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

第60章 第六十章

精心準備了數日的證據終於要派上了用場。

這是昭王爺齊桓扳倒左相勢力最重要的一步棋,當然不能魯莽行動,以免打草驚蛇。

天知道這些日子來他在心中憋了多長時間,默默等待着這一日,一舉攻破左相的防線,真正成為最大的贏家。

當然,這一切只有他行動也難以攻破,還需要他下方的勢力黨羽進行支持。

為了能讓所有的黨羽勢力聽從他的安排,齊桓特意派了不夜城的蘇先生進行鎮場子,果不其然,蘇不疑往那裏一坐,都不需要說些什麼,就是喝喝茶水,吃吃糕點,就讓所有官員都心情激動恨不得一口應下要求。

那小嘴答應得一個比一個迅速,一個比一個忠心,齊桓滿載而歸,不由得感慨這一招真是太好用了。

爾後在精挑細選的一日清晨的早朝上,隨着齊桓的一個眼神,他的黨羽官員皆眼神一凜,暗自點了點頭。

唐太僕第一個站出:「陛下,臣有事請奏。」

沒等小皇帝反應過來,下一瞬間,又接連有數位大臣跟隨他站出:「陛下,臣有事請奏。」

「陛下,臣有事請奏。」

「陛下,臣有事請奏。」

……

小皇帝一臉茫然。

他聽着耳邊數位大臣揭露左相黨羽的種種邪惡罪證,一時間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陛下,臣啟奏工部尚書貪污受賄金銀百萬兩有餘……」

「陛下,臣啟奏中書令手握數條命案,大理寺卻拒絕不究……」

「陛下,臣啟奏中都督……」

一條罪證鐵證如山,寫在御前的奏摺里,幾乎像小山一般堆了個遍。

這一刻,左相及起黨羽瞬間臉色大變,驚恐萬分。

他們不知道這是從何處得到的罪證,為何齊桓會突然爆發追究,但是更恐怖的是,這些罪證竟然全部都是真的!

是他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的罪孽深重的過去!

而現在,卻被人光明正大地挖出並且提交了奏摺!

正在他們絞盡腦汁地思考着要如何擺脫罪證時,大殿內卻倏地跌跌撞撞跑來一位小太監。

「陛下!不好了!京城的百姓憤怒聚攏在紫禁城前,說是要殺掉狗官,還他們一個公道!」

「什麼?!」小皇帝還沒說話,殿內左相的黨羽已經聞聲色變。

就連左相也倏地眼神尖銳向齊桓刺去,他很快意識到這到底是誰出的陰謀!

齊桓卻堂堂正正對上他的視線,對視的一瞬間,朝他自然眯起眼睛,勾唇一笑。

這一笑中藏匿著得意和不屑,似乎已經篤定他們已經會失敗。

也是,都秘密計劃組織了京城百姓奮起抗議,齊桓可謂全方面都堵死了左相後退的道路。

「陛下。」他這才終於出列,意味深長向小皇帝道,「這一條一條可都是死罪,如若不處置這些貪官,可難平復百姓們的怒火啊。」

「……」所有左相黨羽心中都咯噔一跳,不好的預感越發強烈。

他們意識到,這或許正是前所未有的巨大災難。

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啊!

與此同時,京城中突然冒出了許多受到冤屈的百姓,他們或是被污衊致使家人死亡,或是慘遭奴役敢怒不敢言,可是在王爺精心的安排下,他們終於選擇聚集起眾人的力量,選擇將此事一一曝光,寫成血書,求皇上還給他們一個公道。

人們總是從眾的,見到那麼多人都在喊冤,便有不少正義人士也紛紛加入他們的隊伍,一起聚集在紫禁城前塑成昭王爺齊桓最後一道攻擊。

在民怨之中,這些事必定不會因為官威而壓下去,那麼齊桓等人最終就可以扳倒左相黨羽!

