈的黑色古龍踏雲而行。

一個時辰后,銜燭君飛入白玉亭,原本冷峻的臉上滿是喜悅。

「天樞輪確有重啟徵兆,天道符文比以往更耀眼,靠近天樞輪時,威壓之感也比從前更強!」

「所以你要不要賭一次?若天樞輪開啟天道之門,你銜燭君飛升仙界,所留福澤將助銜燭氏數代繁盛!」

「雖有一線契機,但飛升劫非同小可,倘若渡劫失敗,本君縱然保住性命,此生也再無飛升之望!」

「渡劫有何難,一年有餘,元朔仙尊助近千散修渡劫,可有一人失敗,那可謂是童叟無欺,百試百靈!」

御陽師祖白須飛舞,活像是個兜售各類偏門靈藥的俗世散修,一副奸商嘴臉,毫無道宗祖師應有的威嚴氣度。

「縱然渡劫成功,又有幾成機會重開天門?」

「銜燭君,百萬年間無一人飛升,若你渡劫成功,這百萬年所蘊的天地氣機唯你一人驅使,以此浩瀚天地之力驅動天樞輪,必能開啟天道之門,如此大福緣,你怎能錯過!」

銜燭君沉默不語,遙想上古時期,無數先賢大能為求一絲天地氣機證道飛升,而身死道消。如今,天地氣機為他一人所用,確是大福緣。

「既然如此,你為何不渡劫飛升?」

銜燭君與御陽相交數萬年,對他的秉性再了解不過,屬於雁過拔毛的性子,如此大福緣他不可能無動於衷,多半是想讓他試水!

「我若飛升,所留恩澤必會被十大仙門奪取,而你不同,若你飛升成功,恩蔭一族,點化古龍血脈,縱然十大仙門入主元一山,銜燭氏也可與他們分庭抗爭!」

「好,本君應了!」

銜燭君狠狠一巴掌拍在玉石桌上,巨大的力量將玉桌、玉盤,各類靈果皆震成齏粉。

「咦……這得賠啊!」

御陽師祖吐掉松子殼,搓着手,一臉不合時宜的奸笑,有些興奮的看着銜燭君。

「我算算你得給我多少寶物,我才能請動元朔仙尊助你渡劫啊,哈哈哈……」

銜燭君看着笑的有些猥瑣的御陽師祖,心中生出些許不安,總覺得自己好像一隻待宰羔羊。

夜風微涼,元一山脈某處高峰之上,一塘清澈的湖水如翠藍色的寶石,林幼卿赤腳踩着湖面,步子輕快的追着螢火蟲。

她是沐仙州的嫡仙子,無相靈脈爍古曠今,修行不足百年踏入七劫劍修境界,容顏驚世絕艷,註定她必須超然出世。

她是嫡仙,所以高絕清冷,須寵辱不驚,面若靜湖。

修行者漫長的歲月中,她的年紀放之世俗中,恰似碧玉之年。

此時的林幼卿,不再是嫡仙,像是山野間爛漫的小姑娘,純真而自然。

初一捻着手中的佛珠,坐在湖畔草地上,看着天空中那輪明月,眼神清澈、超脫物外,無喜無悲。

三年前,老和尚在他面前坐化,以自己的性命渡化他,以佛身舍利為他開了道門,送他到了神衍陸洲。

大年初一,御陽師祖在山門外掃雪,他坐在雪地上看着御陽,一老一少對視許久。

御陽師祖將他抱回道觀,路過大殿時,他抬起短短的胳臂,指著大殿上元一道祖的金身塑像說了句話。

「你開創的宗門還在,你卻成了這死物!」

御陽師祖嚇的胳臂一軟,初一掉在了地上,他有些蹣跚的爬起來后,坐在大殿內凝視着元一道祖塑像,坐了一夜,沒人敢靠近他。

御陽師祖為他取名元朔,乳名初一,他成了元一道宗的道子,留在了弟子不足百人的元一道觀。

元一道觀眾人以為他是無人要的棄兒,悉心照料,時日一久,便發現初一的與眾不同。

他不需要吃飯,不睡覺,很少說話,稚嫩的臉上毫無表情,也無情緒,世間一切於他而言,如若無物。

唯有和林幼卿在一起的時候,話會多幾句,久而久之,初一與十五形影不離,元一山脈中,總有一名嫡仙般的女子帶着一個稚童,嬉笑山林,遊山玩水。

三年間,他的模樣從未有變化,眼神清澈卻空洞,皮膚白皙的近乎透明,毫無血色。

御陽師祖翻便古籍,窮盡一切所知,終在古籍中找到了一些隻言片語的記載。

「初一是天道聖體,無塵無垢,不受因果,不沾劫數!」

得出這個有些自欺欺人的結論之後,御陽師祖彷彿枯木逢春,自己在渡劫台琢磨一宿,於是元一道宗有了中興之道。

「元一道祖轉世重修,廣澤萬眾,仙尊加持,助人渡劫!」

元朔仙尊助人渡劫之事,驚動整個沐仙州修行界,十大仙門不齒,外道宗門不屑,散修卻趨之若鶩。

元一道宗助散修渡劫,收取法器靈寶,有了進項,弟子突破百名,道觀一片欣欣向榮。

「呼……」

一捧螢火蟲在初一面前散開,林幼卿絕美的笑臉湊到初一面前,見他依舊一臉平靜,林幼卿有些悻悻然的拍了拍手。

「想家了?」

林幼卿用額頭碰了碰初一的小光頭,捧著初一帶着嬰兒肥的小臉,輕輕的揉着。

「家是什麼,為何想它?」

「家啊,家就是有你、有我、有老頭兒,還有一群傻傻的師弟師妹!」

林幼卿坐在初一身邊,將他摟在懷裏,兩人一起看着那輪明月,一切恬然安靜。

「小光頭,我們的家可能要沒了,如果我戰死了,你怎麼辦呢?」

初一依舊無語,毫無反應,林幼卿也早已習慣,就如她習慣在初一面前,不是嫡仙子,不是元一弟子心中敬仰的大師姐。

林幼卿腰間傳訊玉鑒微微發亮,她拿起玉鑒,玉指輕點,玉鑒中傳出御陽師祖欣喜的聲音。

「幼卿啊,在哪兒呢,快帶着初一回來,我接了個大生意!」

「入夜了,怎麼還有人渡劫!」

林幼卿秀眉微凝,摟緊初一,有些不悅,但,大道壇即將開啟,元一道宗多一件法器,便能多一點希望。

「銜燭君,我們仙尊休息了,此時渡劫,勞煩仙尊,得再加點啊!」

「御陽,我族人齊聚於此,坐等本君飛升,莫要延誤時辰!」

「幼卿啊,麻煩你和元朔仙尊商量下,銜燭君不是外人,咱還是得顧全感情的!」

玉牌中傳出御陽師祖有些市儈的聲音,以及銜燭君不容置疑的催促,更有些隱約的歡呼,想來他們早已準備妥當。

林幼卿微微皺眉,收起玉鑒,抱着初一御劍入空,一道白虹向後山渡劫台飛掠而去。

「小光頭,銜燭君是十二劫地仙,他要渡飛升劫,你能承受的住嗎?」

初一點了點頭,於他而言,天地劫數根本傷不了他。林幼卿不覺將他摟的更緊,心中充滿不安與擔憂。

「對不起」

這句話林幼卿沒有說出口,就算說出來,初一也不懂是什麼意思,初一於她而言,絕非助人渡劫的工具,而是心靈寄託,越是如此,她便越覺得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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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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