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掌門首徒
蒼靈山的靈氣十分充沛，奇花異草常開不敗，飛禽走獸也格外青睞這裡，不得不說玄清劍派的老祖挺會選地方。
沈羲伸了個懶腰，然後撤下可有可無的結界，扶著大樹站起來，睡得有點久，腿都麻了。
一直在這待著也不是個辦法，沈羲環手於胸，他的神識在他剛到蒼靈山時就受到限制，子神劍不能輕易拿出來，不翁劍倒是可以，但對於不會御劍的他來說，最多只能當個拐杖。
往日在仙神兩界，他都不用御劍，單憑神力騰雲駕霧，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現在靈力的實用程度，連仙力的十分之一都不如。
不過還好，好歹他有劍可用，對於其他的修者來說，飛行算是件麻煩事。
除了劍修靠御劍飛行，器修靠器械調控靈力飛行，葯修，符修和武修只能憑藉器修製造的器械或者搭個劍修的順風車。
說起符修，沈羲想到了詭居。
恐怕他離開的時候，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發現他是龍紀符修的。
沈羲輕笑，邁開腿沿著山路向上走。
其實，他剛開始並沒有覺得詭居是符修，他以為要麼是劍修，要麼是葯修。
因為在他昏迷不醒的時候，喝的一直是詭居親自製的葯。他去灶房看過，裡面有專門碾葯的銅臼杵和熬藥的瓦爐。
還有那日，第一次前往歲永城的時候，看詭居在竹院外練劍的架勢，不像沒有章法。
至於為什麼會推翻這些猜想，還得從一些細節上說起。
面對昏迷不醒的他，會製藥的詭居卻找來身為葯修的醫者。
那位葯修又解釋的是因為夢魘。
不錯，他確實做了一個荒誕不經的夢，但沒有誰能比詭居更清楚昏睡的真正原因。
子神劍開鋒導致體內神力亂竄，凡軀承受不住，以致神力直接壓迫靈台陷入昏迷。
詭居早就知道有十二神劍，不然的話也不會封印它們，可，明明用靈力舒筋活絡，填補他受到損傷的靈台就好，詭居卻找來了葯修。
這樣看來，詭居不精通藥理，只能找來真正的葯修幫忙。
由此可知，詭居不是葯修。
而他初來乍到時喝的葯，是詭居一直在服用的，那些在藥罐和廢液缸里的藥渣不像是短短几天的量。
至於詭居是不是劍修，他一碰到詭居遞過來的劍就知道了。那把詭居強身健體用的劍並沒有留下契約的痕迹。
況且，劍修用的劍怎麼能隨隨便便就給了他人。
在他的印象中，一般配劍的神仙都很愛惜自己的劍，想必玄英大陸也是如此。
所以很容易推斷出詭居不是劍修。
既然詭居並非葯修，也非劍修，那麼就只可能是其他修者。
憑他多年的見識，他才不相信詭居是一般人。
說來也巧，就在他天馬行空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不同尋常的靈力波動，迎著耀眼的陽光，他看見詭居周圍隱隱環繞著金色的龍紋，便有了猜測。
《玄英溯源史》中記載過，玄英大陸出現過一名龍紀葯修，而且書上還特別批註此人生死無從考證。
他當時沒有在意這句話，後來一想，這本書估計也是落魄書生寫的，就多了個心眼，現在看來真不是杞人憂天。
然後是在迎客樓上，他還未來得及收回血瞳，便瞥見詭居眼底凝聚的金光，那一刻他肯定了自己猜想是正確的。
詭居是符修，還是書中所記載的不知所蹤的龍紀符修。
一些零散的碎片慢慢在他腦海中形成一塊拼圖。
他將發生的事都串聯起來：
幾年前，有位葯修給詭居留下調理身體的藥物，離開珞璧山去尋找一味不常見的藥材。
接著，詭居等到了渾身是傷的他，拿本該自己服用的藥劑，給他續命。
缺少藥物的原因，詭居身上的靈力不受控制，身上偶爾會浮現金色龍紋，在陽光的照耀下更甚。
詭居意識到自己的身體每況愈下，只能將自己計劃提前一步。
最適合劍修的地方是玄清劍派，詭居也認為玄清劍派有能夠操控神劍的劍法，打算將他送去玄清劍派，先後諶家兩次找茬，倉促之下，漏洞百出。
這是條很可靠也很隱蔽的線索，他以為這條線索透露出了詭居大半個計劃，未曾想僅是冰山一角。
他不由得深思，詭居為何要幫助他？自己又是棋盤上的哪個棋子？
白鶴振翅，掠過青天，帶著沈羲的問題逐漸消失在雲邊，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果然還是不能多想啊。
就這樣走著走著，沈羲發現了一條泠泠作響的小溪。
他撣去衣袍上的灰塵，走到小溪旁。
溪水清澈見底，仔細看去，水裡似乎蘊含著靈力。
沈羲伸出手，晶瑩透徹的溪水穿過指間，如同實質的玉石，冰涼而又柔和。
「這位小友是迷路了嗎？」沈羲身後傳來一聲友善的詢問。
他回過頭，一抹窈窕的身影正向他款款走來。