京城這一天可謂十分熱鬧,鬧得沸沸揚揚,所有百姓都在翹首觀望,津津樂道。

而距離京城外圍的蘇氏學堂內,卻沒有受到塵世的半點喧嘩。

不夜城關門后,蘇不疑便回到了蘇氏學堂,一邊跟王爺交流計劃的進度,一邊教書育人。

當然,他的學堂可不僅僅是教書,學生們都要親自下田地種田感受人間疾苦。

這些學生大概率便是下一代朝廷頂梁之柱,讓他們提前品味百姓的辛苦,也不至於成為下一任貪官。

而蘇不疑也在閑暇的時候的嘗試搞出一些新的名堂,比如說耕地的效率太低,他便想要改進一下農具,甚至做出了相當細緻的示意圖,命令學生送給有名的工匠去製作。

學生們都驚嘆於他的才思妙想,這種農具他們從未看過,竟然能夠提升耕種效率嗎?

見他們很感興趣,蘇不疑便道:「若你們想學,我可以每日抽出半個時辰教你們原理,如何?」

眾人自然是無比欣喜,連連頷首,要知道蘇先生可是有大學問的人,無論從他那裏學多少都不算多。

一陣狂風此時赫然吹來,險些吹捲起手上的圖紙,學生們連忙將圖紙用力抓在懷中,直到那呼嘯的狂風終於停止在耳邊咆哮后,才心有餘悸地望向京城的方向:「今天的風,怎麼這麼詭異呢?難不成京城出了什麼問題?」

「沒關係。」蘇不疑卻對他們勾唇一笑,眼神眺望遠方,似笑非笑道,「很快,這喧囂就會結束了。」

到時候,朝堂就會真正分出勝負。

齊桓的地位便無人再能夠抗衡。

*

不過知道京城紛爭的人只有少數,就像是距離較遠的安慶,根本沒有收到這個消息,人們還是跟以前一樣自在的生活。

伊嘉也終於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表演,就是這胸口碎大石,蒙面拋飛刀的表演好像跟他記憶里的不太一樣。

比如說胸口碎大石,為什麼石頭沒碎,人卻被鎚子砸吐了血,為什麼蒙面飛刀,目標的蘋果沒事,反而路人的頭髮削下半截……

不過這也獨有一番趣味,看見官府那些侍衛一個個幾欲吐血,毫無留戀的臉,伊嘉都逗了似的笑了起來,心情也變好了不少。

喻文山還在一側詢問:「小公子覺得怎麼樣?」

伊嘉矜持頷首:「還不錯吧。」

喻文山滿意了:「那就好,小公子開心比什麼都好。」

反正最後受傷的就只有那些侍衛。

就這樣,伊嘉舒舒服服在衙門住了三天,這三天眾人幾乎是對他有求必應,為了不讓他無聊也變着法似的想出各種伎倆逗他開心。

不過顯然這樣做十分有成效,伊嘉樂不思蜀地玩了三天,是一點也沒有想起來他要跟着官府侍衛一同偽裝成賊子暗中抓人之事。

而喻文山還選擇在不驚動伊嘉的半夜讓侍衛出擊,就更是在做得悄聲無息了。

可是縱使是計劃周密,這件事也依舊沒有做成功,因為與他們交接的只是兩個蒙面之人,即使費了一番力氣抓住了,對方也只是說他們也是受人所託,每人五兩銀子,只負責將人抬到城外的破廟,剩下的事情就全部不知道了。

而似乎因為打鬥聲傳遍了四方,驚動了幕後之人,等到侍衛匆忙趕到破廟裏,卻沒有看到一人。

喻文山聽聞這事,眉宇深深地蹙起,這幕後之人這般小心,莫不是其中蘊藏什麼不可告人的驚天秘密?

要知道但凡事情比較嚴重,都會想盡辦法的隱藏自己,若是不嚴重的話,也不需要這樣謹慎。

可是在沒有更多線索前,喻文山也只好派人繼續打探是否有人失蹤了,再做打算。

而在伊嘉開開心心在衙門獃著的第三天,便有侍衛來通報有一名叫季同的男子想要找伊嘉一敘。

喻文山聽聞,便知道這應該是來接伊嘉之人,雖然心中有些惆悵,卻也親自出門來迎接。

一走出大門,就能看見一個年紀三十多歲的男子站在馬邊,汗流浹背,臉色微白,氣息不穩。但他卻眼神焦急地向衙門內張望着,看見季同出來時本能地緊張了下,又很快微笑行禮道:「閣下便是喻大人吧,我叫季同,不知小公子可在此處。」

「不必客氣,喻某等待多時了。」喻文山含笑回了禮,「快請進,小公子就在衙門內。」

他率先帶領季同往裏走,餘光掃過正在擦汗整理衣襟的季同,不由得笑笑道:「你來的似乎很匆忙,不過也是,從京城到安慶怎麼也要五日的距離,你卻三日就到了。」

季同露出苦笑道:「這不是擔憂小公子嘛。」要不然他也不至於跑這麼快,險些把馬都給累死了。

說到一半,他才意識到此話不妥,連忙補充道:「大人別誤會,只是受人所託而已。若是小公子掉了一根汗毛,我可能就有大麻煩了,實在是夙夜難眠食不下咽,恨不得立刻來到此地啊。」

喻文山本來還微怔了下,但想到不夜城伊嘉總掛在嘴中的師兄們,又立刻會心笑了起來:「想要跟不夜城打好關係,果然也是不容易啊。」

季同敏銳察覺到他這句話下隱藏的心酸,不由得眼睛一亮:「難不成大人也深有體會?這幾日照顧小公子是不是……」

喻文山連忙苦笑着打斷他的話:「點到為止,點到為止。」

季同立刻露出同情又無奈的笑容,二人對視一眼,只能看見彼此眼底深藏的複雜。

喻文山引季同入後院后,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季同身邊竟然沒有跟隨着別的護衛,難不成這人還是自己來的?

不過眼見伊嘉與季同正值久別重逢,也就沒有開口提這個話題。

乍一看見小公子的臉,季同便立刻緊張地左右打量起來。

很好,沒有磕了碰了更沒有缺少什麼東西,就連那光滑水潤的小臉似乎也圓潤不少,看來過的不錯。

在內心倏地送了口氣,季同的臉上逐漸浮現感動和喜悅,朝伊嘉激動伸出了手:「小公子,我終於見到你了!」

但還沒等他往前拉近距離,伊嘉就蹙眉上下打量着他,忽然一抬手:「等等,你別動。」

季同一僵,心道莫不是短短三日小公子就忘記了他的臉,不認識他了,立刻急了:「小公子,是我啊,我是季同啊。」

誰知聞言,伊嘉卻摸了摸耳垂,頗為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叫那麼大聲幹什麼,我當然能聽到了。」

季同試探道:「你還認識我吧。」

「當然了。」伊嘉冷哼,「你覺得我的記憶有那麼差嗎?」

季同這才放下心,卻還有些莫名其妙:「那你為何要阻攔我。」

伊嘉雙眼緊緊盯着他,雙手環胸狐疑道:「你難道沒有發現……你的身體有些不正常!」

季同驚了:「什麼?」

他正疑惑的功夫,伊嘉一邊細細打量着他,一邊繞着他走了兩圈,目光從額頭看向腳跟,從手指看向耳根,然後緩緩道:「面色發白,印堂卻黑,額頭大汗,體虛羸弱……伸出舌頭我看看。」

季同依言照做,只看了一眼,伊嘉卻搖頭道:「舌苔發白,果然,你中毒了。」

這一句話直接驚的季同差點跳起來,「什麼?怎麼可能?!」

他這一路趕得着急,馬不停歇,也有偶爾吃飯的時候能停下來匆匆吃一口,晚上甚至露宿街道小憩一會兒繼續趕路,根本沒有接觸過其他人,怎麼可能被人下毒了呢。

有理由懷疑伊嘉是因為他趕得太匆忙判斷錯誤,季同提醒道:「可我這一路幾乎沒有碰到過人,而且我昨日吃完飯後才覺得有些不舒服,應該是水土不服加上趕路匆忙吧,小公子是不是太過嚴重了?」