沈羲掃了一眼來人手中的劍，銀灰色劍身鋒芒逼人，墨黑色的劍柄襯得手指愈發白皙，緋色劍穗跟隨著風的步伐翩翩起舞。總的來說，和不翁劍不太一樣。
「小友來玄清劍派所為何事？」
一陣柔風撲面而至，沈羲抬起眸打量不遠處的女子。
女子臉若凝脂，眉若墨畫，身著鵝黃色長裙，如瀑般的青絲被岫玉簪挽起，面帶微笑，眼神溫和地看著他。
沈羲拱了拱手，他注視著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回答道：「晚輩沈羲，特來求見玄清劍派掌門，初來乍到誤入此地，還望前輩見諒。」
「沒事，既然是掌門的客人，那就隨我來吧。」女子緩緩向沈羲移去，齊地的裙擺如蓮花般綻放，曼妙的身姿似弱柳扶風。
一股強大的威壓襲來，沈羲眉頭微皺，眼中卻帶著笑意，臉上很自然地掛起笑容。
「前輩這是何意？」
黃衣女子在他面前站定，他們之間的距離不過一尺。
沈羲大腦飛轉，強行突破神識的限制，喚齣子神劍大概需要一息，這個人估計是個月修者或者羽修者，發起攻擊的時間最少需要三息，正常情況下，他有一半的機會成功發起反擊。
正準備喚齣子神劍決一勝負，耳邊卻傳來女子的輕笑聲。
春水般的清瞳微光瀲灧，三千青絲隨風飄舞，女子收回自身的威壓，柔聲道：「我是玄清劍派三長老，紀歸荑。掌門師兄得知首徒將至，特意派我來考教考教你。」
她像是看出了沈羲的疑惑，又莞爾一笑接著說：「從現在開始，你便是我派掌門的親傳弟子。」
玄青劍派掌門的親傳弟子，多少人求之不來的光環，倒是落到他的頭上。
但是此刻，沈羲絲毫不覺興奮，正所謂得到的越多付出的越多，如今他不明不白的成為了掌門首徒，定會招人怨恨，看似前途一片光明，背地裡不知要承受多少磨難。
但，他還是不卑不亢地道謝，接受了這個新的身份。
紀歸荑見沈羲寵辱不驚的模樣，欣慰地點了點頭。
眼前的少年不過弱冠，心性就修的如此堅定，倘若一直勤學苦練，幾年後必將是一代翹楚。
沈羲要是知道紀歸荑的想法，定會哭笑不得。
雖說他在人間活的時候不長，但畢竟在仙界待了數千年，說真的，他如今多大歲數，自己都不知道。
現在若被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稱作弱冠少年，他在仙界的老朋友不得笑死他。
不過，也不怪紀歸荑誤會，大多數神仙的容貌都定格在成仙的那一刻，而他從凡人飛升成仙時的年齡正是二十歲。
「叮鈴叮鈴——」是鈴鐺的輕鳴。
沈羲抬眼望去，一枚碧綠色玉佩和一串銀質的小鈴鐺置於面前。
「接下來就是考驗的時間，我會在此設下迷境，天黑之前找到後山的唯一出路，便算你成功。」
她頓了頓，看著面前的少年一副神態自若的模樣，又接著說道：「這串鈴鐺會招來一些異獸，若遇到解決不了的危險就捏碎玉佩，屆時我會來救你。」
沈羲接過鈴鐺和玉佩，鈴鐺磨損的厲害像是經常在使用，而玉佩質地堅韌無比，顏色晶瑩剔透，溫潤淡雅。
抬起頭時，已不見紀歸荑的身影。
沈羲又端詳著手中的玉佩，手指不斷磨搓玉佩上的紋路，他清晰地感覺到神識的限制已經消失。
是這樣嗎？沈羲做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他望了一眼頭頂上的旭日，還是早點解決，留些時間吃個午飯。
迷境里的後山里處處隱匿著危險：突然出現在身後的白熊，吊在樹上的巨型蜘蛛，躲在草叢裡的食肉兔子，三五成群的紅眼蟒蛇，遮天掩日的吸血蝙蝠……
這就是所謂的異獸？沈羲扯掉身上密密麻麻的蜘蛛絲，他見過的異獸，要麼兇殘無比要麼皮糙肉厚，像這些東西傷害性不高，麻煩性極強，確定不是些野獸？
沈羲揉了揉咕咕作響的肚子，一天沒進食物的他，路都走不動了。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他隨意找了一棵樹，摘了幾個鮮紅的果實，毫無顧忌地吃下去，所幸紀歸荑布下的迷境里都是實物，不然的話，他只能將憤懣發泄在後山上了。
爬滿樹的蜘蛛網，在若隱若現的陽光中別有一番風景，不知不覺，沈羲走到後山深處。
這一路上，他並沒有遇見很難解決的靈獸，那麼，布下迷境的目的是什麼呢？
難不成只是簡單地隱藏出口？
沈羲嘆了口氣，這幾天用腦過度，本想到玄清劍派養個老，卻攬上一大攤子事。
難啊！
感慨歸感慨，他對以後的生活還是很憧憬的。
沈羲的思緒漸漸飄遠，沉浸在自己的腦海中，絲毫沒有察覺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向他走來。
「沉羲，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