說起來也很合理,他晝夜顛倒趕路,吃飯也只是匆匆一口,因此吃的太急了腹中稍稍有些難受也沒有在意。

在這之後情況稍微有些糟糕,但他也認為是自己趕路折騰的原因,只要休息一陣就好了。

可伊嘉不這麼認為:「那你昨日在哪吃的飯?」

「在途經此地的一座小地方。」季同想了想,「名叫懷寧縣。」

伊嘉將這個名字記在心中,又問道:「吃完飯後只有你自己有這種癥狀嗎?」

聞言,季同心臟忽然咯噔一跳,因為他想到了被他忽視的大問題:「……不是。」

他面容頓時驚慌地了起來,顯然意識到了什麼問題。

隨即得到的便是伊嘉無語地嘆息:「那他們是不是癥狀跟你相似,或者比你更嚴重,比如說發熱,昏迷,渾身疼等等?」

季同終於慌了:「說起來跟隨我的護衛今早都有些輕微發熱,頭冒虛汗,我以為他們日夜趕路折騰出病來沒有多想……原來這是因為中毒嗎?可是、可是我們沒碰到任何可疑的人啊!難道是那食物?食物裏面被下毒了?!」

喻文山也忍不住嚴肅起來,畢竟涉及到百姓遇陷,他身為父母官有強烈的責任感:「季先生先不要着急,你想想中毒前後的事情,是有人想要暗中害你們嗎?放心,有這種賊人作亂本官一定會替你討回公道!」

「多謝大人。」季同勉強安定了下來,細細回憶起昨天午時發生的事。

那時他們正巧路過懷寧還腹中飢餓,就去了一家酒樓點了些饅頭和平常的下酒菜,那天酒樓的生意很旺盛,店小二都沒時間招待他們,他們幾乎是安安靜靜地吃完就走,全程不超過一刻鐘,好像……也沒什麼不對勁。

伊嘉聽完后也古怪地蹙起眉,可是他判斷的沒錯啊,這種癥狀就是中毒的模樣!

「你的護衛在哪。」伊嘉決定在換個人判斷下,「他的癥狀嚴重我能診斷的更精準些,帶我去見他。」

「我見他們身體不舒服讓他們在酒樓里歇息。」季同連忙道,「我來帶路,我們同去!」

喻文山也緊跟上:「我也去!」

於是一行人立刻出了衙門,往酒樓走去。

一推開客房的門,伊嘉就能感受到屋內淡淡流淌的毒素,心中已經確認了一半,等到靠近床邊半陷入昏迷滿臉紅熱的護衛后,就已經完全確信了:「看吧,確實是中毒了吧,還嘴硬。」

他瞥了眼喻文山和季同,提醒道:「你們兩個最好不要靠太近,這毒素有感染的效果,靠近了可不太妙。」

聞言,喻文山和季同立刻往後退了兩步,神色都驚魂不定。

竟然真的是中毒,實在是不可思議!

一想到自己這副虛弱的模樣都是中毒的原因,季同就感到十分心悸,他想要迫切甩掉毒素,而唯一也是當即就能夠始與援手的人便只有伊嘉。

季同只能厚著臉皮請求道:「不知道小公子可否能夠解開此毒,請救我們一命!」

伊嘉毫不猶豫便驕傲道:「哼,你在問什麼廢話,這天下間就沒有我解不了的毒!」

瞥見季同那欣喜的眼神,伊嘉卻輕咳一聲,故意拉長語調道:「不過我可是神醫,相當貴的,想要我出手可沒那麼簡單。」

「應該的應該的。」季同苦笑着,就知道小公子不會輕易給他們便宜占。

他剛想要說一個大的數額作為回報,可誰知喻文山卻倏地抬手擋住他的話語,笑盈盈對伊嘉道:「小公子,其實我們安慶還有個有趣的地方你還沒有去看。」

伊嘉動了動耳朵,餘光瞄向他,他繼續道:「而且那裏的人也很有趣,有的人以為自己是一朵花,會特意站在太陽下一動不動等待茁壯成長;有人以為自己是一條魚,便在湖中生活,完全不會上岸。」

他越說伊嘉眼底的光便越亮,忍不住問道:「真有這麼有意思的地方?」

「當然。」喻文山伸手一指季同,「只要你能夠幫他們解了毒,我就帶你去,如何。」

「一言為定!」伊嘉相當痛快地答應了下來。

這不禁讓還想花銀子購買診金的季同一臉震驚。

什麼?小公子這麼簡單就被收買了??他不用花銀子了??

他傻眼地望向喻文山,卻見喻文山朝他眨了眨眼睛,得意地露出笑容。

不知道為啥,季同總覺得這笑容帶了點炫耀的意味,但他還是壓抑住酸酸的感覺朝喻文山道謝。

……明明是我先來的。

伊嘉可沒時間搭理兩個成年人暗中的交鋒,他將護衛的外袍脫下,拿出銀針迅速施針診治起毒素,可一刻鐘過去了,無論如何輸送內力,那股毒氣還是未能完全排出。

但僅僅是這樣,護衛的臉色就逐漸地變好,也沒有那麼難受了。

伊嘉收回內力,眉宇還是不怎麼好看。

喻文山和季同兩人一看他的表情,頓時預感不妙:「如何?」

伊嘉不愉快地吐出兩個字:「不妙。」

季同身形一晃,差點臉色更加慘白:「難道,這毒連小公子也……」

「瞎說什麼呢。」伊嘉瞪了他一眼,「用施針的方法沒辦法快速驅除,就只能抓藥吃了,但是這最起碼得三日才能見效果太影響我神醫的名號了!」

神醫不看一眼就能治好病還叫什麼神醫!

所以他一直以來都很抗拒抓藥服用,尤其是普通的中藥材,可是這毒比他想像的還要棘手那麼一丟丟,只能靠吃藥除根。

伊嘉十分鬱悶,季同卻由衷松出一口氣:「我就知道還是小公子有好辦法!不愧是神醫,這樣狠毒的毒素也只有小公子這樣的神醫才能這麼快找到治療方法,佩服佩服啊!」

一句話就讓陰天直接轉晴,伊嘉得意洋洋地仰著下頷,美滋滋道:「是吧是吧,遇見我這樣的神醫你就偷着樂去吧!是你一生最大的幸運。」

季同連連捧場,伊嘉更加高興,這不禁令在一旁看這這一幕的喻文山眼神深邃,深深看了季同一眼。

果然這個人也掌握著順毛縷小公子讓小公子高興的辦法!

嘖,果然也是個人才啊!

季同似乎感覺到了目光,扭頭正對上他的視線,兩人望向彼此的眼底,彷彿能夠感受到那火熱的攀比之心!

就在兩人因為這不知名的嫉妒心而喪失理智時,伊嘉早已寫完了藥方,順手遞給了季同,讓他和護衛每日喝三頓,看看療效再說。

季同感激地接過,卻不知道該上哪抓藥,還是喻文山好心帶他前去抓藥,又招待他在衙門好好休息。

等到一碗葯下毒后,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什麼,季同竟真的感覺到自己身體好了不少。

他這才有功夫與伊嘉和喻文山二人詳細探討中毒的事。

「既然沒有陷害你們的理由,或許並非是特意針對你們下的毒。」喻文山意味深長說出自己的想法。

季同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要麼是下錯了位置,要麼就是不分對象的下毒?」

「沒錯。」喻文山敲了敲桌子,「如今,唯有前往你去的那家酒樓一探究竟,才能知道前因後果了。」

「我現在就派下屬去那酒樓調查。」喻文山最後敲定道,「你先安心養病,一切等調查結果出來再說。」

季同鼻子一酸,連連謝過他的恩情。

於是這一天,季同也體會了一把伊嘉受到的頂尖待遇,想要什麼說一下就有,想看什麼直接從外面請過來,甚至連走路都有人擔驚受怕生怕伊嘉摔了碰了,地上鋪上柔軟的毯子,確保不會受傷。

……季同本以為他的保護就很周密了,但若是跟這衙門的人比,他算個屁啊,他連提鞋跟都不配!

深刻地反應了下自己對待小公子的草率,並暗中決定要更加細緻溫柔地對待小公子,但季同還沒等付諸於行動,就見喻文山沉着臉回來了,渾身都散發着不愉快的氣場。

這令季同心情迅速沉了下去,有種不好的預感:「發生了什麼?」

喻文山嘆了口氣,左右沒看見伊嘉,便放心地將一封信放在桌面上,壓低聲音道:「這是快馬加鞭送來的急信。」

季同連忙打開,一目十行的看去,看完后赫然一驚,猛地站起身:「什麼?!僅僅一天,懷寧縣就發生了如此大的變故?!」

「沒錯。」喻文山沉痛道,「聽聞懷寧縣幾十個人里便有一人發熱嘔吐渾身酸疼乏力,跟你們的癥狀一模一樣,所以……」

「這是大規模的投毒事件?」季同倒吸一口涼氣。

喻文山:「嗯。聽聞,死亡的人數也有了不少,已經控制不住了。」

「這毒素最可怕是能夠快速傳染給別人,小公子說的果然沒錯……我的下屬僅僅去了一段時間,與病人接觸就也染上了相同的癥狀。」喻文山的聲音里透出了悲傷,「為了不傳染給安慶的百姓,他暫時不打算回來了,這才寄出書信回復……」

聽着聽着,季同氣得渾身顫抖,破口大罵:「到底是何人如此心腸歹毒,竟然在整個縣內投毒!」

「噓。」誰知喻文山立刻瞪了他一眼,「這麼大聲會被小公子聽見,小點聲。」

季同不解:「為什麼不然小公子聽見?現在懷寧縣的毒素就只有小公子能夠解了啊!」

喻文山狠狠道:「沒聽到我剛才說傳染力極強嗎,也就是說如果小公子前去救治,他也一樣會被感染,現在你還想讓他去那個地方嗎!」

季同怔住了。

他答應過葉劍神楚大俠等人,絕對不會讓小公子受到一點傷害。

如若小公子因為去救人而自己染病身亡,那後果可就嚴重到不堪設想。

他自己會如何先不提,不夜城還會對大魏之人開放嗎?不夜城的人真的不會因為過於悲慟而對整個大魏宣戰嗎?

那樣可是比一個犧牲一個縣更加嚴重的後果。

……就算不提那些影響,單純就論此事,他任性將一個年幼的孩子扔進危險之中嗎?

……不可能的吧。

這怎麼能做到呢?

於是季同沉默了下來,幾乎認同了喻文山的做法。

「……不是有藥方嗎,把藥方給他們。」喻文山放輕了語氣,嘆息道,「雖說需要時間才能治癒,這期間又不知道會被感染多少人,但是……也總比什麼都不幹強。」

「我也會上報朝廷,讓他們派人來解決……只能這樣了。」

「朝廷應該沒時間去管這些事了。」季同自嘲地勾起了唇。

喻文山不解:「怎麼回事?」

季同:「就在前段時間,有消息傳來昭王爺開始對左相勢力動手了,他翻出了無數的罪證,完全可以讓許多手握重拳的官員打入死牢……現在朝廷已經鬧翻了天,沒時間管理其餘的事情。」

「這個時機……這麼巧。」喻文山再次嘆息一口氣,感到心碎,「那麼……就只能祈禱上天了。」

季同感到相當無助,他體會過中毒后的感覺,疼痛感異常強烈,如今懷寧幾百百姓都在受苦,他卻只有自己獲得了救助,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本想請求喻文山再想想別的辦法,可是對上喻文山那雙痛苦的雙眼,他便頓時明白了。

喻文山比他想像的還要痛苦無數倍,只要想到自我犧牲留在懷寧的下屬,只要想到那些需要救助的子民,喻文山的心就緊緊揪了起來。

可是他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不能因此而犧牲小公子,絕對不能。

*

伊嘉雖然身處玩樂之中,但心還是好奇挂念著投毒的事件。

畢竟這次的毒素相當勁霸,連醫術滿級的他都覺得有些棘手,看起來非必尋常。

不過他心想如若有問題喻文山一定會第一時間通知他,根本沒有想過主動詢問。

可是逐漸地他發現他敏銳的第六感起了作用,他總覺得喻文山和季同的情緒相當古怪,面對他時也頗有閃躲,看起來像是藏有什麼秘密。

伊嘉向來是心直口快,既然發現問題,他便直接向這二人問出了口。

前兩次都被二人打哈哈岔了過去,但是第三次,隨着伊嘉將兩人壓在牆角邊緣,惡狠狠瞪着他們不讓他們走,這兩個人這才無處可躲,只能苦笑着面向伊嘉。

於是伊嘉雙手環在胸前,眯起眼睛揚起了頭:「說吧,你們在隱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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